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頁 文 / 褚月
老人說完,便拍拍肚子起身直接從窗戶翻出去,留下一臉茫然的慕容樵。
真的要靠沖喜,才能救得了兒子嗎?
第一章
黎府門外鑼鼓喧天,長長的迎親隊伍和湊熱鬧的人們,將整條街擠的水洩不通。
迎娶送嫁原本是很稀鬆平常的事,但今兒個對永安城的百姓來說,城裡的首富慕容家要娶親,卻是件天大地大的事,大家七嘴八舌的討論著。
「哇!這迎親的隊伍真長。」
「這是當然,城內的首富要迎親,排場不隆重怎麼顯得出氣勢。」
「咦?怎麼不見新郎倌?」
「看不見才是正常。」
「怎麼說?」
「你一定是外地來的人!這城裡誰不知道,慕客家的兒子從小就是個藥罐子,身體虛的不像話,慕容家的人不知請了多少大夫都沒用,兩老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怎麼還有力氣來迎娶。」
「然後呢?」
「哪有什麼然後,就是因為這樣,兩老才想到要用沖喜這方法,看看能不能帶來喜氣,讓慕容毅的病快點好。」
「哦!那黎府不知道他們的女兒嫁進慕容家,是要去沖喜的嗎?」
「知道吧!」
「那怎麼可能答應?」
「這是沒辦法的事,誰叫黎家今年時運不濟,布莊的生意不如以往也就算了,連運送布料的船隻都在長江翻覆,家產賠盡,還背負一大筆債,若不是慕容家願意伸出援手,他們又怎麼肯答應嫁女兒﹗」
「哦!原來如此,不過你怎麼這麼清楚?」
「哈!因為我姑丈的大哥的女兒,剛好在黎府當婢女,不然我怎麼知道。」
「哦!」
「不過你也別太婉惜,你想想,就算慕容毅撐不住英年早逝,黎家女兒好歹也是慕容家的媳婦,一生榮華享受不盡啊!」
「也對,守寡總比貧困一生來得好……」
外面談論得沸沸揚揚,反觀黎府內院靜得不像要辦喜事,幾名奴僕在長廊忙進忙出,臉上也不見笑容,心裡全有一個共同的想法——以後他們再也聽不到天真善良的小小姐,和他們說話,對他們笑了。
閨房裡,穿著大紅喜服的黎雪,正坐在銅鏡前讓婢女春梅梳發,鏡子裡的小小臉蛋,還有著脂粉掩蓋不住的稚氣。
「雪兒,娘對不住妳。」站在一旁看著女兒的張桂香忍不住落淚,嘴裡說著不知是第幾次的抱歉。
如果不是命運捉弄人,她們母女倆又怎麼會提早分離?
「娘,您別跟小雪兒道歉,是小雪兒自己願意嫁的。」雖然她不知道為什麼慕容家要她「嫁」過去,但一想到再也不能待在爹娘身邊,她盈大圓亮的雙眼也忍不住跟著泛紅,淚珠就在眼眶裡打轉。
「雪兒——」就是女兒這樣不吵不鬧還會安慰她的態度,才讓張桂香心裡更覺愧疚,還想再說些什麼,就被來人打斷。
「夫人,吉時已到,慕容家的人準備要迎娶小姐了。」一名女僕衝進來說道。
「我知道了,妳先出去吧!」她點點頭拭乾臉上的淚,心頭縱有千言萬語想對女兒說,也來不及了。
「小姐,這鳳冠很重,您要忍耐一下。」在夫人的示意下,春蘭拿著一頂綴滿珍珠的華麗鳳冠,小心地戴在黎雪的頭上。
「雪兒,這喜帕覆上之後,就不能隨意拿下,知道嗎?」接過春蘭遞來的喜帕,張桂香梗著聲音交代道。
「雪兒知道。」她聽話的低頭,讓喜氣的紅巾當頭罩住。
「雪兒,到慕容家之後,要乖乖聽從公婆的話,這樣他們才會疼妳,知道嗎?春蘭……」張桂香喃喃地囑咐道,心裡暗自希望他們真能善待女兒。
「夫人,您放心,我一定會好好照顧小姐的。」不待她叮囑,春蘭機靈地接道。
「走吧!別讓慕容家的人等太久。」忍著鼻酸,張桂香輕輕地扶起黎雪,領著她跨出房門。
意識到即將離開娘親,黎雪小小的心靈驀然恐慌起來,害怕自己再也不能見到爹娘,她的腳步跟著停頓下來。
「雪兒,怎麼了?」
眼前一片紅霧,她很想開口問道:「可不可以不要嫁了?」卻沒敢說出口。從小接受夫子的教導,她已懂得守信的重要,既然是自己點頭答應的,就不能反悔,讓爹娘失了信用,讓府裡因龐大的債務而潰敗,現在的她也只能用這樣的方式報答爹娘的養育之恩。
「娘,以後雪兒不能陪在您身邊,您和爹要好好保重身體。」透過紅巾,她早熟地說道。
「娘會的,妳別擔心。」嚥下喉間的硬塊,張桂香說道。「我們走吧!誤了吉時就不好了。」
她點點頭,不再遲疑地跨出腳步,告訴自己,就算害怕也要堅強面對。
********************************
慕容府內張燈結綵,到處都掛著紅色的絲帛,牆柱上則貼滿「囍」字,奴僕們為了即將到來的新嫁娘而忙得不可開交。
但在大廳裡,慕容樵與妻子楊翠花坐在主位,臉上卻不見笑容,他們正憂心著兒子的狀況,他已經好幾天不省人事了。
「老爺,你看毅兒的情況,會因為黎府千金嫁進來而好轉嗎?」楊翠花憂心忡忡地問。
「唉!毅兒的身體誰又能說得準呢?」事情真的給那位老伯說中,他回家後不到二天,兒子便陷入昏迷,城裡的大夫全看遍了,每個都束手無策,他只好聽他的話往城北方向找,果真找到命屬純陰的女子。
正巧她的父母因布莊經營有困難而答應嫁女兒,雖然用條件交換實屬過分,但也沒辦法了,他只能期望真的可以像那位老伯所說,兒子就此化險為夷,不再受病痛的折磨。
「嗚……都是我害的,毅兒……」如果當年她不堅持在懷胎的情況下跟著丈夫出門,也不會遇上歹徒突襲,更不會在受驚的情況下早產,導致孩子的身體先天就比別人虛弱,從小看遍大夫、喝遍所有湯藥,卻不見身體好轉,反而更加惡化。她每次只要一想到這裡,就忍不住掉眼淚。
「夫人,這不是妳的錯,別責怪自己,要怪就怪那些壞人太心狠手辣了。」慕容樵拍拍妻子的手背安慰道。
他當時也受了重傷無力抵抗,幸好有位大俠及時出手相救,否則他們早就命喪黃泉了,唯一的遺憾就是……他們都還不知道那位恩公的大名。
「毅兒如果就這麼去了,我也不想活了。」聽不進他的話,她哽咽地說道。
「夫人,妳說這什麼傻話,毅兒會沒事的。來,別哭了,今天是辦喜事,咱們應該高興才是。」想他慕容府雖然算不上積善之家,但在饑荒時也會佈施發糧,平常也造橋鋪路,相信老天不會讓他們承受白髮人送黑髮人的痛苦。
慕容樵話才說完,大廳外突然傳來急促的叫聲。
「老爺、夫人,不好了!」婢女秋月匆匆忙忙地衝進來。
「大喜的日子,妳胡嚷嚷什麼?」楊翠花皺起眉頭斥道。
「夫人,我剛送藥到少爺房裡,發現少爺不見了!」秋月驚慌的道。
「妳說什麼?﹗」慕容樵大驚失色地從主位上起身。
「別胡說八道,少爺昏迷了這麼多天,怎可能不見?」楊翠花不相信。
「別問了,我們去看看就知道了。」慕容樵快步衝出廳堂,穿過幾條長廊和雕花拱門,來到兒子居住的「竹軒」,推開半掩的木門到內室一瞧,床鋪果然空無一人。
「毅兒?毅兒?」跟著後頭進門的楊翠花見狀,驚慌地在房內四處叫著。「秋月,妳是怎麼看顧少爺的?為什麼不陪在少爺身邊?」
「夫人,奴婢只是到廚房端藥而已,誰知一回來,少爺就不見了,奴婢知錯了,請夫人懲罰!」秋月啪一聲就跪在地上告罪。
「現在說這有什麼用,妳快點去喚人全府上下找看看,說不定是少爺醒來自己走出去了!」楊翠花雖然心急如焚,但依然抱著一絲希望道。
「慢著!秋月,桌上的字條幾時出現的?」慕容樵突然叫住秋月,指著桌上的紙問。
「稟告老爺,奴婢一見到少爺不在床上,便急忙去找你們,那時並沒有注意到桌上有字條。」秋月低著頭說道。
「老爺,這字條寫什麼?」楊翠花急道。
「別急,我看看。」慕容樵照著字面上的意思念給妻子聽。
我這人向來對稀奇古怪的病十分感興趣,慕府家的公子我帶走了,醫好了人,自然會還給你們!
怪醫秦公公
「怪醫秦公公?他是誰啊?他怎麼可以把毅兒帶走!」楊翠花聽完,一顆心還是懸在那兒放不下來。
「怪醫……」慕容樵低喃著,腦中突然閃過什麼。「難道真讓我們遇到他了?」
「老爺你在說什麼?快說清楚啊!」楊翠花急了。
「夫人,我們可能真的遇到奇人了,這個怪醫秦公公,我在商場上就曾聽人說過,他的醫術十分高明,可惜行蹤飄忽不定;又聽說他救人全憑心情,不然再嚴重的病症他也不救,如果真是他的話,那咱們的兒子就有救了﹗」慕容樵抓住她的手臂激動地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