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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頁 文 / 甄情

    「我昨天去妳家撲了個空,妳去哪裡?我晚上快九點的時候打電話去妳家沒人接,妳的手機又關機。」

    「欸!你還沒按一樓,我們快沒空氣了。」

    安娜伸長手想按電梯鈕,可是楚捷擋在她面前她按不到。不得已,她的身體只好往前傾一點,稍微碰觸到他。一按完電梯鈕,她就要縮回身,可是楚捷的動作比她快了半秒鐘,他趁勢摟住她的腰。

    「你幹嘛?」她的心突地狂跳,掙扎著想推開他,下一瞬她就知道他要幹嘛了。他迅速的、蜻蜓點水般的在她唇上印個吻,然後就放開她。

    電梯門隨即打開,外面有人在等電梯,她想罵他也不便當眾發作。

    被偷了一個吻,她氣呼呼的快步走向人行道。他亦步亦趨地跟在她身邊。

    「妳的嘴嘟得那麼高,有引誘犯罪之嫌唷!」他在她耳邊輕語。

    「楚捷!」她惱怒地提高聲音。「你不要這麼過份!」

    他舉起手來,幫她招出租車。

    她的聲音引來路邊一對男女的停步注視。「楚捷耶!」那個女人低呼。

    「我幫妳叫出租車很過份嗎?」楚捷裝無辜。

    安娜氣得差點內出血。出租車來了,楚捷慇勤地幫她開車門。她也不說謝,也不道再見,迫不及待的關上車門叫司機開往石牌。

    ******

    安娜想打電話向丁香問好,可是卻發現她居然沒有留下丁香的電話。那天丁香墮胎後臉色相當蒼白,但她堅持不讓安娜送她回家,她說她助理會照顧她,然後坐上出租車就走了。安娜想過要打電話去協新公司問丁香的電話,但是怕啟人疑竇,只好作罷。

    楚捷一定有丁香的電話,但安娜想不出任何理由來向他解釋她為什麼想找丁香。所以只好等丁香主動跟她聯絡。

    正想著待會兒他會不會再來煩她,電話就響起。

    她先看床頭的鬧鐘一眼,才把手伸向話筒。十一點,他才剛唱完。

    「喂,妳好一點了沒?」

    「好多了,謝謝。」她的教養使她雖然對他不滿,也自然而然地保持禮貌。「你跟焦光浩談得怎麼樣?」

    「原則上他應該瞭解了,我也告訴他妳想做像GeorgeMichael的Adifferentcorner,那樣如泣如訴的曲風。老焦也覺得這首歌很適合那樣做。等他弄出了些東西,他會再跟我們聯絡,找我們去聽。」

    「我下午重新看一遍你以前的幾張專輯介紹,發現你跟老焦合作過五首歌。那五首我仔細聽過後,我想我可以信任他的編曲功力。編曲者就像服裝設計師,一首歌寫出來光溜溜的只有主旋律,要由編曲者給它設計、搭配適當的衣服,才能使得它更出色、更悅耳動聽。」

    「如同人要衣裝,佛要金裝。」

    「沒錯。」

    「妳要睡覺了嗎?我現在去妳那裡會不會太晚?」

    「會,我要睡了。」嘴巴這麼說,她心裡還是有點……不行,她不能忘記,他是個把女人當玩具、玩過就丟、不負責任的狼人。

    「妳不能等我一下嗎?我跟我的樂團明後天要去台中和高雄演唱,我會有兩天見不到妳。」

    是不是她聽錯了?他的聲音怎麼有一點撒嬌的意味?他就是用這種方式勾引丁香的嗎?

    她狠下心說:「你不用來,你來了我也不會開門。」

    「如果我保證我不會太過份,只想看看妳呢?」

    沒道理!丁香的前車之鑒活生生的演給她看了,她的心湖怎麼還會泛起漣漪?

    「我沒什麼好看的。晚安,我要睡了。」

    「等一下,我還要向妳報告。」

    「報告什麼?」

    「報告我很乖。我開始做伏地挺身、仰臥起坐,還做柔軟操。我發現我的骨頭變得很硬,虧我國中時是田徑校隊和籃球校隊。」

    她忐忑得心跳如打鼓。他提起當年了!他會揭開他們之間誰也不想先揭開的紗帳嗎?「喔,很好。那有助於你的肺活量,和你控制聲音的靈活度。」

    「嘿!我真的要感謝妳。」

    「感謝我什麼?」她頗為困惑。

    「長久以來我的生活沒有目標,活得像行屍走肉,妳鼓舞了我,使我重新振作。」

    「我有鼓舞你嗎?」她不記得她什麼時候做了他的精神導師。

    「妳為我寫歌,要幫我製作,認為我還能出專輯,這不是對我最大的鼓勵嗎?」

    安娜握著電話微笑。「無厘頭和駱總監說你很傲、很跩,我怎麼今天在你的話裡頭聽出謙虛?是我聽錯了嗎?」

    「妳沒聽錯。」他的聲音流露出笑意。「妳不知道很傲、很跩其實是很自卑的煙霧彈嗎?我想……」他的聲音恢復正經。「我的個性不適台在演藝圈裡混,我只想做個單純的歌手,不想搞些低俗、無聊又虛偽的把戲。」

    「其實你只要隨和一點,我相信你的人緣就會好得多。」

    「剛出道時我很乖,公司要我做什麼,我就做什麼,即使我很討厭那麼做,我還是耐著性子,勉強自己去做。一再妥協的結果是我迷失了,找不到真正的自我,脾氣變得暴躁。就好像我拼了命賣力的栽種,結出來的果實卻不如預期中甘甜。」

    「我想,和你一樣拚命賣力栽種的人一定很多,至少你有拼出一些成果來。與那些終其一生都在汲汲營營,卻始終不得志的人比起來,你何其幸運。」安娜娓娓的說。

    「我的確曾經幸運過,那時專輯大賣三十萬張,成了公司裡的天之驕子,然後每下愈況,到了前一張專輯,銷售量跌至三萬,我就成了無匣頭的眼中釘。」

    「他對你是有些怨言,但是我覺得你不至於是他的眼中釘。他對你還是有些期許的,不然他不會相當爽快就答應我幫你試錄一首歌。楚捷,也許有些時候你太在意別人的一句話或一個眼神,因而給你自己太多壓力。你以嘲弄的語氣來自衛、來舒緩壓力,卻給人你像只刺蝟的感覺。你必須自己去調節,找到平衡點,讓你自己可愛起來,別人自然就樂意親近你、幫助你,你的人生也就會變得光采亮麗,不再無聊、無趣。」

    「現在我的人生比兩個禮拜前有趣多了,我不再像個行屍走肉,而且愈活愈有勁。換成以前的我,會懶得跑去台中、高雄演唱,即使價碼不錯,我也不在乎。反正我一個人也花不了多少錢,夠用就好。現在的我人生有了目標,比較會想遠一點,想要存些錢做成家的基金。」

    安娜的心撲通撲通快節奏的蹦跳。他對她說這些是什麼意思?他們面對面時,常常一言不合就吵起來,雖然不是吵得很凶,只能說有點小爭執。但,可以肯定的是:他不會正經八百的當面對她講心裡的話。現在是她會錯意?還是多心了?他想存錢成家,是不是故意講給她聽的?

    噢!GOD!她怎麼可以捕風捉影,拿他一句無心的話大作文章?她憑什麼敢篤定他是因為她而人生有了目標?縱使他的確是因為她的出現而愈活愈有勁,她也不能忘記丁香的前車之鑒。等到他覺得她不新鮮了,她的下場是不是會和丁香一樣?

    「嘿!妳還在聽嗎?妳怎麼不講話?」

    「呃……我……我快睡著了。好了啦!你講了那麼久的手機了,浪費錢。想聊天下次見面時再聊。」

    「妳……妳要不要跟我去台中、高雄?」

    「我去做什麼?」

    「陪我呀!」他的聲音很輕,有靦腆的味道。

    「我幹嘛陪你去演唱?做保母呀?你不是要和你的樂團一起去嗎?那麼多人陪你還不夠嗎?」

    「我希望妳陪我。現在好像一天看不到妳就渾身不對勁。」他的聲音黏黏稠稠的,彷彿加進感情勾了芡。

    她那顆學不乖的心又悸動了。甜言蜜語往往是用有毒的糖漿做的,吃了也許不會七孔流血,但心會流血。

    「NO,」她簡單的說。「Goodnight。」

    「等一下!等我們回來,也就是大後天,我們大夥兒要去金山玩,妳也去吧!我會去妳家接妳。」

    「這種天氣去金山游泳?太冷了吧?」

    「大概不會游泳吧,我們就在沙灘上生火、泡茶、聊天、唱歌。」

    參加那樣的活動應該滿有趣的吧!可以讓她重溫學生時代的輕鬆玩樂。「可是……」

    他打斷她的話。「妳可以不去台中,不能不去金山,我要介紹我的團員給妳認識,我希望在我的新專輯裡能有一兩首歌讓他們參與,別老是只有我一個人唱獨腳戲。以前我們藍星樂團的成員來來去去的,不太穩定。這兩年我們五個固定的團員已經養成相當好的默契,大家也成了好朋友,到時候他們可能都會帶一兩個朋友去,熱鬧一下。」

    「會有別的女生去嗎?」她真的有點心動。

    「會,一定會,保證會。那些傢伙不約女生去賞月才怪。我記得我們上次聚會的時候,有七個女生、九個男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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