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頁 文 / 甄幻
若不是因為她,他也不會受傷的!史觀星拭去額上的汗珠,才發現淚水正從臉上滑下,連忙悄悄地拭去頰下的淚水,不願讓他知道她的擔憂與氣惱——他幹麼這麼拚命?她的命一點都不值得他這樣捨身相救!
「以後別再要隨便逞強!聽見沒有?」史觀星再次開罵,「看!英雄做不成反而變成狗熊,好看嗎?好過嗎?」
「囉唆!」易天韶咕噥著。
或許是因為山間夜晚氣溫低,他的意識漸漸模糊起來。
要他保持清醒是第一要務,傷口既深又重,入夜的山間寒氣漸重,史觀星將他原本披在她身上的外套蓋在他身上,再將他小心地移到她懷裡,藉以讓他吸取身上的溫暖。
史觀星眸中的淚光隱隱閃動,心臟劇烈跳動,胸腔被一種不知何來的痛苦充滿了,淚水不斷地掉落,身子顫抖得更厲害——
她十分清楚,除非天外飛來救兵,否則……探了探他的腿骨——不妙!這條腿說不定保不住的!正在這焦急心慌的時分,兩兩個不像救兵的大影置雙雙飛來!
「要命!怎麼留了一條漏網之魚!」關世珩對著倒地的歹徒連連跳腳,將那人五花大綁之後,轉身見到幾乎是昏迷不醒的易天韶,火氣更上一層,「女人辦事就是這樣不可靠!」
知道史觀星毫髮無傷,受傷的人是個男人之後,倪雪的心情可好了。
「你還有臉怪人?搞不清楚;這一切還不都是你的錯!我在撬門的時候你在做什麼?乘涼還是打坐?哼!」倪雪拚命自他,「這、都、是、你、的、錯!」
「你好意思賴我?我不中用!你最厲害!厲害到少了一個人都不知道!」幾乎要被氣炸的關世珩連連踢著地上的肇禍者洩憤。
「奇怪了,我又不是他們的綁匪頭頭,少人沒少人我會知道呀?豬!蠢呆了!」倪雪當然不甘示弱,也來插一腳,「老天明鑒!你連踢人都這麼虛軟無力!遜!活像小鳥輕啄似的!還敢在我面前大呼小叫……」
「閉上你的臭嘴!你才…」關世珩正想回罵。
「統統閉嘴!別吵了!」史規星提高聲調,「還不快過來幫忙,你們打算讓他流血過多死亡嗎?」
「他的傷那麼重?」關世珩在一瞬間收起玩鬧神色,換上正經八百,火速奔向受傷的拜把兄弟,「有生命危險嗎?」
「管他會不會死,我可不要碰男人!」倪雪連忙在事前先聲明。
但,聲明完畢,她便去整治倒在地上的歹人,將他倒吊在一枝強而有力的樹枝上;好讓他嘗嘗腦充血的幸福滋味。當然,在涼中帶寒的荒山裡,衣服是絕對不給的。
「剛才你被他又摟又抓的,就能忍受!現在要你幫忙救人,你卻不肯?」史觀星終於忍不住了,箭頭指向倪雪,怒氣一下子爆發出來,「那敢情好,就放他在這裡等死算了!」
「什麼話?不許你們碰他半根寒毛!」關世珩氣沖沖地說;地上的苦命男可不是別人,是他的拜把好兄弟耶!想放他在深山荒地裡等死?果然最毒女人心!
「希罕哪?付我錢我還不想碰!」倪雪吼回去。
「閉嘴!」史觀星深吸一。口氣淚珠立刻滑落衣襟,一股從未有過的生離死別的情緒在一瞬間犯濫開來,她高聲尖叫;「立刻送他下山,不許多耽擱一秒鐘——之後你們愛怎麼吵就怎麼吵我不會多囉唆一句話!」
短短不到一天時間,好怕世界卻已大翻轉好幾次,先是拖著惺忪睡眼機場接人,卻險遭強吻,還得將偷溜出門的紅娃暗渡,回家,再到公司裡迅速整理完重點卷宗,然後直奔醫院報到…假老媽還怕她的生活不夠精采,晚上自動替她安排相親飯局,幸好這回不是乏味的無聊男子,但飯局尚未結束,卻又被「順便」綁架至深山叢林之中,還差點喪命……
老天!難道她上輩子是個十惡不赦的超級壞蛋嗎?為什麼要讓她過這種生不如死的痛苦日子?想當初倪家的人以死殉親,她不如先下手為強好了——
看著手術室來滅的燈光,心裡似乎有股苦澀的寒流竄過,引得不禁打了個寒顫。但願老天保估他平安無事…眨眨眼,卻不由自主地滴下淚水。
史觀星,拜託你有點腦子行不行?她痛罵自己。他不過是個陌生人,你何必為他掉淚?更何況,他還投死!現在哭泣未免嫌早吧?當初王培儼留書出走,你連眼睛都沒眨一下,反倒是一堆不相干的人忙著為你打抱不平…說到不相干的人,她悚然一驚,該打個電話回家了!否則天曉得那票瘋狂的女人會做出怎樣的事情!
「大小姐!啊,你是大小姐哦!你等一下,我去叫太太和小姐來聽電話。」
韋薇的口氣仍是一貫的毒辣嗆鼻,「三更半夜不回家,在外頭…」
「被綁架了。」她說得十分平淡,彷彿家常便飯,「韋薇有沒有出什麼怪主意?」
「你在相親現場失蹤!可沒想到是被綁架…喂,你有沒有受傷?歹徒咧?贖金要多少?什麼地點?」
交代的事全形同喃喃自語,「傷在哪?嚴不嚴重?不要動。」
渾身刺痛得要命。
史觀星頓了頓,「公司的事你要多費心,羨天會幫著你,他什麼都知道……」
電話那頭傳來斷斷續續的啜泣聲,打斷了史觀星的自言自語。
「姊,你……是不是傷…傷得很重?」史望月吸吸鼻子,鼻音濃濃地說,「你不要像在交代後事一樣嘛,到底發生什麼事?」
什麼交代後事?連想自殺都有人替她擋子彈,教她不想活也難!想要她魂歸西天,可能要等到花兒都謝了!「跟你說過沒事嘛。我一年不知要被綁架幾次,沒那麼容易死的!」史觀星音調放軟,好聲安慰道。
「那——那你在醫院做什麼?」史望月止住啜泣,狐疑地發問,「好端端地怎麼會半夜上醫院?阿樺說你今天下午就沒門診了,你不應該出現在醫院。」
「一言難盡。」史觀星歎了長長的一口氣,「總之我今晚不回家,家裡你顧好。尤其不許那兩個難纏鬼做亂,聽見沒有?」她再三交代。
「好啦。」史望月終於放下懸在心上的大石,有了整人的好心情,「她們再怎麼難纏世不會有我難纏,你放心。」她要把今天受的烏氣全部發洩出來。
「自己當心點,別偷雞不著蝕把米,湃。」史觀星掛上電話,回到手術室門前,再度聽見倪雪與關世珩令人耳痛又爭鬥不休的吵架聲。
「要是他有個三長兩短,我…」
「你怎麼樣?想殺我?來呀來呀!誰怕誰!」倪雪盡其挑攪之態寥,就怕沒架可吵。
「你這個瘋婆子!」關世珩咬牙切齒地死瞪著她。
「你才是沒種男!」倪雪不甘示弱地吼回去。
史觀星插入他們兩人的中間,暫時阻止了箭拔弩張的情勢。
「先生小姐,請你們搞清楚,這是醫院耶,叫什麼叫?」她先轉向倪雪,「你還留在這裡做什麼?『家裡』沒事嗎?」
「沒有人在呀,回去幹麼?她們都出去辦事了!」留在這裡有人可以跟她吵架鬥嘴,多有趣呀!「你別想打我的小報告。」
「我哪敢?本人膽子只有一個,禁不起你的殘暴攻擊的。不過,你倒是應該回去好好看家。」史觀星點出倪雪的任務,「要是又有人被綁架了,你可以及時伸出援手。」家業龐大就這點不好,性命安危時常遭受威脅。
「哈!援手?」關世珩嗤之以鼻,非常不以為然,「叫她去救人?不如叫那人先切腹自殺好了,免得被救出來比死還難看!」
「你不說話沒人當你是啞巴!」倪雪心頭怒火冉冉再升,「現在躺在手術室裡的人可不是我家的星姊姊,是誰辦事不力,自己心裡有數!」
關世珩發出死光射線,恨恨地瞪向倪雪,「哼!要不是老易見義勇為,倒下來的人一定是她!」他就不信憑她那副柔弱的模樣能獨自逃出虎口。
「那可不一定——星姊姊可是柔道國手,還是劍道教練;台拳道黑帶……保護自己綽綽有餘!」倪雪得意洋洋地為史觀星做宣傳。關世珩顯然沒料到史觀星這樣看來弱不禁風的纖細女子竟有如此高超武藝,有些訝異、呆怔,他吶吶地問道;「她要真有那麼厲害,何必勞動你去救她?」
「你白癡呀?義和團八成是你的老祖宗!」倪雪很不耐煩,一腳踹過去,正中他的小腿脛骨,「拳腳能敵過子彈嗎?我說過她會乾坤大挪移嗎?再厲害的人也無法單憑己力爬出那個鬼地窖!用點腦子行不行!哎呀,你說不定沒腦呢!!」哈哈笑過兩聲,倪雪捧著扁扁的肚皮嚷著;「啊!跟白癡說話好傷身哦,我要去吃飯補充體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