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頁 文 / 曾曉君
人不能一直活在回憶中!是的,這道理水離情不是不明白。
她也想放下往事,但烙印在心口上的那個人卻如影隨形,她再怎麼努力也擺脫不掉,所以七年來她的心才會如此地苦呀!
曾經刻骨銘心的感情,事後真的能夠雲淡風輕麼?只能說莫爺是個男人,而男人總比女人提得起放得下吧。
「莫爺,很抱歉,我不能接受你的求親。」水離情終究還是婉拒了。
因為,在自己的心還系念著那道身影時,她無法再接受另一個男人的感情,這對莫爺也是不公平的。
冷星寒一顆心直往下沉落,失望的情緒像巨浪般衝擊著他,教他頓失平日的冷靜自持。激動地將她攬入懷中,他絕不接受她的拒絕,他要的從不落空。
「情,不要,求妳不要拒絕我。我愛妳,妳就這麼忍心刺傷我的心麼?」他嘶啞地吶喊,抬起她下顎,不顧一切又吻上她誘人的紅唇。
「唔……」水離情猝不及防,抗議聲被吞噬在他的熱吻裡。
一陣暈惑立即又席捲水離情全身。他的唇像有魔法似,總能讓她的思維變成一片空白,教她的堅持軟化,忘了剛剛才拒絕他的求親,像一隻小綿羊般臣服在他強悍的臂彎裡,溫馴地接受他彷彿傾盡一生柔情的深吻。
她的溫馴振奮了冷星寒,讓他的心再度燃起希望。
「情,答應我,讓我們成親吧,愈快愈好。」他暫時放開她櫻唇,急切地懇求。他突然好怕夜長夢多,好事再起波折,唯有盡早拜堂才能安心。
冷星寒的唇一抽離,水離情身上的迷咒即刻解除,回復了清明的理智。
「不!」她低聲喘息著,脫口回絕了他。
天哪!她到底怎麼回事?明明不想接受莫爺的感情,為什麼他一吻她,她就像著了魔般,迷失在他溫暖的懷抱裡?
「為什麼?」冷星寒的心情一下子又從雲端跌落深谷,失望不已。
「我說過,我配不上莫爺。」
「我也說過,我並不看重那些世俗的門風條件。」
「不只是門風的問題,我是個瞎子,不想拖累莫爺。」
「沒關係,我會想辦法治癒妳的眼疾,讓妳重見光明。」
「我的眼睛是治不好的。」水離情搖頭苦笑。
「是麼?何以見得?」
「我找過不少大夫,包括常大夫在內,他們都認為我今生是復明無望了。」
「情,請妳相信我,我一定會聘請名醫治好妳的眼疾。」冷星寒雙手按在她香肩,信誓旦旦地保證。
「莫爺,謝謝你的好意,但……我自己也知道希望渺茫,請你不用多費心了。」對他的這份心意,水離情不禁也動容。
「不,情,永遠不要放棄希望。我只想問妳一句,如果妳的眼睛能夠復明,妳願意嫁給我麼?」冷星寒緊咬住這個話題不放。
「這……」
「既然妳的顧慮只是眼疾,若能治癒,該沒什麼理由再拒絕我了吧?」
水離情內心深深為難起來,答應也不是,不答應又說不過去,誰教自己找了這個理由回絕親事呢?這下她真是騎虎難下了!
「情,求求妳答應,不要再折磨我了。」冷星寒繼續低聲下氣祈求。「既然妳認定自己無法復明,為什麼不敢賭上一賭,答應我的求親呢?」
「那……好、好吧。」經過一番考慮後,水離情終於點頭。「若我的眼疾可以治癒,我願意與莫爺共偕白首;反之,則請莫爺休要再提親事。」
莫爺說的沒錯,既然經過多位大夫診斷,都認定她的眼睛復明無望,那她還有什麼不敢答應的呢?
佳人好不容易總算點了頭,冷星寒竟像個孩子般興奮得大叫起來:
「太好了!那我們就等錢飛回來吧,相信他會帶回好消息的。」
「錢爺?」
「是的,錢飛到川蜀,就是去替妳延請名醫。」冷星寒這才告訴她步青雲到川蜀的目的。
「原來……你早想替我醫治眼疾了麼?」水離情心中頓時充滿感動。
「嗯,原本想等錢飛回來,再給妳一個驚喜的,現在只好提前告訴妳了。」
「我的眼睛瞎了多年,已經沒什麼希望,莫爺這是何苦呢!」水離情輕輕一歎。
「錢飛去找的這個人,外號叫玉面醫神,他的醫術卓絕,不同於一般的大夫,我相信他一定有辦法讓妳重見光明的。」冷星寒再次向她保證。
宮無忌的醫術有口皆碑,冷星寒對他寄予無限的厚望。現在,就盼青雲能早日將他請來蘇州了。
☆☆☆
日子就在冷星寒的企盼中悄悄流逝,兩個月的光陰匆匆彈指而過。
這日,水離情又在廳軒坐等愛兒下學堂回來,忽聽得屋外一陣吵吵嚷嚷。
「羽娟,外頭發生什麼事了,為何如此喧嘩?」水離情詫然問著身邊的羽娟丫鬟。
「不知道,我出去看看好了。」
羽娟應答一句後,正想出去探看一番,卻見門外旋風般衝進了一道火紅身影。
那是個約莫十六、七歲的年輕女孩,穿著一襲絳紅衣裳,外貌嬌美俏麗;而追在她身後進來的,則是滿臉焦急的管家及幾名家丁。
「這位姑娘,我不跟妳說了,咱們南莊的主人是莫仇大爺,這兒沒妳要找的那個人,妳怎麼可以擅闖別人私宅哪?」管家氣急敗壞地說。
這位姑娘真是蠻橫不講理,任憑他再三解釋就是不肯相信,硬是要進來看個究竟才肯罷休。偏偏她又是個練家子,手腳功夫不差,幾個家丁根本攔不住她,就這麼眼睜睜看著她闖入莊門。各個院落幾乎都讓她搜遍了,自己這個管家竟只能無奈地帶著幾名僕人,在她身後追趕得氣喘吁吁。
「管家,發生什麼事了?」水離情不解地問著管家。
「她是誰?」管家還來不及回答,紅衣姑娘卻不客氣地指著水離情,喧賓奪主地搶先開口。
「水夫人是莫大爺義子的親娘,是南莊的貴客,姑娘莫要無禮。」管家急忙制止她。
「貴客?」紅衣姑娘打量著水離情,不禁對她絕世的容顏感到一陣妒意。
原來冷大哥不回糧行,就是讓這個狐狸精迷惑了。
「哼,不知廉恥。」她不屑地呸了聲。嗔妒已蒙蔽她心智,令她口不擇言。
「喂,妳是誰,怎麼可以出口傷人?」羽娟立刻不平地回嘴。
「妳這個賤丫鬟,這兒有妳說話的餘地麼。」紅衣姑娘潑辣地還以顏色。
「哎,你們別吵了,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呢?」水離情被罵得一頭霧水,卻仍忍著氣平靜地問。
「我要找冷大哥,妳這個狐狸精把他藏到哪裡去了?」紅衣姑娘繼續叫囂。
「妳……誰是妳冷大哥,我不認識他呀!」水離情猶是忍氣吞聲。
「別裝了,冷大哥就是赫赫大名的冷家堡堡主冷星寒,妳不認識他又怎會纏著他不放呢?」紅衣姑娘嗤之以鼻。
「什麼!冷……冷星寒?」乍聽這個令她心碎的名字,水離情整個人頓時呆若木雞。
「姑娘,我早跟妳說過了,這兒沒有冷星寒這號人物,妳快走吧,別再鬧了,否則我可要差人去請衙役來攆人了。」趕不走她,管家只好出言恫嚇。
「你儘管去請官府的人來呀,到時看冷大哥攆走的人是我,還是你這個奴才。」紅衣姑娘滿不在乎,一副有恃無恐的驕橫模樣。
「妳……」管家為之氣結,惱到說不出話來。
「喂,妳這個狐狸精,發什麼楞,還不快說冷大哥在哪兒?」紅衣姑娘不再理會管家,又轉移目標逼問起水離情。
水離情被她指鼻一罵,方回過神來。
「姑娘,管家說的沒錯,這兒確實沒妳要找的人。」她定了定心神後,才淡然回答。
「是嗎?那讓我見見南莊的主人也行。若我猜的沒錯,你們口中的莫大爺與冷大哥應該是同一個人。」紅衣姑娘轉了轉慧黠的雙眸,臆測著這個可能性。
「妳、妳說什麼?」水離情失聲驚呼:「莫爺是……冷星寒?」
「錯不了的,我爹明明說冷大哥現人住在南莊,而南莊原本就是冷家堡的莊園,怎麼可能會換了主人?所以莫爺應該是冷大哥的化名,只是我想不通,冷大哥沒事改個名字弄什麼玄虛嘛?」紅衣姑娘撅嘴嘟囔。
「姑娘貴姓芳名,妳爹親又是誰?」水離情蒼白著臉色急急又問。
「我叫萬芳,我爹萬奇是冷記糧行的總管。」紅衣姑娘臉露驕色地說。
冷記糧行是冷家堡江南的分部,總管千金的身份可是夠神氣的。
「萬總管!那……莫爺他當真是……」水離情驚愕地喃喃自語。
想當年提親、下聘、送嫁,都是萬奇總管經手,這位姑娘既是他的女兒,那麼她說的話該是可信的。
天哪!莫爺竟是……冷星寒?
前塵往事像潮水般,一下子全湧上水離情心頭。她美麗的晶瞳變得淒迷,思緒不斷流轉起伏,回憶瞬間將她拉回到七年前那一幕幕場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