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頁 文 / 甄蓁
來到樓下的賣場，楚唯新站在旁邊觀察了一會兒員工的工作情形，忍不住搖頭說道：「你看看賣場裡的小姐，個個無精打采，客人經過也不會主動問好，這樣子業績怎麼會好呢？」
「你們搞什麼，上班時間聊什麼天！」王經理馬上衝上前，大聲責罵那幾位正在聊天的小姐。
他突如其來的一陣大吼，讓那些銷售小姐嚇了一大跳，就連路過的客人也為之側目。
「搞什麼啊！總經理都在這裡了，還不認真工作。」
王經理臉色一沉，不斷地朝那些銷售小姐叫罵，彷彿這樣，他才能一吐心中的不快，及發洩剛才在會議室裡的怨氣。
「王經理，算了吧！讓她們工作，我們去巡視別的地方。」
見到他狐假虎威的樣子，楚唯新忍不住搖了搖頭。
才正式上班沒幾天，他已經漸漸明白這家公司業績日漸下滑的原因了，過於鬆散的工作態度以及餡媚奉承的心態，都讓這家公司的往日光景不再。
「不，總經理，我一定要好好罵罵她們。」
「不用了，我們去別層樓吧！」
楚唯新笑著搖搖頭，他知道王經理只是作戲給他看罷了，看到那些小姐們不屑的眼神，想也知道平時王經理的風評有多差。
「是，總經理，這邊請。」
王經理連忙裝出笑臉，不停對楚唯新彎腰鞠躬，只是他越這樣做，越是讓楚唯新加深對他的反感。
「歡迎光臨，請問到幾樓？」進了電梯，站在一邊的電梯小姐微笑地鞠躬，向兩人問道。
「十樓啦！」王經理不耐煩的揮揮手，向電梯小姐說道。
不是她。
楚唯新忍不住往那名小姐的側面看去，不是夏瑾，心裡一陣失落，對於王經理在旁邊說話的內容，一點也聽不進去，只是呆呆的望著那名不認識的電梯小姐，想著夏瑾現在在做些什麼。
「總經理。」王經理見楚唯新沉默不語，忍不住拍了拍他的肩膀叫道「什麼事？」楚唯新好不容易將視線從那名小姐身上拉回。
「我是說，十樓的賣場現在正在局部整修，所以賣場有點混亂」王經理重複說道。
「好，我知道了。」
楚唯新點了點頭，表示他聽到了，但是眼神又不知不覺的飄回到那名電梯小姐身上，心裡想著那天與夏瑾被關在電梯裡的情形，還有去她家時與她的交談，嘴角的線條忍不住揚了起來，泛起了絲絲笑意。
「總經理，你喜歡這一個啊？」王經理若有所悟地看著楚唯新，自作聰明的低聲問道。
「什麼？」倒是楚唯新不解。
「我替你安排一下，這些電梯小姐，要上手很容易的。總經理，你眼光不錯嘛！這個小姐身材又好，胸部又大。」王經理露出一副大家都是男人的模樣，討好的說道。
「你在說什麼，無聊！」
楚唯新皺起眉頭，此時才反應過來，原來他看著那名電梯小姐若有所思的樣子，被王經理解讀成下流的念頭。
「總經理，別害羞嘛，哪個男人不偷腥的。」
「真是夠了，不要亂講話！」楚唯新臉色一沉，轉過頭不悅的道。
「是。」王經理見自己碰了個釘子，只有收起那副色瞇瞇的嘴臉，喪氣的低著頭。
十樓到了，望著楚唯新的背影，王經理忍不住小聲抱怨。
「這個總經理，真是難搞。」
☆☆☆
「你怎麼了，一頓飯吃得心不在焉的？」劉子軒摸了摸夏瑾的頭，關心地問道。
「有嗎？」
原本處於失神狀態的夏瑾，連忙低頭切了塊牛排。
「你在想什麼？」劉子軒笑道。
「沒有啦。」夏瑾吐吐舌頭，俏皮地搖搖頭。
剛才不知道為什麼，她又想起了那個人，那個不知道名字的人……
望著切了一半的牛排，她又失神了，想起那一天，他帶著玫瑰花就這樣闖進自己的世界裡，她的心又失控的亂跳起來。
「最近我要回村子一趟，有什麼要我帶回去的嗎？」劉子軒打斷她的胡思亂想，問道。
劉子軒與夏瑾兩人，是同一個村子裡青梅竹馬長大的好朋友。
他大夏瑾幾歲，也比她早來台北發展，夏瑾只身前來台北，無論是找房子、找工作，都是靠著劉子軒的幫忙。
而夏瑾無論有什麼心事、難題，也都會習慣性的找劉子軒商量，劉子軒也會義不容辭、盡全力的幫忙她。
「不用了，每個月我都有固定寄錢回去，上次父親節也托你帶了個紅包回去，應該不缺什麼了吧！」夏瑾歪著頭想了一下，向劉子軒回道。
「你啊！」劉子軒笑著搖了搖頭，又打了她頭一下。「有空也要記得回去一趟，夏伯伯又在念了，知道嗎？」
「怎麼可能！」夏瑾先是一呆，接著搖頭笑道。「我爸巴不得我消失在這個世界上，怎麼會想看到我呢？」
「天下父母心啊，就算他再怎麼不對，血緣關係是永遠斷不了的。你也不可能永遠躲在台北不回去吧？」劉子軒語重心長的說道。
「別再說了，我不想聽。」夏瑾臉色一沉，低下頭繼續吃牛排。
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她與父親的不和，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兩人之間的裂痕，已經難以復合了。
小時候她因為不懂事，差點害死了要在村子裡投資的老闆的寶貝孫子。
那個老闆帶走孫子的那天，也帶走了當村長的父親最後一絲希望；原本談好的開發案，可以振興村子的經濟，讓村民過更好的生活，停止人口外流的現象，卻因為她而取消了。
她永遠忘不了那個老董事長不顧父親的哀求，坐上豪華的黑色賓士車揚長而去的景象。
還記得當時，父親狠狠的甩了她兩個大巴掌，她幾乎快昏了過去，耳邊還傳來嗡嗡作響的聲音。
要不是旁邊的人極力阻止，她這條小命可能就不保了。
她永遠忘不了那時大家勸著父親的聲音，以及父親暴跳如雷的怒吼。
那時父親的眼神，不是平時寵愛她、關心她的眼神；而是指責、怪罪的眼神，彷彿她是千古罪人一般。
當年的摩擦，讓她與父親的關係冰凍到了極點。
此後，父親對她更是漠不關心，無論她表現得如何乖巧，都難以引起父親對她的注意、關心。
所以，當她半工半讀完成二專學業後，才會毅然決然的遠離故鄉，來到台北工作，主要也是想脫離父親給她的陰影。
聽到劉子軒說父親想念她時，她的心情十分複雜，只要想起父親失望的神情，她心裡就一陣難過。
「你啊！真搞不懂你的想法。」劉子軒無力的搖搖頭。
他知道這對父女間的情況，只是沒想到事情過了這麼久，夏瑾還是心存芥蒂，就算夏母拜託他幫忙，他也無從幫起。
「別談這些了，好嗎？」夏瑾露出笑容，撒嬌的向劉子軒說道。
「好。」看著眼前的她，劉子軒點頭。
自從她來到台北後，兩人相處的時間反而增加了不少。
在電腦公司上班的劉子軒，收入還算不錯，沒事的時候總會找夏瑾出來吃個飯、看場電影；而夏瑾有時也會約他逛街、買東西之類的，久而久之，兩人越走越近。
日子一久，劉子軒開始感覺到她明顯的變化。
夏瑾從剛上台北時那副鄉下姑娘的「聳樣」，到學會化妝、打扮，外型變得亮麗不少，更難得的是她善良的個性依舊不變。這一路走來，劉子軒對她的感覺，也從單純的友誼轉變成愛慕之情。
只是他愛在心裡口難開，對於喜歡的人只敢默默付出，不敢付諸行動。
「我們快吃吧！待會兒去逛街，好不好？」夏瑾露出甜甜的笑容說道。
「好。」劉子軒點了點頭，用無限寵愛的眼神看著她。如果她要他摘下天上的星星，相信他也會想辦法摘給她的。
「太棒了。」夏瑾像個孩子般，笑得開心極了。
「對了，」劉子軒吃了一口牛排，突然抬起頭問：「你有沒有想過，那個老董事長的孫子現在變得怎樣了？」
「你怎麼會突然想到這個？」夏瑾吃了一驚，問道。
「沒什麼，只是突然想到罷了。」
「那個白癡！」劉子軒這番話，讓夏瑾陷入回憶，她露出不屑的神情續道：「當年叫他不要跳進潭裡，他偏要跳下去，結果差點丟了命。這麼笨的人，相信長大後也是笨得要死吧！」
想到往事，夏瑾的火氣更加旺盛，忍不住罵了起來。
「你還那麼氣他啊？」劉子軒道。
「廢話，」夏瑾杏眼圓睜，怒道：「當初他把我害得多慘啊！全村的人大概都在怪我吧！我不恨他要恨誰啊？」
「哇！怒氣衝天啊！」
「沒錯，」她喝了一口水，續道：「你等一下，我要去一下洗手間。」
「嗯。」劉子軒點點頭，望著她的背影，忍不住笑了起來。
這個夏瑾，個性就是那麼倔、那麼直腸子，對她的喜愛，也在無意間更加滋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