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頁 文 / 茱麗·嘉伍德
「快弄好了,潔玉。」他的聲音很嚴肅,動作卻很溫和,真是奇怪。
「你在生我的氣嗎?凱恩。」
「沒有。」他看都不看就說。
「你的口氣不能好一點嗎?」她說。「你在生氣,我真不明白……」她突然驚叫一聲。
凱恩正在替她綁繃帶。「是不是太緊了?」他的眼神充滿了關切。
「你以為這都是我的錯,對不對?」她含糊不清地說。「你一定在想——」
「喔,不,小姐,」滕斯插嘴進來。「男爵沒有要怪罪你,你又不是故意被打中的。男爵只是有點……」
「彆扭?」她替他說。
管家點點頭。「是的,當他很關心某個人的時候,就會變得很彆扭。」
她轉向凱恩。「你在擔心嗎?」
「沒有。」
「那麼傷勢不嚴重嘍?」
他把繃帶紮好。「只是皮肉之作,潔玉,你很快就會康復。」
「用被單蓋著我的腿,滕斯,而且閉上眼睛不准看。」她命令道。她身上辦穿著內衣,現在既然沒有生命危險,那麼維持體面還是很重要的。
管家照做了,然後出去替她安排晚餐,房間裡只剩她跟凱恩。「我不管傷勢怎麼樣,」她說道。「反正我要留下來養病就是了。」
凱恩站在她床邊,露出一個令她心動不已的微笑。「你的話裡好像有別的含意。」
「沒錯,你真聰明。當我臥病在床的時候,你要全天陪著我,不准離開。因為這都是你的錯。」她點點頭表示強調。可是凱恩卻一臉疑惑,她用力咬著下唇才勉強不笑出來。
「喔?」他看著她充滿期待的眼神。「你是怎麼得到這個結論的?都是我的錯?」
她聳聳肩。「我還沒想出來,不過我會的,現在答應我,凱恩,我要一直陪著我,否則我絕不肯乖乖養病。」
「好吧,親愛的。」他對她眨眨眼,表情很曖昧。「我會日日夜夜守著你。」
她當然沒有被他唬住。「當然了,晚上你可以回到自己的房間休息。」
「我非回去不可嗎?」他很失望的樣子。
潔玉不想發作,免得刺激他古怪的脾氣,而且,這一回合她已經贏了,不是嗎?
受傷的不方便很快就變成一個有利的條件:她現在有絕佳的藉口絆住凱恩,或許她可以一直養病養到納山回來接她。
吃過晚餐後盤子還擺在腿上她就睡著了;而且夜裡只醒來過一次,床頭櫃上點了兩枝蠟燭,她想起她還沒跟麥修和金寶打訊號,她立刻掀開被單。這時才注意到凱恩,他躺在床邊一張椅子上,一雙腳蹺在床上,白襯衫直敞到腰際,似乎睡得很熟。
潔玉不知道自己看了他多久。老天!他實在迷人極了,絕不僅是英俊而已;對她而言,他就像是暴風雨中一處寧靜的港口,她好想靠過去,讓他照顧與保護。
她的守衛天使開始打鼾,把她拉回現實。她輕輕從床上下來,拿起一枝蠟燭走到窗口,外面還在下雨,潔玉想到她的人還在外面淋雨,十分過意不去。她應該早點打信號,好讓他們找地方躲雨。
「你在做什麼?」
潔玉手上的蠟燭差點掉下來,她被凱恩隆隆的聲音嚇了一大跳。轉過身來,他就站在她眼前。「我只是想看看窗外,」她喃喃說道。「我不是故意要吵醒你的。」
他的頭髮亂蓬蓬,睡眼惺忪,一綹鬈發落在前額,她忍不住伸手幫他整理好頭髮。
「你可以明天再看。」他的聲音沙啞,充滿睡意,拿走她手上的蠟燭,放回桌上,要她回到床上。「你的腰還痛嗎?」他打著呵欠問道。
潔玉本想說不痛,可是又遲疑了一下。「會痛,」她說,期待他關懷的眼神。「還有點刺痛。對了,你為什麼會睡在椅子上?」
他把襯衫脫掉。「你佔了大部分床面,而我又不想移動你。」
「移動我?你幹麼移動我?」
凱恩吹熄蠟燭,拉起被單,然後躺在她身邊。「我要陪你直到你睡著為止。」
「但是凱恩,這樣子不大適當——」
「睡吧,親愛的,你需要休息。」他用手臂環抱住她,她想推開,卻被他一把抓住。
「這實在不大像話……」她放棄抗議,不做無謂的努力,因為凱恩已經又開始呼呼大睡了。
她想,讓他跟她睡一會兒也無妨,凱恩的確是被她累壞了。她安心地閉上眼睛,知道他絕對會守規矩。可是,很矛盾的是,她內心深處卻暗暗期盼,假如他不要那麼紳士、那麼守規矩的話該有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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凱恩花了整整兩天的時間才找到何威克大夫,他正在一個貴婦人家裡幫人接生。他派一個信差來通知凱恩,說他會盡快趕來。
潔玉恢復得很快,並且對養病越來越不耐煩。她無法忍受被關在房間裡像囚犯一樣,情緒變得十分低落。
天氣也和她的心情一樣,一直下雨下個不停。
凱恩也好不到哪裡去。他令潔玉想起困在籠子裡的猛獸,每次他在她房間裡,總是很不耐煩地來回踱步,手剪在背後,不停詢問她的過去、她的家庭,尤其是她的哥哥;還有那場亂七八糟的謀殺案。兩人間的爭論就像一場決鬥一樣,凱恩總是得不到他要的資料。
潔玉清楚地感受到他的挫折感,同時也發現:跟他對抗實在是件很累人的事。她盡量小心,不要說太多真話也不要扯太多謊話。老天!他可真是難纏。
他們常常互相咆哮,潔玉指責他後悔成為她的保護者。他當然也很火大,全力否認。潔玉心裡常在想,凱恩可能不再喜歡她了。他已經不再吻她、不再跟她一起睡,並且到了第三天,他甚至開始對她大吼大叫。
潔玉一直忍受到第四天,終於下定決心,撕掉僕人新換上的繃帶,堅持要好好洗個澡,並且宣稱她已經完全復原了。
她洗完頭髮,坐在火爐前休息,晾乾頭髮,滕斯叫僕人搬走浴盆,換上新枕頭和被單,然後喋喋不休地勸潔玉回床上休息,她也欣然接受。
一等僕人撤出房間,夜色逐漸籠罩房間,她走到窗口給她手下打暗號,然後回到床上,拿起一本凱恩借她的書,在遠方隆隆的雷聲中,開始閱讀。
這場暴風雨來勢洶洶,院子裡一棵三層樓高的大樹被閃電擊中,連根拔起,倒在地上,最後甚至燃燒起來,傳來陣陣樹木燃燒的味道。
幾乎所有僕人都被召集到馬廄裡,安撫那些驚慌的馬匹,凱恩也下去探視他的坐騎;等他回來時,已經相當晚了。他全身被雨水淋得濕透了,在門口就脫下靴子、襪子,外套和襯衫,然後才上樓休息。他走到房門口時,一陣雷聲響起,撼動了整幢屋子。
潔玉一定嚇壞了,他心想,該去她房間看看,如果她睡著那就算了,如果她還醒著……那麼也許他們又會大吵一架;想到這裡,他臉上露出期待的微笑。潔玉雖然是女人,但卻從來不向他示弱,打破了他對女性的成見,雖然他絕對不會對她承認這一點。
他敲敲門,然後也不等她回答就直接開門進去。還好她沒睡,這正是凱恩所期望的。他倚著門框,凝視著她,心中升起一股溫暖的滿足感。他發現自己越來越喜歡和她在一起,有她作伴,生活才顯得多采多姿,儘管她不時露出潑辣的本色,對他橫眉豎眼的;可是說真的他一點都不在意。
這女人迷住了他,凱恩不得不承認……她是那麼美、那麼柔軟,充滿了女人味。有哪個男人能抵擋這種誘惑?凱恩自然無法例外。
和她在一起而不碰她,對他而言實在是痛苦的折磨,也難怪這兩天他脾氣這麼壞。每次一看到她,凱恩就想緊緊抱住她,瘋狂地與她做愛。
而且他越來越離不開她,總是不時找藉口到她房間,甚至只為了看她睡覺的樣子。她一定不曉得他內心的糾葛與掙扎;如果她知道此刻他心裡有些什麼癡狂的念頭,一定不會這麼平靜。
她看起來好純真,一個人坐在床上,背後墊著枕頭;旁邊點了兩根蠟燭,手裡拿著一本書。她看著他,搖搖頭,長長歎息一聲。「我真該鎖門的。」她說。「凱恩,我今晚實在不想跟你吵了。」
「好的。」
他輕鬆的允諾反而令她驚訝;她狐疑地看著他。「真的嗎?你不會一直煩我?」
「我是說真的。」他咧嘴笑一笑。
「你還是不該待在這裡。」她用一種沙啞、性感的聲音說道。
「給我一個不能待在這裡的理由。」
「我的名聲和你的近乎赤裸。」
「你說了兩個理由。」他調侃她。
「你到底在想什麼?」她看著他隨手關上門。「你的僕人會知道你在這裡的。」
「你記得你說過,你並不在乎你的名聲。」
她又搖頭,燭光從她髮絲間透出來,令他著迷。「那時候我以為我快死了,所以當然不在乎。現在既然有活下去的希望,我當然要改變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