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頁 文 / 真昕
楔子
相傳,在上古時,有一雕鑿工匠,乃天上星官轉世,具有神力。凡經他巧手雕鑿之物,皆具神力。
他更時時乘著自己雕刻的仙鶴,翱翔於天際。
當時的皇帝聽說此事,便派人將工匠捉人皇宮,要他做各種鳥獸玩賞。
可,因為是逼迫,工匠所造之物只有傳神之形,卻沒有神力。然而,工匠卻戀上了皇妃,兩人深深相愛。好景不常,皇上得知兩人感情之後,大為震怒,決定處死工匠。
臨死之前,工匠嘔心瀝血打造了一隻翡翠指環,托人送給皇妃。戒指因吸收了工匠之血而具神力,可實現主人心中願望。當工匠行刑那日,天上刮起一陣怪風,捲走了工匠,連皇妃也一併失蹤!之後,有人看見兩人乘著仙鶴離開。
而那隻翡翠指環則流傳世間,一代傳過一代……
第一章
偌大的宮房裡,一身華服的宣妃坐在床邊,慈愛地注視著床榻上小小的嬰孩。
漸漸地,在她清美的臉上泛起了哀戚,一雙瀲灩的美眸裡蓄起了淺淺的淚水。
「苦命的孩子……」她握住孩兒白胖的小手,哀傷的輕喃,不忍吵醒沉睡的孩子。
儘管她不是皇后,卻是皇上最寵愛的妃子。
正因如此,樹大招風,她成了皇后以及其他嬪妃的眼中釘、肉中刺。
然而,她一向是個單純過日子的人,後宮裡的明爭暗鬥對她而言十分沉重,除了陪伴皇上之外,她尚須應付皇后及嬪妃,這令她心力交瘁,幾乎無法撐下去。
而這孩兒的到來,除了在她的生命裡帶來了歡喜,卻也帶來更大的危機……
須臾——
「娘娘……娘娘……」宮女綺月由外頭匆匆而來,一張臉是經過壓抑之後的鎮定。
宜妃卻早在綺月略快的步伐中,瞧出不安的端倪,先她一步開了口——
「有消息了嗎?」她的嗓音仍甜美動人,卻略微發顫。
近三個月以來,已有兩次在她身邊服侍的內官和宮女離奇遭人殺害!
她知道這只是一種警告,卻無力阻止慘事再次發生,心頭總隱約覺得自己和這孩兒將遭到極大的危險,卻不敢告訴皇上,一切皆為皇后所指使,因為她必須保護孩子。
「娘娘,今早……屏兒在……在後花園的池子裡被撈起,已經沒了氣兒!」綺月忍不住紅了眼眶。屏兒和自己一向是娘娘身邊最親近的侍女,如今屏兒一死,娘娘豈非更人孤勢弱!
聞言,宣妃臉上已無任何悲痛的神情,美麗的容顏只有可怕的平靜!!
綺月抬起頭,見娘娘一雙深幽的瞳眸裡只有深思的光芒,卻久久未發一語,心中不免暗暗擔憂起來……
好一會兒之後,宣妃深深吐出一口氣,開口道:「綺月,有一件事,本宮要托付你,但是,對你卻有性命之憂,你可願意?」
「奴婢願意!」
宣妃點點頭。「把耳附過來。」
半晌——
「娘娘,這萬萬使不得呀!」綺月瞠大了眼,滿面惶恐。
「你怕了?」
「不,奴婢是怕皇上怪罪娘娘,那……說不准要殺頭的!」
宣妃卻笑了,嗓音無限淒楚。「本宮的命早在人宮那一日起,就不在自己手裡了,如今本宮只希望這孩兒能好好的活下去,便心滿意足了。」
「娘娘……」綺月淚流滿面。
「別哭,現在不是流淚的時候,入夜後,本宮會安排劉公公支應你。」
「奴婢遵旨!」綺月含淚瞧住主兒,娘娘此刻必定心如刀割吧!
「那麼,公主的命就交給你們了!」宣妃瞧住熟睡的孩兒,忍不住俯身在她飽滿的額頭上輕啄了下。
嬰孩眼皮掀了掀,衝她咧了咧嘴,再度沉沉進入夢鄉。
「什麼人?站住!」巡城侍衛喝了聲。
綺月心一驚,不由得停下腳步。
「你是哪個宮的?」
「宜萱宮。」
侍衛上上下下打量著她。「上哪兒去?」
綺月正為難之際,劉公公卻由一旁轉了出來——
「唷,王統領,您就快別為難這丫頭了,她可是奉宣妃之命,要將這些糕餅點心送回城外的娘家,您就高抬貴手吧!」
在宮中早已經盛傳皇上的寵妃是生長在農村的貧家女,如今由她的內官親口說出,更證實了此一傳聞。
「那麼,把盒子打開來瞧瞧。」王統領開口。
綺月和劉公公交換了下眼神,旋即輕輕掀了盒蓋——裡頭果然是糕餅吃食!
「走吧!」王統領示意下屬開宮門。
綺月趕緊蓋上盒蓋,隨著侍衛離去。
原來,這隻大食盒有夾層,公主被藏在下頭。
就這樣,綺月在劉公公的照應下順利出了皇城。
背負著皇家血脈,綺月不敢掉以輕心,一路東行,更捨官道而乘船走水路,順著吳邗江出了海口,欲往故鄉渤海而去。
然而,在海上航行了兩日,綺月所乘之載鹽商船,遇上了風暴,教大浪給亂了航向,正當所有船客都嚇得躲在下層艙房時,突地傳來砰地一下巨響,緊接著,船身開始劇烈晃動…
「進水啦……快逃命呀……」上頭傳來這呼聲,大伙更是差點嚇破膽,一個個踩著旁人,爭著往上竄,誰也顧不得誰了!
綺月抱著公主,眼見情勢危急,當下急中生智,移過一隻大木箱,將裡頭的衣衫雜物給掏淨之後,把公主置於箱中。嬰孩渾然不知此刻為性命交關之時,仍睡得香甜。綺月慎重地合上木蓋,雙手牢牢地抱住木箱。
未幾,海水大量湧入艙中,商船很快便覆沒於汪洋大海。船客多有不諳水性者,皆隨船葬身海底。
綺月自幼生於漁村,幸諳得水性,然而,海水如冰,即便是大男人落水也撐不得幾刻,更何況她一介弱女。
漸漸的,她伏在木箱上一點一滴地失去了知覺。
「蒼螭」的甲板上躺了兩名粗壯的漢子,曬著太陽,幾乎舒服得要睡著。
驀地,守在船桅邊的船手像是發現了什麼,連忙把臉湊向設於桅桿上的望鬥,朝海中搜視——
「快、快起來!」他朝甲板上的兩人大喊。
兩名船手連忙跳了起來——
「誰攻過來了?在什麼方位?」兩人一副全神戒備的樣子。
「不是,你們快看,海面上有人!」
兩人分別湊近一旁的大小望鬥,果然瞧見似有人伏在箱上,載浮載沉地。
「發生什麼事了?」一道沉厚之聲由後頭傳來。
三人回首。「島主,有人落海了!」其中一人回道。
越海鵬半瞇起眼,眺望著海面上隱隱約約的黑點,沒有開口。
海風迎面而來,粗布衣料緊貼著他的身子,無形中更顯出他糾結的肌肉和魁梧的高大軀體,氣勢一如天生的王者。
「把船靠過去救人吧!爹。」一個約莫十一、二歲的少年來到了甲板上。
越滄溟雖尚年幼,卻和父親生得一個模樣,身子十分高壯,黝黑的俊臉上,雙目熠熠生輝。
越海鵬勾起笑:「還不快把船全速靠過去。」炯炯目光瞥向那三名手下。
「是,島主!」三人得令之後,立即到下艙加入槳手之列很快的,「蒼螭」接近了黑點,發現那竟是一個伏在木箱上的女人。
「島主,要撈起嗎?」甲板上的船手問道。
越海鵬點點頭。
事實上,由那女人手背灰白的程度瞧來,他已經可以斷定此人已氣絕多時了,令他產生興趣的,是她牢牢抱住的木箱。
箱中若非有值錢的東西,她不會連死都不放手。
身為海盜的他,當然不會放棄這一口可能帶來意外之財的木箱。
終於,在眾人協力下,女人和箱子一併被撈起。
烈日下,每一個人都可以清楚的看見女子已經沒有氣息,由她的外觀看,約莫死了半天。
「福貴,把箱子打開。」越海鵬對甲板上最年輕的船手開口。
福貴得令之後,興奮的打開了箱子——
「咦?這個是……」
眾人彎身一瞧,不由得都怔住了!怎麼……箱子裡居然裝了個四、五個月大的小嬰孩?難道是這名死去女子的孩兒?
嬰孩此時正好醒來,睜大一雙圓滾滾的眼睛瞧住了眾人。
半晌,她忽然癟了癟嘴,哇哇大哭起來!
船上皆為粗漢,沒人有帶孩子的經驗,因此一個個慌了手腳。
「不如把這來歷不明的小麻煩丟回海裡餵魚吧!」有人在慌忙中提議。
「不成!」一雙手很快地由箱子裡抱起嬰孩。
「少主……」
越滄溟盯著懷中的嬰孩,說也奇怪,嬰孩立即止了哭聲,一雙含淚的圓滾滾眼晴,一眨不眨地瞧住他,然後朝他咧了咧嘴。
「哇,好可愛唷!」福貴忍不住脫口而道,隨即又像做錯事般瞧了瞧大伙,再不敢出聲。
「爹,既然這女的已死,可不可以把這娃兒帶回島上?」越滄溟抬頭盯住父親問道。
越海鵬挑起眉。「咱們還得要七、八日才能回到島上,這些日子誰來照顧這娃兒呢?」
「我!」越滄溟不加思索地回答。
聞言,眾人忍不住哄堂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