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頁 文 / 芷娟
不知道真是八字的關係,還是上輩子的罪債,從小姚芳就特別偏愛正帆,現在又為了正帆腳殘的事,她對正暢的態度非常不和善,不知情的人還真會以為姚芳是正揚的後母呢!
好不容易正帆交了個女朋友,才開心一點,現在又換成正揚。唉!開公司遠比養兒子容易!
「畢業後你打算做什麼?」
歐正暢端著一杯酒,專注地直視前方,連頭都沒有轉。
「隨便。」
歐國豪好奇地順著兒子的眼光看去,卻只看到歐正帆和汪巧鈴在說話,沒有什麼特別值得注意的。
算了!他們年輕人自有他們年輕人的想法,他這老一輩的是難以理解他們的,只要他能做好他交代的事,他也懶得管那麼多。
「我希望你把你那些女人的關係處理好,不要惹出麻煩來。我要介紹兩個人給你認識,看到那個站在樓梯口、削短頭髮的女孩子沒有?」歐國豪確定歐正揚真的有轉頭看到她以後,才繼續接下去:「那是『峻興』你方伯伯的女兒──方若茵,峻興百分之五十七的股票,都以信託基金的方式擺在她名下。雖然現在她才十七歲,不過如果你能娶到她,等到她二十歲,正式取得經營權後,峻興差不多也是我們的了。你女朋女這麼多個,不會連追個小女孩都有問題吧?」
歐正揚低頭望進酒杯,在心底問著自己:可以嗎?
他真的可以在巧鈴的面前,壓抑住自己的感情,將原本對她的愛戀,轉獻給另一個女人嗎?
他能受得了在她的面前,和另一個女人卿卿我我、耳鬢廝磨嗎?
當他對她的感情都快隱藏不住的時候,他還有精神去追求另一個女孩子嗎?
他能承受得了巧鈴當著他的面,祝福他和另一個女人嗎?
一連串的問題,答案是──他不能!
但是不能又如何?這一場「情戰」,在一開始就是誰先開口誰就贏了;他甚至在半年前還死硬脾氣地反駁了自己對巧鈴的愛,今日的相思,怪誰!
他的蠢,大概是世界上少見的,直到巧鈴和正帆在一起,他才發覺到他的一顆心,早交給巧鈴了。
每次見到巧鈴時,他就有如置身在天堂、有如剛初戀的少年;他的心跳加速、血液似乎沸騰了起來,第六感似乎也變得更敏銳,即使背對著門,他也會知道巧鈴來了。
但是當他一旦記起她是來找正帆,他立刻又被打下了地獄,渾身像是泡在冰冷的水中,徹寒的感覺直透入他骨子、鑽進他心窩;而嫉妒的小蟲,亦鑽進了他的心,在每一次看見巧跆和正帆在一起的時候,就啃噬他的心、翻攪他的腸、嘲笑他的感情──嘲笑他是個懦夫,不肯承認自己的感情,結果失去了這輩子的珍愛。
他交了無數的女朋友,只是希望她們能讓他有片刻的時間忘了巧鈴的存在,忘了他曾干下什麼蟲事!
只可惜到目前尚無人能成功。她們的聲音都太尖、她們身上的香水味都太濃、她們都太囉嗦,她們都……她們都下是汪巧鈴。
該說是報應呢?還是遭天譴?以前他從不把女人放在心上,只要臉蛋漂亮、身材姣好,都可以成為他的女朋友;甚至不需要他去追,自然會有女孩主動黏上他。
等他膩了,要求分手的也是他,反正後面還有一大堆在排隊。
而現在,他卻被一個認識不到一年的女孩在心上烙了印。
可笑又可悲的是,他還不得不拱手把她讓給他弟弟。
現在再換一個新的女朋友,又有何差別呢?如果不是巧鈴,她們對他來說,全都無所謂了。
「正揚?」歐國豪叫喚正在神遊的歐正揚。
歐正揚一口喝光杯中的酒。
「放心,我會如你願的。」說完,歐正揚隨手將酒杯一擺,三兩步便走到方若茵的面前。
「方小姐,有這個榮幸請你跳支舞嗎?」
方若茵平時腦子靈敏、伶牙俐齒的。也被眼前如此俊帥的人給「震」得失去作用,楞楞地把手交給歐正揚,隨他翩翩起舞。
一舞過半。方若茵被震傻的腦袋才慢慢地又開始運轉,並且注意到她的舞伴感興趣的人根本不是她,他看的方向是她的背後。
好奇地轉過頭去,她才知道歐正揚看的是一個坐在輪椅上的男人和一個女人在說話。
方若茵愈想愈氣。什麼嘛!請人家跳舞卻心不在焉,她的「行情」還沒有那麼低吧!
「看什麼看!你如果這麼關心他們,我們加入他們好了!」
方若茵氣得拖著歐正揚往歐正帆他們走去──「你端的這杯汽水,不僅汽沒了,連水都是溫的,你叫我喝這種東西!」歐正帆不滿地正向汪巧鈴咆哮著。
「不能喝,不會自己去倒啊!」方若茵對歐正揚的滿腔怒意,正好發洩在歐正帆身上。
歐正帆眼睛瞪向方若茵,話卻是對歐正揚說的。
「正揚,什麼時候你的標準降到這麼低了?連這種『蝦米』的貨色你也要,有點『品味』好不好?至少也要等她『發育』好呀!」說時,他還小時瞄瞄方若茵的「飛機場」,怕「某人」不懂他所指為何。
如果歐正帆以為方若茵會像汪巧鈴一樣逆來順受,那他可就大錯特錯了。
打出娘胎到現在,方若茵還不知道「吃虧」這兩個字怎麼寫!
「沒發育。總比『某人』賴在輪椅上等人伺候來得有出息吧!」方若茵的話字字見血,一下子就剌入歐正帆的要害。
方若茵話一出口,歐正揚和汪巧鈴都倒抽了一口氣。這個在歐家數年來都被視為禁忌的話題,方若茵和歐正帆見面不到三分鐘,就說了出來。
如果眼光可以殺人,方若茵大概已經被歐正帆大卸十八塊,再放到果菜機裡打成碎泥,餵狗吃了。
「該死的!你眼瞎了啊?你以為我喜歡坐在輪椅上被人當猴子看啊!我也是迫不得已的,我的腳斷了!」
「呃……這位小姐──」
「對不起,方小姐,我們的舞──」
歐正揚和汪巧鈴都試圖打圓場,只可惜兩個當事人都不領情。
「喔!是嗎?可是不巧得很,我正好有聽我爸提過,醫生吩咐你多練習,你就可以再站起來走路了,只是你愉懶不肯練習!」
「天殺的女人!我偷懶?你沒斷過腿,你不知道那有多痛!」
「你少罵髒話,老娘不吃你這一套。痛?痛表示還有希望啊,總比沒知覺好吧!」
歐正帆被方若茵氣得都快口吐白沫了。
「醜八怪,你少在這大聲說話,我哥的女朋友一向就換得快,說下定你還可以破紀錄,成為時間最短的那一個。」
「我呸呸呸呸呸……連環十八呸!不巧得很,我還聽到我爸和你爸在談訂婚的事。
你慢慢等吧!等我當上你大嫂,看我怎麼『伺候』你這個『小叔』,你等著瞧吧!」
方若茵當然知道歐正揚為什麼肯娶她,不過能拿出來堵歐正帆,她也滿意了。
熱戰中的兩人一心只想用話殺死對方,根本沒有注意到旁觀者早已放棄他們,悄悄地踱到一旁去了。
「好久沒看到正帆這麼生氣勃勃了。」汪巧鈴沒話找話地說著。
每次只要站到歐正揚身邊十呎內,她就緊張得連腦筋都打結了。這也是她不敢太靠近他的原因之一,她下希望讓心上人誤解自己是個沒大腦的人。
歐正揚握緊拳頭。
如果單只是聽她叫正帆的名字,他都如此心痛,他還能面對他們的婚禮?知道他們會有肌膚之親?他能每天看著正帆猜測他昨晚是否和巧鈴有過親熱?忍受巧鈴的肚子一天天大起來,而面對的是她和正帆的愛的結晶?
該死的正帆!該死的命運!該死的他的脾氣!
「別讓正帆對你呼東喚西的,家裡有的是傭人,你是他的女朋友,不是他的私人護士。」
「沒關係,正帆平常不是這個樣子的,是因為今天的party的緣故,看別人跳舞,讓他又自卑起來,脾氣才暴躁些。」
她早已習慣歐正帆的脾氣了。
可是他會心痛!
歐正揚暗暗咬緊牙關,氣自己無力保護自己心愛的女人。
「呃……歐學長……」汪巧鈴背在身後的雙手絞得死緊,話說得吞吞吐吐。
「歐學長,聽說……你和辜學姊分手了?」
她是明知故問。她早知道他和辜娟娟分手了,而且身邊又換了好幾任女朋友了;只是依偎在他身旁的每張臉孔依舊美得讓她自卑。
汪巧鈴啊汪巧鈴,你的身邊已經有正帆了,而他的身邊,也沒有可以容得下你的空位,事已至此,何苦你還看不破?人生最傻,莫過於讓情絲纏個死緊!
歐正揚沒有說話。他能說什麼?他能告訴她,她們全是她的替身?她們全是他用來忘掉她的傀儡?
說了又如何,讓巧鈴內疚,也陪著他一起痛苦?
不!他什麼也不能說。有他在地獄就夠了,他絕不能把巧鈴也拉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