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頁 文 / 琦緣
范仲禹點頭贊成﹐時下年輕人的行為規範﹐鬆弛得令老一輩人無法想像。
「我看劍豐也不是那種浮濫少年﹐這只能說他運氣不好吧﹗」范仲禹安慰說。
「唉﹗別管他﹗范大哥﹐我們好久沒下棋了﹐今天來較量一番怎麼樣﹖」
何泰成心無城府地問。
楚河漢界擺開﹐個性灑脫的范仲禹真的和何泰成一來一往下起棋來﹐蓉仙為他們斟了兩杯清茶﹐很快發現自已「被迫」和何李玉鳳獨處頂樓花房。
「感冒好一點了吧﹖」何李玉鳳溫言問。
蓉仙低下頭﹐回答道﹕「好多了。」
「這幾天沒來看妳﹐我心裡也過意不去。上次去賭城玩﹐我還買了一個胸針想送給妳﹐可是又怕妳多心。連鮮花、水果都被退回來了﹐如果再送胸針﹐實在怕被人誤會。」何李玉鳳聲調轉悲﹐眼眶也泛紅。
「何嬸嬸別這麼說﹐我承擔不起。」蓉仙困窘地回答。
「我知道﹐妳是一個溫柔敦厚的好孩子。妳不曉得我心裡的苦﹐從那次看妳病得不輕後﹐我一直失眠、飯也吃不下﹐整個人提心吊膽﹐怕妳何叔叔知道不早就打死那孽障﹖又怕事情鬧開後大家臉上無光﹐損了妳清清白白的名聲不算﹐豈只是那個畜生﹐連我這老太婆也要死無葬身之地了。妳何叔叔那個脾氣是風火雷霆﹐一發不可收拾的……」何李玉鳳絮絮而言。
「我不會說的。」蓉仙別開臉龐﹐「也請妳忘了這件事。」
「我怎麼能忘﹖劍豐為了這件事才受了報應﹐住了將近半個月的醫院。」
何李玉鳳導入正題。
蓉仙震驚地望著她﹐數秒後才恢復思考﹐窒聲問﹕「怎麼會﹖」
何李玉鳳含淚冷笑﹐「怎麼不會﹖有目擊證人說圍毆劍豐的人開一輛藍色喜美接應﹐查到最後﹐那輛車當時應正在修車廠維修﹐有辦法開車出來的正是月仙的男朋友﹐一個叫李靖平的男孩子。」
她停頓語氣﹐等候蓉仙追問。
「後來呢﹖」蓉仙臉色煞白。
「看來妳是真的不知情了。」何李玉鳳歎氣道﹕「那個孽障也知道錯了﹐去指認時還幫那個人遮掩。一個熟識的組長說劍豐替人脫罪是很不對的行為﹐警方也無可奈何﹐只有讓它變懸案了。」
蓉仙胃部一陣緊縮﹐月仙這樣做太不智了。
「我一點也不曉得……會有這種事。」蓉仙低語﹐對妹妹的叛逆桀驁佑之甚詳。月仙會做出這種報復舉動﹐她一點也不懷疑。
她手足無措的低著頭說﹕「我感到很抱歉﹐真的﹗」
何李玉鳳握住她冰涼纖細的手指﹐懷柔哀求﹐「蓉仙﹐好孩子﹐聽何嬸嬸的話好不好﹖劍豐千不該、萬不該騙妳、欺負妳﹐可是他並沒有對妳使用暴力不是嗎﹖我不是為自己兒子說話﹐雖然他身上傷痕未癒﹐我也不敢怪月仙﹐難道這樣的懲罰還不夠﹖他是真的在懺悔﹐妳就原諒他吧﹗」
蓉仙不語﹐心緒亂成一團。
「你們也交往了近半年﹐不是很順遂嗎﹖」何李玉鳳急急說﹕「相識的人誰不當你們是一對﹖就這樣一拍兩散﹐知道點道理的說我們高攀不上就罷了﹐不明是非的倒編派劍豐始亂終棄﹐最後都有一場閒氣好受。好孩子﹐妳聽我的話﹐讓嬸嬸請人上門提親好不好﹖這樣不僅保住了我和妳何叔叔的臉面﹐也顧全了兩家的情誼好走動﹐不然我也沒臉見妳父親。」
蓉仙別開臉龐﹐何李玉鳳軟硬兼施的乞憐哀求﹐令她瞭解事情已經不是裝聾作啞就能矇混過去的。如果讓父親知道了﹐他不曉得會有多痛心。
蓉仙埋怨的想﹕月仙﹐妳為什麼要擴大事端﹖為什麼不能將它隱瞞起來﹖「就為了息事寧人的理由﹐要我嫁……」
何李玉鳳精神一振﹐遊說蓉仙道﹕「好孩子﹐妳想想看﹐你們家是什麼樣的門楣﹖范家在這裡是百年望族﹐普通人家誰敢來匹配﹖不然就是一些別有用心想攀高的光棍。仔細想想﹐現在的婚姻哪一椿是靠愛情來維持的﹖如果說妳真有可以論及婚嫁的意中人﹐我也不敢強求妳嫁給劍豐﹐整件事是陰錯陽差﹐但也不是完全無法挽救﹔換個角度想想﹐未嘗不是宿命注定﹐有個因果在。孩子﹐妳是聰明人﹐退一步求其次﹐就是圓滿完整。還有﹐妳母親在時和我那麼好﹐家中的煩惱也不避諱讓我知道﹐兩家聯絡也不是一日兩日的了﹐若突然有了隔閡﹐不是令人很難接受﹖相反的﹐結成了親家更拉近彼此距離﹐這已經不單是你們小倆口的事了。」
她靜候蓉仙消化她話中的暗示。雖然是不該提的﹐但是蓉仙也該知曉何泰成這些年資助了范仲禹多少金錢。她一向是個識大體的女孩兒。
「我明白。」蓉仙臉色灰敗。
「我知道﹐妳很懂事的。」何李玉鳳歡喜說﹕「只要妳願意﹐我和妳何叔叔怎麼樣都肯做到﹐劍豐雖然是少年心性﹐做事瞻前不顧後的﹐可是他也絕不敢虧待妳﹗」
蓉仙兀自做困獸掙扎﹐「讓我考慮考慮……」
「那當然。」何李玉鳳慨然應允﹐腦海裡已經迅速演練起婚禮的安排。
「妳失心瘋了﹖」何泰成盤詰妻子﹐「一時之間突然教我上哪找媒人提親﹖不去﹗」
「打鐵要趁熱呀﹗」何李玉鳳急忙說﹕「我剛剛探過蓉仙的口氣了﹐她沒什麼拒絕的意思。」她在丈夫耳邊絮絮叨叨地鼓吹﹐說得何泰成逐漸心動。
「好吧﹗我試試看。若成的話﹐是那渾小子的福分。」何泰成兀自蒙在鼓裡。
何李玉鳳恣意調度安排﹐請人在范仲禹面前吐露結親意願﹐范仲禹不置可否﹐這本來就在她意料之中﹐她不敢指望一說就成﹐只是更加慇勤造訪﹐並拉著蓉仙不放。
另一方面﹐月仙雖然恨極也不敢再造次。就在大學聯考日的第二天﹐何李玉鳳力邀蓉仙吃飯﹐製造她和劍豐單獨見面的機會。
午後的艷陽炙熱得令人喘不過氣來﹐在花園的綠蔭下﹐心高氣傲的劍豐放下身段﹐單膝下跪地向蓉仙賠不是﹐絕口不提自己被毆的疑案。
從窗內遙望花園中的一對璧人﹐何泰成樂不可支﹐何李玉鳳卻轉喜為憂。
人還沒進門呢﹗自家母子就在媳婦面前先矮了半截﹐進得門來還有婆家的立場嗎﹖只希望蓉仙不是那種「得隴望蜀」的人吧﹗她歎氣想道。
農曆七夕﹐劍豐和蓉仙正式訂婚﹐消弭了一場可能發生的醜聞﹐然後是緊鑼密鼓地展開婚禮的籌劃。
新婚之夜是個考驗﹐而不是「王子和公主從此過著幸福快樂的日子」這種完美的結局。
當蓉仙手腳冰涼的對鏡卸妝時﹐面對的是婆婆殷殷期盼下選購的浪漫睡衣﹐以及鬼靈精怪的月仙送給她的「結婚禮物」——口服避孕藥。
浪漫睡衣VS避孕藥﹐兩者的苦心恰好是對立的諷刺。蓉仙還在猶豫﹐爛醉如泥的新郎已經被四平八穩地抬進新房。
酒量甚佳的劍豐在眾賀客及惡友的車輪攻勢中敗下陣來﹐提心吊膽的新婚夜竟然是這樣無風無雨地度過。
蓉仙為劍豐蓋上蠶絲被﹐逕自抱起枕頭離開新房睡在沙發上﹐梳妝台上的濃艷牡丹正恣意嬌展﹐那是婆婆為了祈求新人閨閣和樂﹐聽從密宗大師指示所安排的吉祥物。
天際灰蒙一片﹐蓉仙被一聲巨響驚醒﹐直到劍豐急促的腳步聲在她面前停住﹐她才辨認出那是甩門的聲響。
劍豐身上的酒味未散﹐蓉仙一點也不敢動彈﹐水靈清秀的眸子仰視著站立面前的劍豐。
他放鬆了緊繃的身軀﹐在沙發前單膝蹲跪﹐氣息不穩的說﹕「我以為……妳走了……」
蓉仙畏怯地解釋﹕「你喝醉了。」
「對不起。」劍豐迅速恢復清醒﹐也察覺到自己滿身酒臭﹐不禁尷尬﹐「我去洗澡﹐到床上睡吧﹗」
蓉仙心跳加速﹐不自覺地往沙發裡縮。
「到床上睡比較安穩﹐我不打擾妳﹐早上還要搭飛機呢﹗睡眠不足不好。」劍豐溫和地排除她的不安。
他期盼ClubMed的蜜月之旅能融化新婚妻子的冰霜。
劍豐選擇馬來西亞的珍.拉汀度假村度蜜月﹐就是希望處在來自世界各國的度假村會員之中﹐蓉仙能夠感受到異國朋友的親切熱誠而放鬆心情﹐這種定點旅遊比起觀光團趕鴨子似的走馬看花來得愜意﹐也比兩人脫隊成行還來得熱鬧有趣。
形形色色的人種﹐語言或許不通﹐但至少可以緩衝他和蓉仙之間的尷尬戒懼。
才下飛機﹐晴朗的天氣立刻一掃劍豐心中的陰霾。
大馬風情的建築物和熱情活潑的人們﹐使得度假村像個大家庭。
數十項運動設施﹐以及擅長推動交流的工作人員﹐「逼」得眾人興致勃勃地投入游泳、衝浪、划獨木舟、打球、射箭……等各項活動中﹐並積極認識新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