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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頁 文 / 周也玉

    「我只是做我該做的事。」他冷冷地說。

    她悲愴地笑著,「甚至不惜用你的甜言蜜語,讓我死心塌地的愛你,你好陰毒,好卑鄙。」

    聽著她一句句的指控,他的真心被撕成碎片。是的,他根本不能對她動情,這是此局最失敗的地方!

    穆問濠武裝起自己,扣住她的下顎,厲聲道:「為了完成復仇使命,我會不擇手段,包括出賣自己的感情。」

    「虛偽!你去照照鏡子,看看你那狡猾的嘴臉,真教人噁心!」

    「你——」他怒氣騰騰地吻住她的唇瓣,怎料她緊閉著朱唇,瞪著他。「你也有倔強的一面。」

    「一想起我對你的乖順,我就感到無限可笑。你也是這麼想的,對吧?看著你最恨的仇人的女兒,被你玩弄於股掌間,沉溺於你編織的愛情夢,還以為……你是真心的想與我白頭偕老,那曾經是我最嚮往的夢,但夢碎了,你看著我的沉淪不救,而暗自嘲笑著我的癡傻,我……我真是天底下最笨的女人!」她的芙頰淌滿情傷的淚珠,緊咬著的蒼白下唇,也沁出教人心疼的血珠。

    看著她不斷淌下的珍珠淚,他心裡像有千萬隻蜂蟻在叮咬,然而他善於偽裝的笑,一直掛在唇邊。

    「你已經沒有利用價值了。」甩開她輕盈的身子,他背過身去。

    「你要去哪裡?」她驚惶的揪著衣襟看他。

    「怕我現在去殺乾隆?」他低沉地笑起來,眼底是永寧看不到的傷慟。敵人,愛人,若他的仇恨大過於情愛,為何還有那麼痛的感覺在心上?

    永寧手握拳頭,譏誚的說:「難道會怕你被殺嗎?」

    穆問濠挺起身子,緩緩的離開她的視線。她追到屋外,對他喊著:「離開!請你離開!」

    「如果我不呢?」他停下腳步,回頭淡然道。

    「我求你,求你回磐龍城。」她淚眼婆娑的走近他。

    「我絕對不會放棄報仇,你若擔心乾隆被殺,現在大可大叫,把禁宮內的侍衛全叫來,就算我武功是天下第一,也寡不敵眾。」

    永寧咬著下唇,低著頭,「你以為我是這麼薄情的人嗎?」

    「永寧……」

    「穆哥哥,我渴望有爹娘的疼愛,如今這份疼愛就在眼前,我怎能毀掉它?更何況……」

    「別說了!」他嚴厲地打斷她,「我也失去父愛、母愛,這全是你皇阿瑪造成的錯,我能原諒他嗎?你自私的只考慮到乾隆的安危、屬於你的那份疼愛,有沒有想過我?」

    「穆哥哥,我——」

    「夠了!」穆問濠一雙醞釀著怨恨的眸子,失望地望著她,「最好別再讓我見到你,否則我一定殺了你。」

    他撂下狠話,隨即轉身離開。

    「穆哥哥!」她哭喊著,怎麼會這樣?她的心好痛、好痛。

    誰說她只考慮到皇阿瑪的安危,她最在乎的是他呀!他在氣頭上,怎敵千軍萬馬?但教她如何說得出口,最擔心的是他,而不是皇阿瑪呢?

    天啊!為什麼要捉弄她?

    第九章

    豐樂酒樓內,一間隱密的廂房,氣氛凝肅低迷。

    穆問濠撕下多日來的面皮,恢復俊美倜儻的面容,招牌的笑意雖然掛在唇邊,但明眼人不難發現他眼裡的疲憊。

    「事情敗露了嗎?誰發現你的?」紋杏緊張的問。要是有人發現莊老爺就是穆問濠,那麼一定是她的易容術失敗所致。

    向安生狐疑的四處看了看,最後忍不住問:「永寧沒跟你回來?」

    穆問濠聞言,俊臉愀然一變,他訝異於自己的敏感,但眾親信的弟兄都在這裡,兒女私情還是暫拋一旁吧。

    他氣定神閒地笑了笑,「事情沒有你們想的那麼嚴重,仇照樣要報,只是計劃有變。」

    肆嵐搖著手上的摺扇,一雙碧綠的眸子,須臾不離地瞅著穆問濠。

    「既然沒被識破,為什麼要變更計劃?」低沉的男音自肆嵐口中吐出,綠眸向來有透視人心的能力。

    「我自有道理。」穆問濠閃避他的目光,對著眾人說:「要變就要變得更好,任何意見都呈上來,只要有用,我會採納。」

    「裡應外合是最好的方法,永寧不來,咱們得有人跟她說明全盤計劃。」紋杏也覺得奇怪,之前的策略是最完美的了,突生變故是因何?

    「別再提她了!」穆問濠冷冷的警告。

    「城主……」紋杏一驚,這才發現他的不對勁。

    向安生終於有了頭緒,憤慨的說:「該不會是永寧那丫頭貪圖榮華富貴,當假格格當上癮了,所以想退出計劃,是不是這樣?城主。」

    穆問濠看了他一眼,嘲諷笑道:「是的,她是當上癮了,不想走了。」

    「該死,早該想到女人不能信!」

    「安生,說話客氣點。」紋杏擺起老大姊的架式警告他。

    「當初要永寧冒充格格,我心裡就覺得不舒服,看吧,才幾天她就變節了。她還真以為她是格格命嗎?如果她真的是格格,我第一個闖禁宮殺了她,替城主報仇!」向安生一臉憤慨的說。城主的仇人,就是他向安生的仇人,只可惜永寧不是真格格,但她愛慕虛榮的行徑也差不多了。

    穆問濠眼裡一片陰霾。是的,只要一承認永寧的身份,別說是安生了,全磐龍城的人都會以她為敵。而他,竟無法親口承認她的身份,他在下意識中仍想袒護她。

    「我覺得永寧應該不是這種女人。」紋杏百思不解,與永寧雖然相處不久,但永寧對城主的愛意她可是看在眼裡,這其中定有其他內幕。

    「事實勝於雄辯!」向安生譏刺道。

    「城主,這中間是不是有誤會,我看……」紋杏接到穆問濠森冷的目光,識趣的噤聲。

    肄嵐合起摺扇,拍了穆問濠的肩膀兩下。

    「穆城主剛從宮裡回來,想必是一身疲累,報仇一事再怎麼急,也得從長計議。穆城主,你先休息吧。」

    「肆嵐,留意宮裡的一舉一動。」穆問濠閉著雙眼說。

    「我懂。」

    待全部的人各懷疑惑地走出廂房,穆問濠偽裝的從容神態,在瞬間崩潰。

    他的心思紊亂成一團,眼神閃爍不定,思考能力被剝奪。什麼從長計議、什麼報仇大計,他根本無法做最周全的考量計劃。

    肄嵐就是看透他這一點,所以替他解了圍。唉,這顆紊亂的心,不知道要幾天才能平撫下來。

    「安生,你可聽見什麼謠言了?」紋杏匆匆忙忙地跑進豐樂酒樓,上了二樓,遇上向安生,沒頭沒尾的問。

    「什麼謠言?」向安生對謠言沒有絲毫興趣,但轉念一想,驚訝問:「該不會是永寧出賣咱們,供出咱們窩藏之處,乾隆已經下令查封豐樂酒樓嗎?」

    「什麼窩藏之處?你措辭能不能文雅一點?咱們可是光明正大,管他千軍萬馬,我可不怕!哼,沒想到你一個大男人竟然先怕了。」紋杏鄙夷地看著他。

    「我是個粗人,別來咬文嚼字那一套。跟在城主身邊數年,什麼大風大浪沒看過,就算天塌下來,我向安生也有力氣頂著。」他誇張地炫耀自己的膽識過人,一副洋洋自得的嘴臉。

    紋杏斜睨他一眼,「喲,那是我小看你囉。不過,這一次可比天塌下來有趣多了。城主呢?」

    「跟肆嵐在房裡。」見她轉身要走,向安生狐疑地叫住她,「到底什麼事?瞧你慌慌張張的。」

    「我慌張了嗎?說我慌張,倒不如說幸災樂禍。你一個大老粗,這謠言不適合你聽。」紋杏睨了他一眼,轉身往穆問濠房裡走去。

    「這一天是最好的下手時機。」肆嵐溫吞的聲音自房裡傳出來。

    穆問濠顯然十分遲疑。

    「穆城主,恕在下直言,你是不是該收收心,無論計劃突變的原因為何,你報仇的心態不變,不是嗎?我不想做白工,一次就得成功。」肆嵐看似斯斯文文,好像很好說話,但只有瞭解他的人才知道他心機深沉,難以捉摸。

    被肆嵐的重話拉回神魂,穆問濠眼神有了焦距,看了房門一眼,「進來。」

    紋杏推門而人,笑著說:「我是不是打擾你們談機密了?」

    「沒有,你來得正巧,這事也得算你一份。」肆嵐挑起好看的眉,溫笑地打開摺扇道。

    「什麼事?」紋杏逕自在椅子上落坐。

    「刺殺乾隆的大事。」

    「你們商計好大計了嗎?何時動手?」紋杏兩眼發亮。

    「三天後。」

    「三天後……」紋杏算了算,吃驚地叫出來:「三天後,那不就是永寧成親之日嗎?」

    「對,這天是最好的下手時機。但我們能想得到,乾隆身邊的人不會想不到,所以得兵分兩路進行。你、安生、樗犰和我攔住成親隊伍,與納蘭廷煜對峙,我猜他一定有所準備,千萬不可大意。而穆城主乘機入宮,取乾隆狗命。」肆嵐碧綠的眸子盛滿興味。

    「原來你們已經聽說了,真搞不懂永寧在想什麼,她愛的明明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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