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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頁 文 / 茱麗·嘉伍德

    那個盜匪一把拉住傑宓的頭髮,用力把她的腦袋向後一拉,亞烈看見了那人瘋狂也似的眼神。顯然那個混蛋是嚇壞了,因為他的雙手正在發抖。要殺他很容易,亞烈想道,只要他放開了傑宓。問題是,現在那人慌亂的情緒卻使他像只被逼到牆角的老鼠一樣難以預測,如果被逼急了,他很可能會試圖殺死傑宓。

    不過他的命運當然是不會變的,他會死。從他碰了傑宓那一剎那開始,他的命運就已經定好了。

    亞烈掩飾住怒火等待時機。他把雙手往胸前一疊,以全部意志力裝出一臉的厭煩。

    「我說話算話。」那個盜匪叫道。「還有,讓另一個女人閉上她的嘴。她那樣尖叫,讓我沒辦法思考。」

    丹尼立刻上前掩住瑪莉的嘴。他連看都沒看她一眼,他的心思全集中在俘慮了傑宓的那個男人身上,他和亞烈一樣在伺機攻擊。

    恐懼逐漸從那個盜匪身上逸去。他動了動身子,顯然認為他佔了上風,亞烈知道自己贏定了。

    「這個是你的女人?」那人對亞烈咆哮地問道。

    「沒錯。」

    「你很喜歡她?」

    亞烈聳聳肩。

    「哦,你是喜歡她的,」盜匪齷齪地嘿嘿笑了幾聲。「你不要我殺了你的小美人,對不對?」他扯了扯傑宓的頭髮,希望以她痛苦的神情來顯示自己的權力。

    結果他的俘虜只是一聲不吭地怒視著他。

    先前亞烈一直刻意不去看他的妻子的臉,生怕會因此而分心得控制不住怒氣。但那個混蛋用力一扭傑宓頭髮的動作卻讓他本能地望向了她。

    她看起來並不害怕。事實上,她正火冒三丈。亞烈對她的勇氣如此驚訝,差點露出了微笑。

    「給我一匹馬,」那名盜匪命令道。「等我確定你們沒有跟蹤我,我就會放掉你的小美人。」

    亞烈搖搖頭。「不行。」

    「你說什麼?」

    「我說不行,」亞烈冷靜地答道。「你可以帶走她,但是你不能帶走她的馬。」

    傑宓驚呼了一聲。「閉上妳的嘴,母狗!」她的俘虜者喃喃道,然後把短刀向她的頸上壓緊了些。「該死的!我兩樣都要!」他始終盯著亞烈。

    亞烈再次搖頭。「要的話,你就把那個女人帶走,但是馬不行。」

    「我說我兩樣都要!」盜匪急了。

    「不行!」

    「兩樣都給他好了,亞烈。」丹尼打岔。「反正你可以很容易就找到能代替的人和馬。」

    傑宓不敢相信她所聽到的,她險些壓不住放聲大哭的衝動。「亞烈,」她低語道。「你不可能是當真的吧?」她的擔心在語氣中顯露無遺。

    「我說過要妳閉嘴的。」盜匪不耐地說道,又再度一扯傑宓的頭髮。

    傑宓用力往他的腳上一踩。

    「丹尼,去牽她的馬過來。」亞烈下令道。「現在就去。」

    「讓另外一個女人去牽!」盜匪咆哮道。

    丹尼沒理他,只是逕自走向「野火」。

    傑宓不敢相信這種事會發生在她身上。她敢發誓丹尼去牽「野火」時,還一路吹著口哨呢!她不想害怕,可是亞烈卻沒有給她多少助力。除了曾經很快地看了她一眼以外,他根本不理她。事實上,他看起來一直是一副厭煩透頂的模樣──至少在那個盜匪開口要她的馬以前是如此。

    她沒有錯,蘇格蘭佬的確是珍視他們的馬勝於他們的妻子。

    「把馬牽到她的男人和我之間。」她的俘虜者命令道。

    亞烈把握了他的機會,丹尼一走近,他便從他手中抓過韁繩,把「野火」向敵人的方向用力一拉。

    接下來是怎麼一回事,傑宓根本吃驚得弄不清楚。她只曉得自己被人像袋子一樣往空中一拋,並在丹尼把她接住的同時,聽到了她的俘虜者的慘叫。

    她轉過頭,正巧看見亞烈把那個盜匪的短刀插進他的喉嚨。

    傑宓吐了出來,丹尼連忙放下她,而瑪莉飛奔過來撲向她妹妹。雖然危險已過,她還是歇斯底里地哭個不停。

    傑宓閉上雙眼,努力平緩自己飛快的心跳;瑪莉則緊緊抱住她,弄得她幾乎無法呼吸。

    傑宓突然像片暴風雨中的樹葉打起顫來。

    「妳現在可以把眼睛睜開了。」

    那句命令來自亞烈。傑宓睜開眼睛,發現她的丈夫就站在她面前。

    他的雙眸現在不再那麼冷得怕人了,事實上,她覺得他似乎正在微笑的邊緣。她認為這一點道理也沒有:她剛剛才見到他那麼輕鬆、那麼暴力地殺了人,而他此刻居然可以一笑置之。傑宓打不定主意要從他身邊跑開,還是留下來掐死他。

    在仰視著她丈夫的同時,她聽到丹尼下令要瑪莉隨他走開?接著又覺察到他把瑪莉的手從她身上扯開。她忍不住奇怪丹尼的口氣何以如此生氣?,而亞烈卻是如此該死地愉快。

    傑宓沒注意自己正緊握著雙手,但亞烈注意到了。「結束了。」他柔聲告訴她。

    「結束了?」她重複道,轉頭看向那個剛剛被亞烈擊倒的男人,立刻又開始發抖。

    亞烈趨前擋住她的視線。「他死了,老婆。」他說。「妳不必一直盯著他看,他現在不能傷害妳了。」

    「噯,他是死了,」她輕輕點頭說。「你那麼容易就殺了他,大人。我從沒見過」

    她沒有說下去。亞烈歎了口氣。「妳能注意到就好了!」他說。

    她難以置信地看了他一眼,然後開始逐步後退。「好?你以為我是在讚美你嗎?大人。」她的喉嚨發痛。

    「是看到血讓妳不安嗎?」亞烈問道,他覺得她的表現奇怪極了。一分鐘以前,她還像隻母老虎一樣和那個盜匪掙扎個不停。現在她卻彷彿一個受驚的孩子。

    亞烈上前一步,想再安慰她。

    「不──我是說,是。」傑宓突然衝口說道。

    「不什麼?是什麼?」他問。

    「你剛才問我是不是見血讓我不安,」傑宓解釋道。「我正在回答你的問題。」

    「妳回答了嗎?」

    她想了一想,才低語道:「確實是見到血讓我害怕。」

    這下子輪到她歎氣了。她原本是想告訴他,她以往為傷患擦拭過的血少說也可以染紅一條河,所以她根本不可能怕見血的。但是她現在實在沒有力氣解釋這麼多。她尚未從方纔那幕暴力及她丈夫的力量所引起的震驚中恢復。

    此外,她也忘不掉她丈夫曾非常樂意把她送人的痛苦事實。她的馬的確比她重要。

    她會作上一個月的惡夢。

    亞烈忽然伸手把她拉到懷裡。「妳再後退,就要踩到那堆人了。」

    傑宓回頭望去,看到了那一堆屍體,不禁雙膝發軟。要不是他扶住她,她一定會跌到地上。然而即使心緒那麼紊亂,她還是無法不注意到他有多溫柔。說來很矛盾,以他那樣大的個頭,居然能有這麼輕柔的動作。

    而且他的味道很好;傑宓偎在他胸前,讓他擁著自己。

    「你是當真的嗎,亞烈?」她小聲問道。「你告訴那個可怕的男人,他可以把我帶走」

    要不是她看起來那麼難過,他一定會笑出聲音來。「當然不是!」他說。「我只是要讓他誤以為他已經控制了狀況。」

    「那麼你是在對他說謊了?」她悄聲問道。

    「我的確是。」她居然會有這種疑問,他怎麼可能將她給人?永遠也不可能!

    她再度長長地歎了一口氣。然後她又重新想起了方纔那血腥的場面,立刻又從亞烈懷裡退開。

    亞烈知道她的情緒變了,但卻不知道是為什麼。他不解地和他的妻子一起走回坐騎旁邊,然後把她扶上「野火」的背上。

    傑宓沒對他說一個謝字,她只是低垂著視線。把韁繩交給她的時候,亞烈的大手擦過了她的手。她立刻把手抽開。

    「看著我!」

    一直等到她服從了他的命令,他才開口說了下去。「妳剛才表現得很勇敢,老婆,我很高興。」

    她驚訝地睜大了眼睛,亞烈笑了。他發現了一個可以輕易安撫她的方式:讚美她。他決定以後要時常記住這一點。

    「你也許高興,丈夫大人。但我可沒什麼感覺,你這個自負的蘇格蘭人。」

    她的反駁和她銳利的口氣嚇了他一跳。

    「妳不喜歡我讚美妳?」

    她懶得回答他。但她憤怒的表情讓他知道他錯看了她,她可不是那種會被讚美動搖的人。亞烈滿意地點了點頭。「告訴我妳為何害怕?」

    傑宓搖頭。他蹙眉看著她,她低頭注視著自己的手。「我問了妳一個問題。」亞烈提醒她。

    她還是搖頭,亞烈努力保持耐性。「妻子必須永遠服從丈夫的命令。」他提醒她。

    「這是你另一條高地誡律嗎?」

    「不錯。」他咧嘴一笑。

    「為什麼世界上的其它人只要遵守十誡就可以上天堂,而你們蘇格蘭人卻要多遵守那麼多誡律?這會不會是因為你們必須贖更多的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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