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頁 文 / 裘琍
好不容易等到葉玉鈴走了,貝道行才敢出來。
貝道行心跳氣喘想,自己真像背著父母在外面偷交女朋友,又怕被認織的朋友見到,回去向父母告狀的膽小鬼。
何況仗著心理研究,誘拐純情女老師,大概也不會有什麼好下常怨秋抬眼見到他,眼中有一抹欣喜。
貝道行不慌不忙走過來,才坐下來,就被她擱在椅子上的大包小包嚇了一跳。
「百貨公司的老闆跳樓了?」他衝口就說。
怨秋不好意思笑笑。
「你不是說我穿得太老氣了?」
「看是穿給誰看。」他悶氣說。
如果嶄新的面貌是讓林正義那個風流鬼看,等於羊入虎口,太危險、也太不值得了。
「如果是你呢?」她抬眼看他。
他睜大眼,滿臉驚愕……
她嘴角扯動了一下,一個完美的弧度。
「我和你開玩笑的。」她平淡地說。
他悵然若失。
「你到圖書館情況如何?」
「也跳樓了。」他意指現在的心情。
「什麼?」
她的大眼睛眨動一下,他的心也跟著悸動了一下。
「我是說圖書館關門,八成是職員跳樓了。」
「喔……」
她似懂非懂,也不再多問了,只是低下頭輕輕攪動杯中黑色的液體,動作溫柔而輕巧。貝道行不禁想道,這雙小手如果撫過自己的身體,感覺必是軟玉溫香,甜美至極。他再將眼光往上移,見她脂粉未沾、淡掃蛾眉,又經過陽光洗禮後,雙頰染上自然明亮的光澤,而她的櫻唇似乎微啟微合……「貝道行!」怨秋又叫了他一聲。
貝道行全身一震,沒想到震動桌角,桌上的飲料隨即倒了下來,還不偏不倚直接就曬在他身上,他驚跳起來,怨秋笑出聲。
他濕了半身,慌張失措猛擦身體,沒想到越擦越髒,手也髒了,他正想用髒手抹額上滴出的汗珠,怨秋遞給他餐巾紙。
「別把臉弄髒了。」
她眼眸有一絲捉弄的味道。
她在捉弄他嗎?
他慌忙擦著汗,背脊上有一股涼意緩緩升上……貝道行發覺,他正一步步往她設的陷阱裡跳!
他不知道還要在她面前出多少糗事,反正已經夠多了。
他們從餐廳出來,貝道行卻忘了結帳,直到服務生匆忙追了出來,在眾目睽睽之下他急忙取出皮夾要付,才發現錢不夠,還是鎮定的怨秋替他解了圍,他看到她眼中的笑意。
開車回家的路上,他為了偷看她,一時疏忽闖進了單行道,整條巷子鳴聲大作,使他進退兩難,他又見到她眼底的笑。
到家的巷子口又找不到停車位,他繞了好幾圈不說,老爺車這時又不聽話,整條路上吱吱作響,吵得行人側目圈觀,他又氣又急,猛一發動引擎,車子就像倒栽蔥一樣撞到了電線桿。
這次他看到的不是眼底的笑,而是她放聲大笑。
貝道行氣得耳根子都紅了。
「看來今天你不太順心。」
她笑著跟他下了車。
他用力對車身踢一腳,無奈腳是肉車是鐵,肉碰到鐵自然他要跳腳哇哇大叫了。
進了屋,她興奮地將大包小包的東西放進房間,把門關上就銷聲匿跡了。
貝道行坐在客廳乾瞪眼,生悶氣。
第八章
女人……
正常後的她,太亮麗太危險了,任每個正常的男人看了都要垂涎三尺,尤其只要她再稍微畫眉染唇一下,必要迷倒眾生,最起碼林正義就會趨之若鶩!
一股莫名的妒火燃了上來。
男人也會嫉妒,那似乎是女人的專用名詞,但是他已經深深感受到這股殺傷力……貝道行,你究竟怎麼了,婆姿媽媽的,以前灑脫自若的貝道行到哪裡去了?他沉靜下來好好想一想,自己究竟怎麼了?
明顯地,他焦慮和不安。
他變得疑神疑鬼,變得愛胡思亂想,變得頭腦不清、視線不明。像對女人,他從不會這麼笨拙和愚癡,在她的面前他只會出糗,只會引起她的取笑。貝道行,你的自信到哪裡去了?那個曾經讓聖女貞德變成蕩婦卡門的男人魅力消失了?
還是他老了?
他匆忙抓起一面鏡子左顧右盼起來,貝道行還是貝道行,一點也沒有改變。他笑了一下鏡中的人也朝他一笑,但是眼角卻溢出笑紋,他看了心裡一驚,匆忙收住笑,笑會讓人產生皺紋的。
他在幹什麼啊?他像持了燙手山芋般用力扔掉鏡子。
攬鏡自照還顧影自憐的,像個頂大立地的大丈夫嗎?別說怨秋看了會笑,就連他都討厭自己了,虧他還是研究現代病的心理學家!
現代病?
莫非她無事,換成他得了現代人的心理病了……恐懼、憂鬱、焦慮、不安……,而且都是沒有原因的。
貝道行開始心跳氣喘起來,難道自己無形間也得了現代人的心理病了?
怎麼會這樣?幾乎是不可能的事……
但是他確確實實開始疑神疑鬼起來,例如他在猜,她躲在房裡這麼久幹嘛?莫不是惦記著今晚和林正義的約會?想到這裡,貝道行心中又湧出一把無名火。
開門的聲音驚動了貝道行,他匆忙轉頭看去。
怨秋從房間裡走出來,她將長髮披散在肩上,穿了一套紅色的緊身衣褲,柔軟具光澤的布料緊緊貼在她的身上,把她完美無缺的身材襯托得更加嬌艷而突出,全身上下是一團熊熊燃燒的火焰,急欲將他吞滅……他驚慌過度,差點從沙發上跌下來。
她帶著笑意坐在他身旁,他感覺她身上的火已經燒紅了他的臉、他的心,使他不規則的心跳、不規則的氣喘,整個人像個傻瓜般,張著兩個大眼瞪著她,他見到她唇上沾了同色的朱紅。
她,櫻唇吐氣如蘭,螓首蛾眉霧鬢雲鬟,膚如凝脂,齒若編貝,桃腮微暈,梨渦若隱乍現……,他已經找不到形容詞來比喻他所驚見的美了。
「你好美。」他還是將驚歎說出口。
「男人都喜歡女人有所改變嗎?」她幽幽笑道。
「因人而異。」
不過連他都喜歡,就更別提其他的人了。
「你呢?」她淺淺一笑。
他的心隨即狂烈跳起來,劇烈得連他都快控制不住了。
「我是正常人。」他誠實地說。
他已經懷疑自己的正常了,他像極了情竇初開的小伙子看了美麗的女人,生理心理都含有按捺不住的狂喜,又不知道他的反應是不是過度了,又害怕表達的不適切,把她嚇倒了,而這些是不是都意味著他的不正常?
她稍稍垂下頭,長髮隨之披掛在胸前,隨著波動的光澤,他目眩了。
「那你覺得我呢?」
「你很美……。」他衝動出口。
她低笑一聲,心想她所花的工夫沒有白費,看貝道行愣頭愣腦的樣子,就知道他打心底喜歡自己了,不過這個遊戲正開始,她要證實女人對男人的影響力,讓他意亂情迷卻又無法抓著。
她充滿一股寧為女人的優越感和滿足感。
「我是指我的心理。」她說。
他真想回答,如果不是她不正常,就是自己不正常了。
哪有一個女人會在一夜之間徹底改變?哪有一個男人會在一夜之間,從玩世不恭的花花公子變成愚蠢不堪的傻小子?
不過他當然沒有說出口,他還是要維護一點他心理學者的風範。
「你的轉變著實太快了,就理論而言,這可能是一種情緒平衡的發洩,由某極刺激所引發極欲表現的行為,可怕的是如果發洩完了,前者被刺激的情緒依舊持緒,後者欲發洩的情感未獲得心靈依托,可能就會憂上加懼、更為憂懼了。」
他說得頭頭是道,她聽得莫名其妙。
「總之,你認為我還是有問題?」她問。
「還在我的研究範圍內。」他安心的說道。
她「喔」了一聲,不再多言。
事實上,她改變了嗎:她不覺得如此。
她的感覺彷彿是長眠的人突然甦醒,充分期盼迎接生命的喜悅,放眼過去的陽光是這麼艷麗,吹來的風也是清新可人,在這麼多美妙的事物中,何必鎖在自己的小象牙塔裡,應該放寬心胸、大膽闖蕩一番,掌握時來機運、面對自我的挑戰。
這次的機會,讓怨秋充滿一股重創生活的熱血和活力。
「走吧,我帶你去赴黃鼠狼之約。」他看了表說。
「黃鼠狼?」她奇怪。
「礙…,我是說林正義,他的綽號叫黃鼠狼,哈哈……。」他急忙笑道,不過笑的樣子比哭還難看。
事實上,他本來就認為林正義是個黃鼠狼。
「不必耽誤你的時間,我怕你的研究計劃會延誤了。」她小心地說。
「我順便要去買書。」他立刻找了個藉口。
怨秋想,真正的黃鼠狼就在家裡。
貝通行開車送怨秋到東區一家豪華的高級餐廳,以林正義的行情,自然吃得起這裡的昂貴,問題是醉翁之意不在酒,這傢伙骨子裡想的和高級全然是兩回事!這是貝道行最不屑的把戲,先用美食美酒獻上慇勤,然後小費滿天飛獻上行情,最後連拐帶騙兼油腔滑調,奉上虛情,總之,泡妞不必長得帥,只要用點手段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