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頁 文 / 朱蕾
小五認命的奔向風箏逃離的方向,直到現在,他還是不明白,自己怎麼會從少爺的侍僕變成少夫人的跑腿。
鄒琤看著小五施展輕功追風箏,無事的回到亭子休息等人。伺候她的丫頭萍兒在她坐下後,連忙倒上熱茶讓她驅寒。
她喝著熱茶,想著近來優閒自在的日子,那是她當刑警後根本不敢想的美夢,只是時間久了,她習慣忙碌的個性不免覺得悶了,難道沒有事情可以做嗎?
一名家丁匆匆登上了亭子道:「少夫人,文老爺和夫人來探望你了。」
鄒琤聞言垮了臉,她是嫌無聊沒錯,但是……可不想這種事來忙啊。
「少夫人?」
「我知道了,他們在哪裡?」
「文老爺和夫人在偏廳等候少夫人。」
「我知道了,我去看看。」鄒琤無奈地起身,對一旁的萍兒道:「小五回來,叫他把風箏放到我房裡。」
「少夫人,需要通知少爺嗎?」
「不用了,我去就行了。」她和文家夫婦的談話,可不能讓他聽見。
交代過後,她直接到偏廳見她的「父母」。
文信章和夫人一看見她進來,忍不住打量眼前的「女兒」。
雖然仍是瘦削的臉龐,但兩頰卻是不曾見過的淡淡紅潤!黑亮有神的黑眸全然不兒病態,漾著生命力的年輕臉龐將原有的秀美展現出來。
文信章夫婦早知女兒沒有傾城姿色,也因為長年病痛而樣貌憔悴、形容枯槁,但自從鄒琤附身後,女兒的身體、容貌開始有了改變,這才知道,原來他們的女兒也擁有秀致可人的嬌顏。然而,現今卻被這個鄒琤佔有著,佔據了原本應是女兒的一切。
鄒琤一入廳便摒退所有下人,三人互相瞪視著。
「你們來有什麼事嗎?」鄒琤問道。
文信章蹙著眉不悅地道:「這裡是我女婿家,我不能來嗎?」
「對啊!這裡是我『女兒』的婆家,我們當然能來。」文夫人加強語氣道。
鄒琤笑著搖頭道:「你們是怕我佔了文晴安的老公、婆家,所以特地來提醒我的是嗎?」
「不應該嗎?允珩是個有魅力的男人,我為女兒提防她的老公被人佔去,也是理所當然的。」文夫人最擔心的就是鄒琤會愛上她的女婿,和地女兒搶老公。
鄒琤垂下眼,她的確愛謝允珩,但她不斷地警告自己,她和他的婚姻不過是一場虛幻,他不屬於地。
「說不出話了?是不是心虛?」文夫人敏銳的盯著沉默不語的鄒琤。
「不管我對他有什麼看法,你大可放心,我沒興趣當別人的第三者。」鄒琤意興闌珊地抬眼看她。
「話誰都會說,誰知道最後你會不會守承諾?」
「當初是誰要我代替文晴安嫁過來的?現在又怕我會纏上允珩,你們的態度未免大矛盾了!」鄒琤不耐的說。
「我們只是要提醒你認清自己的身份,不要異想天開的想當少奶奶。」
鄒琤見文夫人用防小偷似的眼光看著自己,不由得火了。
「好!我如你願,不當這個少奶奶!」鄒琤轉身就要往外走。
文信章一慌,連忙抓住她。「你要去哪裡?」
「我要離開這裡!讓你們的女兒自己來當少奶奶吧!我不希罕!」她冷冷地笑,心卻在抽痛。
她不希罕雙龍堡少夫人的名位,只是不捨謝允珩——那個住在她心底的男人啊!
「怎麼了?你們在吵什麼?」低沉的男聲插人怒目相視的三人之間,嚇得三人臉色轉白。
鄒琤掙脫文當章的鉗制,擠出笑容轉身看著門邊的美男子,「你不是在忙嗎!怎麼來了?」
謝允桁墨黑如夜的眼閃過一絲怒氣,但他的臉上仍掛著溫煦的笑容朝文家夫婦頷首道:「岳父、岳母來了,身為女婿的我自然要出來問安,這是禮貌,你怎麼不通知我呢?」
鄒琤察覺他的語氣聽來有些僵硬,嘴角的笑容更顯得緊繃。「我只是想你在忙,而且他們會常來,不愁沒機會見面。」
「岳父、岳母常來是好事!他們只有你這個女兒,你出嫁了難免會想念啊!」謝允珩伸手輕握她的手,溫柔地笑。
鄒琤被他突如其來的舉動嚇得說不出話,臉頰不自覺地紅了起來。然而,當眼角瞥到文信章和文夫人不以為然的神情時,她不自覺的想抽手,不料卻被他握得更緊。
「爹……和娘都在,你不要這樣。」文夫人的目光像針一般刺得她滿頭包,她只有咬著牙低聲說。
「我們是夫妻,接近是理所當然的事,而且岳父、岳母會樂見我們感情和睦的,是不是?」他最後一句是問文家夫婦。
「當……當然是,女兒和女婿感情好,做父母的當然開心。」
「是嘛!也許不久晴安就會為兩老添孫,讓老人家享受含詒弄孫的樂趣呢!」
文夫人倒抽一口氣,一雙眼死盯著鄒琤的肚子,勉強笑道:「是嗎?她的身體能受得了懷孕嗎?!」
「當然。我請人用藥調理,晴安的身子大好,這些日子舊疾也不再發作了。」他笑看著不知如何接話的鄒琤,並加強手勁。
她清秀的眉因痛而蹙起,不悅的抬頭,給他一個抱怨他虐待她的手的眼光。
「我是很想早點抱孫,不過你們才剛成親,難道不想多過過小兩口的日子嗎?生孩子的事是不是再過一陣子比較好呢?」文信章皮笑肉不笑地勸道。
「爹說得是,我們不會那麼快生孩子。」她才沒有興趣附身在別人的身上生孩子,再說兩個人今天還是第一次拉手,就談什麼生孩子,她又不是聖母瑪麗亞。
「是是,『晴安』,記得,不要太快生孩子。」文夫人插入兩人之間,分開兩人相握的手笑道:「晴安,我們娘兒倆談談,讓他們男人自己聊去。」
「是,娘。」
文夫人不太溫柔地拉著鄒琤出了偏廳。
文信章遂將注意力放在女婿身上,仔細看著謝允桁,小心地問道:「允桁,晴安她……有沒有惹什麼麻煩?」
謝允桁勾唇笑。「岳父怎麼會這麼問?晴安很好,聰明、爽朗,和我之前的印象『判若兩人』啊!」
一句判若兩人驚得文信章冷汗涔涔。「這可能是因為她的身子好了些,所以個性變得有些怪異……」他停了一會兒,又問:允桁!你喜歡……晴安嗎?」
「她是我的妻子,我當然喜歡她。」謝允桁輕描淡寫地回道。
「是嗎?」文信章鬆了口氣。喜歡她是因為她是他的妻子啊?那麼等女兒的魂魄回來,謝允桁一樣會喜歡她的。
「尤其地的個性和一般的女子不同,讓人不得不欣賞。」謝允桁若有所思地笑著補了一句,文信章又提心吊膽起來。
謝允桁與女人向來保持距離,談話的內容總是言不及義,但和鄒琤談話,即使是芝麻小事也能談得有趣而且輕鬆。他發現鄒琤常常偷望他望到發呆,每當他捕捉到她偷窺的目光時,她總是微紅了臉,故作不在意地溜得不見人影,再出現時,又是一副自然無所謂的表情和他談笑。
她隱藏的秘密讓他好奇,最好奇的是,她究竟是誰?她從哪裡來?鄒琤是她的名宇嗎?
剛才進來時聽到她說要離開,說她不希罕當雙龍堡的少夫人時,一股莫名的怒氣突地湧進他的胸腔,也因此,他刻意在文家夫婦面前握地的手,還提起生兒育女的事。看見她愕然、困窘的表情,他才覺得有種報復她出言不遜的快感。
「你喜歡她的個性?這……允桁,我想我該把事實告訴你才對……」文信章猶豫地看著他,考慮該說多少。
「事實?」
「其實晴安自從昏迷醒來後就變得有些異常,她……有時會像以前一樣乖順,有時會突然變得大膽……黃大師說她因為久病,所以渴望自己能夠變得更堅強,產生了幻覺……不過,這只是過度期,過一陣子她就會恢復原有的乖巧、溫柔……」他將鄒琤當成晴安的第二種性格,以期將來晴安回來後,謝允桁不會對兩個人個性上的轉變起疑。
謝允桁露出詫異的表情,輕蹙眉問:「岳父的意思是晴安仍在生病,只是病不在肉體,而是神智上錯亂了?」
「不,不是這個意思!只是她當自已有另一種個性,等她身子好了後,這種幻想出來的個性就會消失……。」文信章可不想讓他以為晴安瘋了,要是弄巧成拙,等到的可能就是休書一封。
謝允桁嘴邊的笑意淡了,只是輕輕地說:「無所謂,不論她的個性如何,她都是我的妻子。」
文信章聞言笑開了嘴,他的女兒遲早會是雙龍堡的少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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鄒琤雙手支著下顎,無聊的看著因燭光而拉長、映在牆上的身影。
白天文家夫婦的來訪,天搖地動地搖醒她因為想陪在謝允珩身邊而不願面對現實的鴕鳥心態。
她起身拿起櫃上隨她陪嫁的雙龍白玉鏡,望著鏡中的面容,想著遙遠時空的自己、家人、朋友,以及便利得讓她想哭的設施。相較之下,這裡除了謝允桁,她實在沒什麼好留戀。沒想到一個人的份量竟能超越所有地思念而深愛的人,能說什麼呢?是有了「老公」忘了爹娘,還是有異性沒人性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