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頁 文 / 茱麗·嘉伍德
他微微一笑。「這件事和她講的每件事一樣有道理。」
「赫森堅信那匹馬一定是自己跑回去了,於是我們回到馬廄尋找。」
「結果他猜對了嗎?」凱恩問。
「不,他錯了,他派僕人繼續搜索附近地區,一樣是找不到。不過卻發現地上有新印下的車轍,方向是往南。你知道我是怎麼想嗎,凱恩?我想他們一定是把馬放在馬車上運走了,你覺得可不可能?」
她的語氣很急切,他卻不得不令她失望了。「你顯然不清楚一匹馬有多重,潔玉,只有三個人是絕對搬不動的,想信我。」
「很信,」李昂插嘴道。「但是未必不可能。」
「也許你那匹馬只受了皮肉之傷,受驚嚇之後跑掉了。」凱恩說。
「子彈打進它兩眼之間會是皮肉之傷?我很懷疑。」她發出不耐的呻吟。「納山要是知道他的馬車和房子也遭了殃,一定會更難過。」
「他的房子?他那倒楣的房子又怎麼了?」凱恩也很不耐煩。「真要命,你為什麼不一口氣說完。」
「我想她快要說到火災的事了。」李昂說。
「沒錯,現在都燒成平地了。」潔玉立刻說道。
「什麼時候發生的事?」凱恩歎一口氣。「在馬被殺之前還是之後?」
「差不多就在馬被槍殺之後,我叫赫森準備好馬車,我要去倫敦找哥哥。我已經受夠了那些不信任我的僕人,他們一直和我保持距離,用奇怪的眼光看著我。但是我知道納山會幫助我解決問題。」
她的聲音越來越高,凱恩輕輕拍她的手。「冷靜一點,親愛的,慢慢說,別急。」
「現在你看我的樣子就像赫森……喔,算了,我先講完,我正在回倫敦的路上,突然聽到有人尖叫說納山的房子著火了,濃煙從山頂上冒出來。我們立刻趕回去,不過已經太遲了;我叫所有的僕人撤回納山在倫敦的家。」
「然後你再往倫敦出發?」凱恩問道,一邊心不在焉地撫摸著她的頸背。
「我們繼續走大路,轉彎的時候就碰到那群歹徒,車伕嚇壞了,一個人跑掉。」
「混球!」李昂咒罵一聲,凱恩點頭表示亦有同感。
「我不怪他,」潔玉倒是寬宏大量。「他是真的害怕,人們……人們在害怕的時候常做出很奇怪的事。」
「有些人是的。」凱恩又點點頭。
「告訴我們後來怎麼樣?」李昂問。
「他們把車門堵住,放火燒馬車。結果我是從車窗裡鑽出來的,還好那部車不是很堅固,雖然納山花了一筆錢。我要提醒他不要再找同一家公司……」
「你已離題了。」凱恩指出。
李昂微微一笑。「她讓我想起莉娜。」他承認。「潔玉,你為什麼不去看看我太太?她正在幫你打包行囊。」
潔玉好像囚犯得到緩刑一樣,迫不及待地衝出房間。
「怎麼樣?凱恩。」李昂等她出去後問道。
「昨夜確實有人在追殺我們。」凱恩提醒他的朋友。
「你相信她的故事嗎?」
「她應該是看到了什麼。」
「我不是問你這個。」
凱恩緩緩搖頭。「一個字也不信,」他終於承認。「你呢?」
李昂也搖頭。「從沒聽過這麼荒唐古怪的故事,但如果她說的是實話,我們就得幫助她。」
「如果不是呢?」凱恩問,其實他已經知道答案。
「你最好防著來自背後的冷箭。」
「李昂,你不會認為她是……」
「我只是實話實說,」李昂打斷他的話。「首先,你現在不客觀,這點我不能責備你,因為我當初碰到莉娜的反應就和你碰到潔玉一樣。第二,她生命有危險而且也把你扯進危險中。這是我們唯一能確定的兩件事實。」
凱恩完全同意,他靠著背說道:「現在告訴我你要怎麼進行。」
「也許這些事和她父親有關,」李昂聳聳肩。「我要查一查魏克菲公爵的資料,理察應該幫得上忙。」
「也好,另外我也懷疑這件事跟她哥哥的關聯,畢竟是他到倫敦後才發生事情的。」
「假如我們接受她的故事。」
「沒錯。」
李昂長歎一聲。「告訴我,凱恩,」他壓低聲音,慎重地問道:「你信任她嗎?」
凱恩思索了一陣子。「如果我們用邏輯來衡量這整個奇特的情況……」
李昂搖搖頭。「我問的是你的直覺。」
「是的,我信任她。」凱恩咧嘴一笑,他這輩子第一次把理智置之度外。「我以全部生命信賴她,但是我想不出任何正當理由,真奇怪。」
李昂笑一笑。「我也信任她,凱恩,你的直覺從來不出差錯,而且還救過我好幾次。」他想了一下,又加一句:「我完全瞭解你對她的感受。」
「何以見得?」
「想當年,我也是完全信任莉娜,」李昂說道。「幾乎是從一開始。而且我自己知道那完全是盲目的信任。她害我兜了一大圈,追得很慘。現在換你了,相信我,凱恩,你的追逐才剛剛開始。」
第七章
兩位女士在門廳裡等候凱恩和李昂,一個灰白色的大手提袋放在地上。凱恩拿起來試試看。「我的老天,潔玉,你想累死我們的馬是不是?」他蹲下來打開袋子,然後吹了一聲口哨。「這簡直是個迷你的軍火庫,」他告訴李昂。「誰準備的?」
「是我,」莉娜應道。「裡面只不過是幾件武器,必要時潔玉可以保護你們倆。」
「潔玉用來保護我的武器?」他一副不可思議的表情。「李昂,你老婆剛剛是不是在侮辱我?」
李昂微微一笑,點點頭。「沒錯,她是的;你最好趕快道歉。」
「天曉得我為什麼要道歉?」
「這樣比較節省時間。」李昂解釋,他盡力忍住不笑出來,凱恩卻滿臉疑惑。
「結婚後你整個人就變軟了。」凱恩喃喃說道。
「變得像吐司麵包一樣軟。」李昂咧嘴一笑。
凱恩繼續把袋子裡不必要的傢伙拿出來,兩位女士一直發出失望的驚歎聲。他丟出幾把長刀,兩把手槍,還有一條鐵鏈。「你根本不需要這些東西,潔玉,而且我看你根本不敢用。」她把武器收到一旁。「就放在那裡吧,我的小戰士。」
「喔,隨你的便,」她喃喃念著。「而且不要再用暱稱叫我,先生,把那些甜言蜜語留給別的女人。我不是你的甜心,不是你的小可愛,更不是你的小戰士。噢,別裝出被我冤枉的樣子,凱恩,莉娜已經告訴我你跟其他女人的風流韻事,一件都沒漏掉。」
「叫你戰士也算是一種暱稱嗎,小迷糊?」
「當然是,你這粗人,」她很不客氣地回答。「我不會因為你叫我小迷糊而要你向我道歉;因為自從你知道自己房子被燒後,性情就越來越古怪。」
凱恩氯得真想大吼一聲,他把袋子整理好後合上,對莉娜說:「多謝你這麼麻煩,莉娜,不過這些武器你還是自己留著,用以保護李昂。走了吧,潔玉。」他命令道,一手提袋子,一手緊抓住潔玉。
潔玉被他拉向後門,李昂的僕人已替他們準備好兩匹馬,莉娜在門口抱住她。「一路順風。」她輕聲說。
凱恩把袋子綁在自己馬上,然後抱潔玉上另一匹馬,她向院子後門走去,一邊回首向李昂夫婦道別。她要把這一幕牢記心頭,因為她知道自己再也見不到他們了。她越想越難過,一旦納山回家,她保護凱恩的責任便可以卸下,她就要遠離這一切,這是多年前就注定的命運。
「緊跟著我,潔玉。」凱恩回頭說。她連忙策馬上前,但是心情卻越來越沉重。
凱恩並沒有帶她直接出倫敦,而是繞了一大圈以防別人跟蹤,他們在市郊繞了一個鐘頭之後,才朝北離去。
又過了兩個小時,他們才走到旅途的一半,潔玉認出了這一帶。「如果他們沒清理現場,納山的馬車就是在這附近被燒的。」他們又走了半個小時,終於發現馬車燒焦的殘骸。凱恩始終一言不發,臉色陰沉。
「怎麼樣?」她忍不住問。
「燒得一塌糊塗。」
他語氣很不高興,似乎有怪罪她的意思。「你沒別的話好說了嗎?」她騎到他身旁。「你不相信我,對不對?所以你生氣。」
「我現在相信了。」
她又等了一會兒,卻沒有下文。「然後呢?」她滿以為他會道歉。
「然後什麼?」
「你應該還有話要說啊!」她滿懷期望。
「我只能說,等我抓到那群混帳,我要把他們都宰了。」他用溫和的聲調,堅決的語氣說。「等他們死了,我要把屍體堆成一堆,一把火燒了,沒錯,這就是我想說的話。你還滿意嗎?潔玉。」
她睜大眼睛,打了個冷顫。「凱恩,聽你這樣說真難受。你不可以隨便殺人,不管你有多憤怒。」
他突然停下來,伸出手抓住她的頸背,潔玉嚇了一跳,動彈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