第19頁 文 / 朱蕾
眾人聽著兩人的交談,不自覺的相視而笑,金瑤仙看著大家道:「我們先出去,讓他們說說話。」
可愛看了總管一眼,見他一臉漠然,轉而哀求地看著白鳥。
白鳥點點頭,同總管求情道:「給可愛一點時間吧,她不會食言的。」
總管只是嘴角微微一動,率先走出房間,不一會兒所有人全都離開,只留下可愛和柳絮飛相伴。
柳絮飛深深地凝望著可愛問:「他也是神界的人?」
可愛一愣,點點頭才問他:「你怎麼知道我是神界的人?」
「我聽到你和……白鳥,她是白鳥吧?我聽到你們在掬月湖畔的談話。」柳絮飛的眼神仍是痛苦的,因為他有個預感──似乎兩人相聚的時間不長了。
可愛垂下眼瞼道:「那你都知道了。」
柳絮飛伸手輕撫她的臉道:「我全都知道,才會對你說出那些話。」
「我知道。」
「不,若非知道你會因為我而受罰,說什麼我都不會讓你走,你知道嗎?說出那些話讓我心如刀割,我痛苦得幾乎要死去。我愛你,真心真意的愛著你。」柳絮飛直望進她的眼眸深處,不再隱藏自己的感情,因為他剛從鬼門關走了一遭回來,不願再隱瞞什麼。
可愛聽到他的告白,眼淚又掉了下來,情不自禁地抱住他道:「我也好愛你,可是……」
「可是什麼?是不是那個人要帶你走?」柳絮飛緊緊地抱著她,瘖啞地道。
可愛拚命的搖頭。
「不要離開我,可愛,我們失去過一次機會,不要讓我們再經歷同樣的痛苦,不要離開我。」柳絮飛倉皇地說。
可愛條地吻住他,不願再聽他令人心碎的哀求。
柳絮飛一手扶著她的頭,一隻手將她整個人翻轉壓到自己身下,渴望熾熱的吻著她。
「可愛……」他的唇貼著她的頸項,低喃著她的名字。
「我好愛你,真的愛你,不要怪我,不要恨我。」可愛抱緊他呢喃道。
柳絮飛的心一緊,抬頭著急的望著可愛問:「你到底怎麼了?是不是你要離開我?」
「不,我不會離開你,這輩子我都不會離開你。」
在我心中,我永遠都在你的身邊。可愛悲哀地想。
「不,我知道事情不對勁,否則你不這麼哀傷,告訴我,可愛。」柳絮飛恐懼的看著她追問。
可愛伸手輕撫他的臉,露出一抹心疼的笑容,「我不哀傷,我很高興,能夠看到你活著,我什麼痛苦都不在乎了。」
「可愛……」
「我有些話要告訴你,你湊耳過來。」
雖然心裡充滿不安,柳絮飛還是將耳朵貼近她的嘴邊。
淚水悄悄地自眼角流下雙頰,可愛伸手攬住他的頸子,輕輕地在他的耳邊念道:「萬界之神,聽吾祈願,以吾之聲、以吾之語,封閉爾等之記憶,封閉爾等之心。」
「可愛?」柳絮飛驚愕的望著她。
可愛永遠忘不了他的表情,那是一種被背叛的痛苦眼神。
他痛苦的望著可愛,隨即一陣強烈的疼痛像是要敲碎他的頭般,他的腦中忽然白光一閃,任由暈眩將他拉扯至無盡的空白之中。
可愛自他的懷抱中離開,低頭望著她的愛人,淚珠一顆顆滴落在他的眼瞼上。
慢慢的,她俯身親吻他,這是最後的一記吻。
☆☆☆
「不要走!」柳絮飛從床上坐起身,喘息地叫著。
他望著不停顫抖的手指,發現自己作了個噩夢。
胸口的悸動,應該是他和英揚比鬥受傷之後的後遺症吧!.
不過那都已經過去三個月了,為什麼還會不時的作噩夢呢?而且令他恐懼的不是受傷,而是一種更深切的哀傷。
當他發現臉上竟泛著淚水時,更是詫異得無與倫比,莫名其妙的流淚是為了什麼?這樣的心痛和心傷好像失去了什麼重要的東西,可是他卻不記得了。這種空虛的感覺就像有只巨大的手掌壓著他的心,使他喘不過氣。
他抹了抹臉,走下床。
近來,母親不斷的在調查風雲寨的事,他知道母親對於英揚殺傷他的事一直耿耿於懷,她之所以沒有立刻上風雲寨去討公道是因為她覺得事情大有蹊蹺,她想要查出幕後的主使者,一個能夠驅使英揚那種人物為之所用的主使者。
他沒有阻止母親的做法,因為他也想將事情查個水落石出,最早是三弟絮文受到一個蒙面人的攻擊,雖然沒有證據證明是英揚所為,但是這一次英揚根本沒有蒙面,殺傷他之後揚長而去,而自己竟然命大的撿回一條命,至於如何起死回生,他卻沒有任何記憶,只記得自己恢復意識的時候,身上的傷已經好了大半,更奇怪的是家人竟然也有一段空白的記憶,對他的傷如何奇跡似的康復,一點印象也沒有。
他走出房間,信步走到掬月湖畔。
每一次走到這裡,他就會有一種奇怪的感受,望著櫻樹綻放千萬朵的櫻花,總是會有一般被背叛的痛楚感襲上他的全身。
他究竟是怎麼了?他皺起眉頭痛苦的自問。
他沒有表情的看著清澈平靜的湖水,心底一陣莫名的騷動讓他覺得坐立不安,掬月湖的美景對他並沒有起安撫的作用,他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麼,自從受傷以來,一切都變得那麼奇怪,再也沒有什麼事能夠吸引他,他像個枯槁的老人般,過著等待死亡的日子。
這是他嗎?他是在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委靡的?
以前的柳絮飛躲到哪裡去了?那個瀟灑不羈、風流倜儻的柳絮飛是什麼時候不見的?
他一點都想不起來,一點都摸不清頭緒,為什麼?
他再也受不了自己這種心態,他告訴自己到此為止,他不會再讓自己陷入陌生的情緒中,他要找回原來的自己。
他大步離開柳園,走向熱鬧的街道,想從中尋找到他的快樂。
當他經過一家酒樓時,從裡面傳出一陣歌聲,柳絮飛彷彿被點了穴般的呆立在酒樓門外,靜靜的聽著那柔美清亮的歌聲唱著如泣如訴的曲子。
直到歌聲停歇,柳絮飛不自覺的走進酒樓尋找唱歌的女子。
很快的,他看到了一個嬌小纖細的女子坐在酒樓的二樓,她的面前擺著一張古琴,顯然是她自彈自唱,女子清秀的面容稱不上迷人,卻也頗為引人愛憐。
柳絮飛找了一張空著的桌子坐下,繼續聽那女子唱歌。
他並不像一般的客人,一邊望著賣唱女子的臉,一邊聽著她優美的歌聲,反而閉上眼睛,只是純粹的欣賞女子的歌聲。
莫名其妙的,她的聲音就像觸動了他心底的某一個角落,讓他覺得好熟悉、好震撼。
女子又開始唱起另一首曲子,柳絮飛聽出她是在唱蘇東坡悼念亡妻的「江城子」。
十年生死兩茫茫,不思量,自難忘。千里孤墳,無處話淒涼。縱使相逢應不識,
塵滿面,鬢如霜。
夜來幽夢忽還鄉,小軒窗,正梳妝。相顧無言,惟有淚千行。料得年年腸斷處,
明月夜,短松岡。
女子唱得愁腸百轉,柳絮飛聽得是千頭萬緒,莫名的痛苦。
當女子唱罷離席,柳絮飛隨即起身,交給掌櫃一錠銀子,交代他轉交給賣唱的女子。
「公子,要不要小的將薛彩姑娘請出來和你見個面?」掌櫃熱心的問。
柳絮飛搖搖頭,不發一言的離開酒樓。
「真是個奇怪的公子,看來有錢人家的少爺都是這個樣子。」掌櫃盯著手中的銀子羨慕地說。
一名素衣女子捧著菜盤經過掌櫃時,被他給攔了下來。「你把這錠銀子交給薛姑娘,告訴她是一位英俊的公子賞給她的。」
素衣女子睜大眼睛看他,伸手將銀子接了過來。
「你是不是想問我是哪一位公子?」掌櫃望著跟薛姑娘一起出現的啞女問。
只見素衣女子點點頭。
掌櫃搔搔鬍子道:「說實話,我也不知道,咱們這種小酒樓很少會出現那樣高貴的公子,所以你問我也是白問。」
素衣女子笑了笑,繼續她未完成的工作,將菜盤端到二樓給剛才賣唱的女子。
當她敲了賣唱女子的房門後,不一會兒,薛彩微打開門,看見是素衣女子,這才讓她進來。
「謝謝你,可愛,總是麻煩你送食物上來。」薛彩望著擁有一雙深邃大眼的啞女道。
可愛溫和的笑著搖搖頭,隨後將掌櫃托她的銀子轉交給薛彩。
薛彩看著銀子,懷疑地問:「這是要給我的?」
可愛點頭。
薛彩又喜又驚地問:「是誰給我的?」
可愛聳聳肩,表示不知道。
「你沒有問掌櫃嗎?」
可愛點頭後又搖頭。
薛彩望著她問:「你的意思是你問過掌櫃,但是他也不知通對方是誰?」
可愛再度點頭,然後用手比了比臉,再伸出大拇指。
「掌櫃說那位公子長得很好看?」薛彩笑著猜測可愛的意思。
可愛笑了起來,拚命點頭。
薛彩笑了笑道:「老人家的眼光,我們也不需要太過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