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頁 文 / 張小嫻

    或者，他住在這裡，而你是來旅行的，你認識了他，得到照顧。他認識了你，沉悶的生活忽然有了情趣。他本來就沒有朋友，能夠照顧一個不久就會離開的人，讓他覺得生命有了變化，他不過需要一個肯聽他心聲而又不會永遠留下來的人。

    我們在旅行團裡結識朋友，最大的好處就是可以大家分擔些費用。飛機回到香港，一離開機場，已經肯定不會再見面。

    我們在長途機上跟坐在旁邊的陌生人滔滔不絕地交談，好像相逢恨晚，其實也不過是打發時間，即使告訴他一些秘密，你也知道，他永遠不可能把這些秘密傳給你身邊的人知道。

    脆弱的友誼，竟是最安全的保障。

    酸溜溜的感覺

    署名「局中人」的S在電郵裡說，他在大學的迎新營上認識了一位女同學，當他正想追求她時，才發現她已經有男朋友，對方也是同一間大學裡的學生。他努力想忘記她，卻忘不了，她偶然找他聊天，找他幫忙做功課，從未談過戀愛的他，不知道女孩子心裡到底想些什麼。每當看到她跟男朋友一起的時候，他就覺得酸溜溜，無法專心讀書。

    他問：「有什麼解決辦法?」

    對不起，沒有解決辦法。

    他是人家的蜂蜂蝶蝶，有什麼能力反抗?她顯然是不愛他的，然而，棄之又可惜，有個小男生愛慕、有個男孩子被他差遣，她為什麼要拒絕?沒有女人會拒絕這種福氣的。

    喜歡一個人，為此而受煎熬，那是理所當然的事，你以為喜歡一個人不需要代價的嗎?

    從未談過戀愛的男孩子，應該多點被女孩子傷害、拋棄、屈辱和背叛，多受點愛情的苦，這樣，他才可以快高長大，成為一個真正的男人。

    到了那天，當他回想今天不被人愛的酸溜溜的感覺，他會發現，這一種酸，原來是果酸，能夠促進新陳代謝，令他脫胎換骨。全靠這種酸，他終於懂得愛。

    不過是一塊跳板

    我們都曾經以為，有些事情是不可以放手的。

    我們不會放棄一個人。

    我們不會離開一個人。

    我們不會讓一個人離開我們。

    我們不會讓那個不愛我們的人得到自由。

    我們不會忘記。

    是的，我們咬牙切齒地說：

    「我是不會放手的。」

    其實，沒有什麼東西是不能放手的。

    時日漸遠，當你回望，你會發現，你曾經以為不可以放手的東西，只是生命裡的一塊跳板。

    所有的哀傷、痛楚，所有不能放棄的事情，不過是生命裡一個過渡，你跳過了，就可以變得更精采。

    人在跳板上，最辛苦的不是跳下來那一刻，而是跳下來之前，心裡的掙扎、猶豫、無助和患得患失，根本無法向別人傾訴。我們以為跳不過去了，閉上眼睛，鼓起勇氣，卻跳過了。

    有什麼東西是不可以放手的呢?你傾盡所有去愛他，你以為你絕對不會放手，當他要走，你又可以怎樣?

    失戀、失意，甚至失婚，以至我們在愛情裡所受的苦，都不過是一塊跳板，令你成長。

    不要再說「我是不會放手的」，說這句話太笨了。

    不如重新結束

    有人說，好的開始是成功的一半，然而，愛情應該是例外的吧?

    開始時總是好的，如果不好，怎麼會開始?但是好的開始絕不代表成功。

    我們的問題是，我們懂得開始，卻不懂得怎樣結束。

    男人很懂得跟一個女人開始一段關係，他說不定有十種方式來跟女人開始，可是，他卻不懂得怎樣去結束一段關係。

    男人是不懂得結束的。

    男人會苦惱地請教朋友：

    「我應該怎樣跟她說分手呢?」

    到頭來，他只有婆婆媽媽地拖下去，然後由女人決斷地結束這段關係。

    開始並不困難，最困難是結束的時候。

    大家關係破裂，要結束也比較容易。可是，大家根本還很喜歡對方，只是環境不容許繼續相愛，這個時候，怎樣結束?

    從此不見面，心癢難耐。

    以後做朋友算了，然而，已經去到那個地步，回頭怎麼做朋友?

    由誰去結束這段關係，是不是由兩個人之中較狠心的一個出手?這個時候，大家寧願從來沒有開始。

    說什麼不好重新開始，都是自欺欺人，無法再繼續的感情，永遠不能重新開始。

    我們要學習的，不是怎樣開始，而是怎樣結束。結束得好，才可以留下美麗回憶。

    上一次，我們結束得太差勁了，不如我們重新結束。

    愛火，未許重燃

    男人常常有一個幻想，就是希望可以跟那個他無法忘懷的舊情人再相愛一次。

    第一次，因為性格不合，大家黯然分手。他一直沒有忘記她，許多年後，兩個人重逢，那份感覺原來還沒有消失，他戰戰兢兢地再跟她談一次戀愛。

    愛火重燃的初期，大家都努力做得比上一次更好，偏偏因為太努力，卻反而無法盡情去愛。

    他嘗試改變自己，她也嘗試遷就他，兩個人難得再一起，大家都害怕會失敗。只是，性格本來就是不可以改變的。他是一隻猴子，雖然穿了人的衣服，但始終還是按捺不住搔癢。他一搔癢，她就埋怨：

    「你始終沒有改變。」

    他心裡想：

    「其實你也沒有改變。」

    溫馨的日子過去之後，老問題又出現了，從前沒法解決的問題，今天依舊沒辦法解決。原來，他們從來都沒有為對方改變。

    如果沒有重逢，沒有再走在一起，也許，她會在他的回憶裡留得最久，他會刻骨銘心地記著她，會幻想和她再愛一次。然而，當他和她有機會再走在一起，幻想卻破滅了。這一回，他很清楚知道，他和她根本是不可能的。第二次再分手，他也不會像上次分手之後那麼愛她。

    愛火重燃，只能使一段舊情無法永恆。

    第九部分

    戀愛的人都很忙

    喜歡了一個人，每天要做的事情就比以前多了。

    從前每天打開報紙，只需要看看自己的星座運程，如今，除了看自己那一個星座，還要看看他那一個。以前那個男朋友屬於什麼星座，早已忘記了。

    從前，買哪一款流動電話，使用哪一個流動電話網絡，視乎價錢而定，愈便宜愈好。今天，價錢不是問題，最關心是電話接收好不好，電話接收不好，就會聽不清楚他在電話裡說什麼。所以，喜歡了一個人，就要立刻去換一部流動電話。你說多麼忙?

    喜歡了一個我，你又多了一些雜誌和書要看。你對室內設計沒興趣，可是他喜歡，從今以後，你就會乖乖地多看一些關於室內設計的雜誌和書，那就可以跟他有更多的話題。

    男歡女愛離不開吃喝，有了喜歡的人之後，你會特別留意，哪間餐廳的環境浪漫、東西好吃，然後和他一起去。

    喜歡了一個人，你還要花時間去減肥、買新衣服、試用新的化妝品。不過，最忙的還不是這些。最忙的是你要花很多時間回味——回味上一次跟他接吻，跟他親熱的情景，還有他跟你說過的每一句情話，他每一個叫你心軟的神情。從愛上一個人那一刻開始，我們花了大部分時間去回憶。

    情人的身體是一把量尺

    多年前的一個聖誕，S想送一套西裝給男朋友，她不知道他穿什麼尺碼，如果直接問他，他就會猜到她要送衣服給他。於是，她想到了一個很笨的方法。

    那天晚上，她和他吃飯，她故意逼他喝很多酒，他醉熏熏回到家裡，來不及走進睡房，已經倒在沙發上。她確定他不省人事，於是偷偷拿出早已準備好的軟尺來，量他的肩膀、手長、胸圍、腰圍，還有上半身和下半身的長度。為了避免弄醒他，她小心翼翼地進行。喝醉的男人，身體特別重，她用盡九牛二虎之力，才能把他翻過來翻過去，成功偷到他的尺碼。

    西裝買回來了，卻不合身，她想：

    「原來男人的西裝，必須親自去試穿的。」

    不，我不這樣認為。

    情人的身體，才是一把最溫暖又準確的尺。

    想送一隻手錶給他，找機會握一握他的手腕，就可以記住他的手腕有多粗。

    想送一條短褲給他，就張開雙手抱著他的腰，記住他的腰圍。

    想送一雙鞋子給他，那還不容易嗎?把腳板貼在他那隻大腳板上，看看剩下多少空位。

    要送一頂帽子給他嗎?你把他抱入懷裡，用你的胸口和手臂感受一下他的頭有多圓，你一定不會買錯。

    好好用你的身體的每一寸來量度他的每一寸吧。

    如果沒有你

    近期一個歐洲洗衣機的廣告，沒什麼大堆頭製作，沒有天王巨星演出，只有一個叫嘉娜小姐的卡通小女孩唱著：「如果沒有你，日子將會怎麼過?」不知為什麼，竟然觸動心靈。

    是的，如果沒有你，千篇一律的日子將會很難過。

    如果沒有你，當電話鈴聲響起，我不會再飛奔過去接電話，拿起話筒時，也不會刻意溫柔地說：「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