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頁 文 / 甄幻
「你仍打算嫁給他?」莫以烈悒鬱的臉上全是惶恐不安,「他值得你冒險,投注一生一世的時間與之相伴?」
「我不是你,你或許願意為了區區一個小女人而丟開全世界,但我不能。」尹梵水眨了眨晶亮的眸子,眼底閃過一抹無奈的傷感,「我有我的責任、義務,與生活運行的軌道,不能也不願為任何人改變。」
「即使是我?」莫以烈的臉色愈來愈沉重。
「尤其是你。」她的臉龐罩上一層淡淡的苦澀。
「他同樣是個陌生人,為什麼你願意接受他而不接受我?」莫以烈怒氣勃發,冰冷的眸光迸射出陰森的寒氣。
「那是我跟他之間的私事,沒必要告訴你吧?」尹梵水厭惡地白了他一眼,拒絕作答,人家於本中才不會這麼凶巴巴地瞪人逼供,脾氣溫和又好擺佈,紳士風範更是一等一得好,莫以烈比得上嗎?
「什麼樣的私事?」他牢牢地捉住她的手,火氣無法遏止地上揚。
「私事就是不方便透露讓外人知道的隱密情事,陌生人沒有權利盤問的那一種私事。」尹梵水挑釁地瞪住他。
「我不會放你走的。」莫以烈猝然放開她,力道之大,幾乎可以將她摔入冷冽的海水之中,「這輩子不會,下輩子他也別想碰你半根寒毛。」
「你憑什麼?」先前佯裝的冷靜自持全因他的霸氣而消失得無影無蹤,尹梵水對他又踢、又咬、又打、又踹,下手毫不留情,「我不要你,我要離婚!」
「不要為了他跟我鬧。」莫以烈冷靜自若,絲毫不為她的攻擊所動搖,再次不厭其煩地宣告,「你是我的,永遠都是我的。」
「自大狂!」尹梵水忍不住咆哮,「我是我自己的,你休想奪走我的自由。」
「沒有人會奪走你的自由。」他文風不動,一徑沉穩。
「因為有個不要臉的自大狂已經先奪走了,當然別人不會有機會!」尹梵水恨死了那張漠然冷淡的臉,如果有機會,她絕對會一掌打掉他那張沒有表情的臭臉。
看起來似乎並不完全是為於本中討公道,她在氣什麼?昨夜提出休兵提議的人是她,現在先開火的也是她,到底他是哪裡做錯了?
「我說過,有話請直說,不必兜圈子。」莫以烈再次扳正她的身子,面對面地摟住她,「你生我的氣,為什麼?」
媽的,他還有臉問為什麼,她的人生大計被他破壞殆盡不說,連想跳脫苦海都不許,她為什麼不生氣、不惱火?她又不是聖人!
「你一點也不像傳言中的大魔頭,既不冷酷也不陰狠,你是故意在我面前裝好人、假好心,是不是?」尹梵水踢得更囂張,吼得更放肆了。
「原來你是希望我對你殘暴、惡毒一點,好讓你回去哭訴同居人之虐待?」莫以烈恍然大悟,淡淡她笑了。冷冽冰寒的面容是他的保護色、生存必須的面具,但那只用於面對敵人,而她對他而言是至親摯愛,怎麼會以那副帶有重重殺戮之氣的面具待她?
「混帳!」真是夠衰的!怎麼一切都被他洞悉先機了,在被看穿之後,她還有什麼籌碼可跟他爭?
「你要學的還多著,不必急著懊惱。」莫以烈一揚睫一斂眉之間,絲毫不見取笑與戲謔,「離婚的事不必再提,不會有結果的。」
在他深邃幽暗的眼神,除了正經嚴肅之外,找不到一絲開玩笑的成分,再有的就是……說真的,不是她自戀愛幻想,實在是他眼神中露骨的戀慕清明可鑒,教人想裝傻都難,又來了,明明叫他別用那種眼光看她的,怎麼講不聽呢?
「少作夢了你。」尹梵水再踹莫以烈一腳,這才掙脫了他柔性的箝制,忿忿地往飯店的方向走去。她雖沒練成如他沉穩不動的性格,但卻有的是逃脫的後路,大家等著瞧好了。
「當心!」莫以烈長臂一伸,一把將她捉回懷中,「安分一點。」他按下她舞動扭轉的身子,低聲在她耳畔叮囑。
今夜無星無月,但在不遠處的椰樹下,卻突兀地閃過一道不尋常的藍光,若非是傷人利器所發出的金屬光澤,也必然來者不善。
終於有所動作了,早該料想到爺爺不可能會坐視他不顧家族顏面而任意行事的,能偷得三天無憂的日子,該滿足了。
只是不知爺爺發怒的程度,會做出什麼才肯罷手?不過話又說回來,那麼喜好玩耍的老人家,應該不會太過分才是,況且動刀動槍此等血腥殘暴之事,爺爺向來是不屑為之的,那麼……莫以烈瞥了眼懷裡的清麗女子,若有所思地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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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衰,又餓了一夜,天底下有哪位新娘是像她這般「衰尾」的?連在飯店裡住宿都會被餓上大半夜……唉,衰呀!
「想玩死我也請事先說明,免得本人死得不明不白,那就太冤枉了。」一時氣不過,尹梵水終究還是狠掐莫以烈一把,下手毫不留情,「麵包拿來。」
「不是不吃嗎?」莫以烈的眼神中閃耀著趣意,眉頭皺也不皺的,「而且如果我沒記錯,似乎有人嫌它太干、太沒味道。」果然是餓昏了,連掐人都沒什麼力氣。
「能怪誰?還不是有人出門裝闊,關起門來卻小氣得連基本民生所需都捨不得花半毛錢。」她乾脆一把搶過他手中只剩半塊的麵包。
「我是為你好。」莫以烈斂起笑容,表情凝肅,對方既然連傢伙都敢搬上檯面了,誰知道飯店裡的食物會不會也被污染下毒?尤其在敵方底細尚未摸清查明前,凡事還是當心點好。
「少來,你根本是想餓得我渾身無力,才好箝制本人的行動自由。」尹梵水大口咬著麵包,一面咀嚼一面皺眉,臉色蒼白,「媽的,這是什麼怪東西?虧你吞得下去。」要不是看他吃得津津有味,打死地也不會碰這種怪裡怪氣的食物。
「原來你也是『三字經』的忠實實用戶,難怪宣華那天纏著要黏你。」莫以烈突然俯近她,一臉好笑。真奇了,名門之後、大家閨秀竟然口出穢言,而且還講得溜得很,實在令人匪夷所思、難以理解。
「沒聽過物極必反哪?」笑,笑死他算了。她使用的字彙還算乾淨,至少沒用過難聽的字眼,不像小炸彈,那才是不堪人耳,「水呢?我快被這東西噎死了。」
「只有啤酒,你能喝嗎?」記得她以前都是用對麥酒過敏作為借口,推開一次又一次的同事聚會。
「怪了,你能喝我為什麼不能?拿來!」啤酒算什麼?連威士忌都能拿來乾杯拚酒了,還有什麼能難得倒她的?
「小心點,暴飲暴食是有礙健康。」莫以烈好言勸道,像她這種吃法,胃不壞掉才怪。
「我是醫生還是你是醫生?」抹掉唇邊的酒沫,尹梵水瞪住他,「管好你自己就好,少來囉唆!」
「這回又是為了什麼?」她又發火了。
「不要碰我!走開。」口裡嚷著要他走,尹梵水卻又緊捉著他的衣襟不肯放,又拉又扯的,怒氣衝天,「我討厭你,恨死你了啦!」
「你喝醉了?」莫以烈納悶地道,不會吧,才幾口啤酒而已,竟然發作得這麼快。
「去你的!我清醒得很,就算再多來二、四打我也不可能會醉。」尹梵水瞪著發紅的雙眼,對他咆哮,「我還在發脾氣,你不要顧左右而言他。」
「好好好,我洗耳恭聽。」面對蠻不講理的一方,最好不要直攖其鋒,免得兩敗俱傷,得不償失,「說吧,我絕對是個好聽眾。」
「好你的頭!都是你……討厭鬼!你為什麼要來打亂我的生活秩序?」尹梵水雙頰緋紅,更顯肌鷹晶瑩、亮麗剔透。
「因為我愛你。」莫以烈笑盈盈地說,對她的話絲毫不以為忤。
「屁!」她當場給他難看,回了句極殺風景的應答,「愛你的頭,連跟我最親的桃桃都罵我看走眼,說你搞外遇,八風現在全都在生我的氣,於本中也被你趕跑了,現在居然又在大溪地餓肚子,天知道回台灣以後會有多少災難等著我,都是你害的啦!」
「我說過這些都交給我,一切由我來扛。」莫以烈臉上的笑容愈漾愈大,「還有其它疑難雜症需要本人出馬的嗎?」
事情若真能輕易被擺平,她會這麼容易就放棄努力嗎?八風要是翻臉了,連人都找不著,遑論其它。
「你只不過是個闖了禍的笨小孩,誰會要你負責任?」尹梵水惱火地吼他,淚水一連串地滴了下來,「弄到最後倒霉的還是我,連姊妹都唾棄……嗚嗚……」
她連續一整個小時不斷發出訊號,卻連半點響應都汶收到,想必是八風成員鐵了心,硬是拋下她不管了,否則怎麼可能連一點動靜都沒有。
仔細算下來,這場婚姻帶給她的災難多過數倍以上,不但失去了情如姊妹的好友們,連親情都受了折傷,還得跟這個說大不大、說小不小的臭男人繫在異地一起餓肚子,天啊,她上輩子究竟是造了什麼孽,怎麼會落魄成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