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頁 文 / 張小笛
他開始後悔當初為什麼沒有馬上解決掉范艾斯那個危險人物,要是他立刻將他移送法辦,商菱也不會遭受到這種危險,甚至也不會失去他們的孩子了。
如今,連繫他們在一起的理由已經消失,他再也沒有任何借口留住她,他現在只能做的,便是等待她的宣判。
「她還沒醒?!」白少奇將帶來的水果放到置物櫃上,輕聲的坐到宋烈的旁邊問道。
「剛才醒了一會兒,問我累不累,要我回去休息,然後又睡著了。」宋烈低語,伸手撫開她落在頰上的髮絲。
「醫生怎麼說?」
「如果狀況穩定,再過幾天就可以出院。」
「她知道了嗎?」白少奇指的是流產的事。
宋烈搖頭。「還不知道,她幾乎一直都在沉睡,縱使醒來,也只是一會兒,很快就又睡著,我還沒有機會告訴她。」
「是嗎?」白少奇頓了一下。「你還好吧!你已經一天一夜沒睡了,臉色看起來很差。」他擔心的看了宋烈一眼。宋烈再次搖頭。「我沒事,只要她能復元,我一點也不覺得累。」
「不如你先回去休息一下,我來替你照顧她。」
「不用了,我想在這裡陪她。」
「別傻了,你累倒了對誰都沒有好處,尤其是商菱。」白少奇強調。「我看你還是休息一會兒,就算是出去散散心也好。」
「我哪裡也不想去。」宋烈依然搖頭。
「你……」白少奇翻翻白眼,一臉的無可奈何。「好,再不然你吃顆蘋果,我出去替你買個食物,你等我。」
白少奇走了出去,病房裡又安靜了下來。
宋烈目光片刻也不離的牢牢鎖住商菱,他想要永遠的記住她的容顏,尤其是她此刻令人心疼的模樣。
雖然他還是不能理解她口中所謂的愛到底是什麼?但是,他知道,沒有她在身邊,他只能如行屍走肉般的活下去,生活失去目標,人生沒有樂趣可言,但儘管如此,他還是決定讓她走。
因為他不能害她啊!
「你怎麼還沒走?!」商菱悠然轉醒,虛弱的開口問他。
宋烈聽到她的聲音,立刻俯下身看她。
「你怎麼不多睡一點?」他關心的說。
「我已經睡飽了,現在只覺得頭好痛,全身一點力氣都沒有。」
「你失血過多,身體當然比較虛弱。」他斟酌著該怎麼開口。「你還記得發生什麼事了嗎?」
商菱聞言,突然一動也不動。
「你怎麼了?你還好嗎?」他緊張的握住她的手。
「我沒事……不要緊。」她連忙縮回自己的手。
「孩子……」他開口。
「我什麼都知道,你不用再說了。」她輕輕的截斷他的話。
她的拒絕令他痛苦不已,或許她是在怪他為什麼讓她受到今天這種磨難,他不語的想道。
此刻在她面前,他強迫自己保持平淡。
絕不能讓她知道自己此刻的感覺,他漠然的想,他不想在她面前連最後一絲尊嚴都失去。
「既然你什麼都知道,」他嚴肅的說:「那我就不用再多說,我要向你道歉,如果我早一天將范艾斯交給警方,那麼這一切都不會發生了,都是我的錯,我必須向你道歉。」他冷靜的訴說著,語氣中不帶一絲情感。
他突然的轉變令她不解,她思索著使他突然改變的理由,頓時,她霍然明白了一切。
他打算離開她。
她悲傷的閉上眼睛想,若不是這樣,他的神情不會如此冷漠,既然促使他們在一起的理由已經消失,他也沒有必要再給她婚姻的承諾。
是了,現在的她所能想到的便只有這個理由,其餘的,她什麼也感覺不到了。
白少奇選在這時候走了進來,他手裡拎著便當,敏銳的直覺讓他對病房內緊繃的氣氛皺起了眉頭。
「怎麼了,你們兩個人的表情都好嚴肅,你們在談什麼?」他放下便當問。
「沒什麼。」宋烈抿著唇回答。
「商菱?」白少奇朝商菱揚揚眉。
「真的沒什麼。」商菱很快的附和。
白少奇的目光在他們之間逡巡,他知道事情不對勁,可既然當事人都不想說,他也沒有理由多管閒事。
「便當在這兒,我先走了。」他撇撇嘴道。
「等一下,我跟你一起回去。」宋烈叫住他。
「你改變心意了?終於決定回家休息了?」
「不,我突然想起公司裡還有一些事必須等我回去處理。」
「好吧!那我在外面等你。」白少奇說完之後走了出去,讓宋烈和商菱單獨話別。
「你好好休息,我晚一點再來陪你。」宋烈站了起來,居高臨下的俯視商菱。
「嗯!」她點點頭,剩餘的一絲希望在此刻消失殆盡。
「有什麼要我幫你帶來的嗎?」他走到門邊,回頭望她一眼。
「不用了,謝謝。」她閉上眼睛。
「我知道了。」他深吸了口氣,打開門,頭也不回的走了。
此後,她再也沒有見到他。
他在通知她母親前來照顧她後,就像消失在這個世界上一樣,再也沒有出現過,即使她出院那天,都不曾再來探望她。
「不行,我一定要回美國去,否則總有一天我會忍不住親手宰了你!」
白少奇惡狠狠的瞪著喝得爛醉如泥的宋烈,口中忍不住咒罵連連,一顆心是既心疼又擔憂,可又包含了輕視和不滿。
這已經是這個禮拜來的第六天了,宋烈幾乎是靠酒精過活,生活糜爛到了極點。
最教白少奇不能忍受的是,他甚至連一次也沒再去探望商菱,簡直將商菱的生死置於度外,簡直當她是個……陌生人,而不是結髮的妻子。
他怎麼會變成這樣子的呢?白少奇怎麼想也想不通,但既然從宋烈口中探不出什麼消息,他索性到商菱的家問個清楚,但怎知商菱也和宋烈一樣,一句話也不肯說,只是睜著一雙空洞的眼眸望著他。
他受夠了!
老實說,他真的很想一走了之,不再理會宋烈和商菱之間的事,但……一想到宋烈惡意的自我放逐,他就怎麼也忍不下心不管。
「商菱,那天你和宋烈到底談了些什麼,你可不可以老實的說出來呢?我已經受不了那傢伙整天爛醉如泥的躺在我的公寓裡了,你知道嗎?他一天之中清醒的時間不到一個小時,不是睡就是酗酒,再不然就是躺在床上發呆,我怎麼勸都勸不動他,他根本已經是……已經是陷入恍惚的狀態,我真怕他有一天會發瘋。」
白少奇向商菱敘述宋烈的狀況,企圖使她產生一丁點的反應。
商菱的眼皮動了動,過了一會兒終於出聲。
「我們什麼也沒談。」她靜靜地說道。
「怎麼可能?」白少奇搖搖頭。「若你們什麼也沒說,那麼那個傢伙為什麼會突然變得這麼墮落?」
「我不知道,你為什麼不去問他本人?!」
「商菱,你的口氣為何如此冷淡,我不禁懷疑你到底有沒有愛過他?」白少奇生氣的說。
「愛又如何,不愛又如何?」商菱回以淡淡的一笑。「你知道我們為什麼結婚嗎?
完全是為了我已經失去的孩子。」「這跟他今天的墮落行為又有什麼關係?」白少奇一點也不懂。
「既然沒有理由再強迫他接受我了,那我何不選擇放他自由,你應該比我還清楚他的單身主義,他一向都不喜歡被束縛。」
「那是以前的宋烈,我不否認他以前是個誓言不結婚的男人,可是,人是會改變的,為什麼你就一口咬定他是因為孩子才想要和你結婚的呢?」
「他自己告訴我的。」她盯著他說。
「什麼?」白少奇瞪大了眼睛。
「我可以諒解他的理由,因為他自己就是過來人,雖然我對他的過去只是一知半解,但是我真的可以理解他不願讓孩子被冠上私生子這三個字的感受,就因為我懂,所以我接受了他的提議。」
「你們都瘋了。」白少奇說:「但是,這還不足以解釋他墮落的原因。」
「我無法給你答案,到了這個地步,我已經心灰意冷了。」
「可是——」
「假如他對我有一丁點的情分存在,他就不會如此絕情,就算我跟他之間只是上司對部屬的關係,最起碼……他也可以來看看我,我真的不奢望他回應我的愛,但既然他連這一點都做不到,我們之間也無話可說了。」
「你打算離開他?」
「我有選擇的餘地嗎?」她悲切的說。
白少奇一語不發,原本心中早已想好千百種說服她回頭的理由,但此刻他卻一個字也說不出口。
他真的不希望他們兩個人分開,他希望與他一樣、從小便孤獨成長的宋烈能夠得到幸福,而他也確信這個世界上只有商菱才有這個能力,只是,他不懂事情怎麼會演變到這個地步?
隔了一會兒,他又說道:「其實,宋烈不是不愛你,相反的,他從來沒有這麼在乎過一個女人,他甚至不只一次對我承認你對他有多重要,只是……只是他那張嘴太倔強了,不懂得表達自己的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