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頁 文 / 朱蕾
項芙蓉靠著他,半晌才慢慢地說,「我的真名叫項芙蓉,而不是項容。」
「芙蓉?荷花的別名?原來如此。柳絮文恍然大悟地笑。
「什麼意思?你似乎想通了某件事。」她抬頭看他。
「是啊!我完全想通了。你知道我為什麼會計蒼鷲山的房屋取名為尋荷小築嗎?」
「不知道,不過我和你作的夢有關。」她淡淡地掀起嘴角笑。
「沒錯,我夢中的你手執荷花,站在河的對岸望著我,後來你拋下手中的荷花,讓它漂到我面前,等我抬起水中的荷花時,你突然消失了……」他溫柔低沉地訴說著他的夢境。
以往每當他回想起夢中情景時,心就會一陣陣地絞痛,不過此刻她纖細的身軀正靠在自己懷中,心痛頓時化為喜悅,如潮似浪地沖襲著他,連傷口都奇跡似地停止抽痛,只要和她在一起,任何地方都是仙境。
「所以,你為了尋找我,就將那棟宅院取名尋荷小築!」項芙蓉感動的道。
「事實證明我沒有錯,尋荷、尋荷,我果然尋到你這朵與眾不同、傲然亭立的荷花。」他笑道。
項芙蓉瞅著他道:「想聽我的夢嗎!」
柳絮文一怔,問:「什麼夢!」
項芙蓉溫柔地笑著:「在我十三、四歲,常常夢到同一處場景、同一個男人。」
柳絮文倏地一驚,「男人?什麼男人!」
「不知道,因為我從未看清他的臉孔,他總是站在一間大屋前,深情地凝視我……不要問我為什麼看不清他的臉,卻知道他的眼神很深情,因為我就是知道。」項芙蓉眼眸含笑地望著他。
柳絮文嫉妒那個男人,那個項芙蓉夢見的男人。
項芙蓉搜尋著他的臉,好笑地問:「你是不是有點嫉妒!」
柳絮文挑高眉道:「我是嫉妒。你是我一個人的,就算全世界的男人都用深情的眼光看著你,你還是我一個人的。」
她喜歡他這樣霸道,一種柔情似水的霸道。
她微笑地繼續敘述她的夢。「他衣衫飄飄地停立在大屋前,我只看得清門上匾額寫著──尋荷小築。」
柳絮文為之一楞,半晌才開口問:「你說的是真的?你夢見過我?」
項芙蓉微揚眉道:「我有夢到你嗎?我只說是個男人……」
她的話被柳絮文吻掉,輕歎一聲,她開始回應他輕柔卻熱情的深吻。
良久,他的唇緩緩地離開她,望著她嫣紅柔軟的唇,輕歎一聲:「我真的好愛你,為了你,我可以放棄一切,你知道嗎?」
項芙蓉用手捧著他的臉,手指輕劃過他的五官,低喃地道:「我知道,因為我和你有同樣的感覺。可是……我的愛對你真的好嗎?」
他猛然捉住她的手,沉鬱地問:「告訴我,為什麼你這麼害怕自己愛人?為什麼?」
她幽幽地長歎一聲,終於說出自己的心結。「我的父母也是一見鍾情。我母親曾告訴我,當時她走在大街上,在擁擠的大潮中,和迎面走來的男子四目相望。在那一瞬間,她發現自己無可自拔地愛上他,我父親也是。」
「可是,你並不相信一見鍾情!」
「我是不相信,因為一對在茫茫人海中意外尋獲終生伴侶的夫妻,最後卻為另一個女人的介入而釀成一出悲劇,我當然會懷疑一見鍾情,一見鍾情並不能保證一生相愛、一世相守。」
「發生了什麼事?」
她沉默了好一會,才繼續說:「我母親是個佔有慾很強的女人,她像株繭絲花,嬌弱依賴的攀附在我父親身上。她的心、她的意志,永遠都追隨著我父親,沒有自已更沒有別人的存在。甚至連我──她的女兒,都無法往她的心中佔有一個小角落。」
她悲傷地笑著。「小時候,我總是懷疑自己不是母親生的,很好笑吧!」
他輕柔地擁她人懷,溫柔地撫摸她的髮絲,親吻她的額頭,給予她遲到的撫慰。
項芙蓉深吸口氣,輕輕地向他道謝。
「難道你父親不知道你母親這樣對你嗎!」他壓抑著為項芙蓉感到委屈的怒氣,不平地問。
她搖搖頭道:「他不常在家,我母親的癡狂,逐漸把生性灑脫的父親逼向另外一個懂得他的女人懷中。我母親很生氣,因為剎那肘,她的生命意義全因為我父親選擇了另一個女人而消失,她崩潰了,不吃不喝的躲在家裡好幾天。有一天我下課回家,她牽著我的手,帶我去找爸爸,就在另一個女人面前哀求他回頭。」
項芙蓉回憶著悲劇發生的那一天,眼神恍惚地跌人遙遠的那一夜。
「他沒有回頭,反而堅決地要求離婚。雖然我那時候還小,但是我知道什麼是絕望,母親心碎酌臉上全寫著絕望,她突然從懷中抽出一把刀,毫不留情地刺向父親,就在我的面前,她殺了父親,同時也殺了自己。」她絲毫沒有發覺自己已經淚淚滿面,只是木然地說:「甚至連我在那裡她都不記得了。」
該死的父母!柳絮文用力抱緊她,開始恨起那對只顧自己的夫妻。
項芙蓉痛哭出聲,抽泣地說:「他們都忘了我!既然他們不愛我,為什麼要生下我?我好怕自己會變得像他們這樣,變得只想到自己,甚至為愛瘋狂,瘋狂地毀滅自己,也毀了別人,真的……」
柳絮文將她推離胸前,認真且堅定地看著她說:「你不是你父母,也不會像他們。你不可能如此殘酷的對待你的兒女,更不可能將自己逼人絕境,在冰冷面具下的你,是個溫柔卻堅強的女人。你不是你母親,懂嗎?」
「我不是嗎!」她迷惘地看著他,像個無辜小孩般的問他。
「你不是你母親,你是你自己,是我所愛的項芙蓉。」他深情的眼眸如同黑夜般,帶給她寧靜和信心。項芙蓉吸吸鼻子,抹去眼淚,露出一抹羞澀的笑容。「我一定哭得一塌糊塗,從我父母去世後,我已經很少盡情的放聲大哭了。不知為什麼,只有在你面前,我的淚腺才特別發達。」
柳絮文看著她,發現自己對她在深情中又加了一種寵愛的心情,他想寵她、疼她,讓她永遠粲笑,一種沒有憂愁的笑容!
「你……真的認為我不會變成我母親那個樣子?」她低聲地問。
「你對感情的執著也許像你母親,但是,我不認為你會因此而變得依賴,你和你母親絕對不一樣。而且,我也不是你父親,我不會因為你愛得太深而逃走,我的心是永不滿足的,無論你給我多少愛,我的心永遠裝得下。」他毫不隱藏的表達自己對她的深情。
這個答案安撫了她恐懼的心,徹徹底底地讓她從陰影中走出來。
「這是你說的,哪一天受不了可別怪我。」她難得露出調皮的笑容,睜著清亮的眼睛望著他。
「放馬過來!我絕不會求饒的。」他哈哈大笑,一手攬過她的腰,又給了她一記深吻。
「不公平,你每次都偷襲我,趁我不備時偷吻我。」項芙蓉在他結束這個吻時,佯裝不悅的瞪他。
「有嗎!」
「當然有,你上次就……」她突然掩住嘴垂著頭偷笑。「我喝醉了,將當時男裝的你誤認是夢中佳人,不但吻了你,還差一點和你乾柴烈火……」他抿著嘴笑,見她猛地抬頭,目瞪口呆,紅潮爬上頸項、臉頰,不覺笑得更加愉快了。
「你記得?難道你一開始就記得那一夜發生的事!」
他點點頭,促狹地道:「我是記得那一夜,不過我並沒有發生任何事,除了一個輕吻……」
「我不是指那件事啦!」她白了他一眼,決定不讓他的話影響自己。
「說實話,我有點後悔那一天喝醉了,否則軟玉溫香抱在懷中,我們早洞房了。」他輕聲地在她耳邊說道。
項芙蓉感到一股熱潮自腳底瀰漫全身,氣溫似乎一下子由零度升至沸點。
她清清嗓子道:「我不知道古代人也流行先上車後補票。」
「古代人?先上車後補票!」他愣愣地看著項芙蓉說出他不甚瞭解的詞彙。
項芙蓉見狀趕緊閉上嘴,她根本忘了沒對他說過這件事。
柳絮文沒有追問,只是深思地地看著她。
考慮之後,她直視他的黑眸道:「我知道你認識謝蘿,她的事你知道多少?」
柳絮文深深的看著她,小心翼翼的問:「你是指……」
「我是指她的出生、來歷,你知道一切,對不對!」
「你該不會想說你和她來自同一個地方吧!」
項芙蓉笑著道:「我喜歡跟聰明人說話,一點就通。」
柳絮文先是一副無法置信的表情,漸漸地才恢復正常:「你也是來自千年……之後的世界!」
「如假包換。我和阿蘿是莫逆之交,她曾經一度離開過這裡,回到我們原來的世界,就是在那時候,她告訴我你的事,你和尋荷小築,還有那幅畫。」她淺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