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頁 文 / 茱麗·嘉伍德
「唔,我聽起來覺得很沒有道理。」愛麗邊擤鼻涕邊批評道。
「誰知道國王的腦袋裡在想些什麼?」瑪莉聳聳肩。「妳只要記著多謝上帝幾聲就好了,傑宓。至少妳不須嫁到蘇格蘭去。想想看,要是妳被蘇格蘭人選上,妳就不能嫁給妳的安德了。」
「這一定是原因所在。」愛麗打岔。「安德男爵很有權勢,而且人緣很好。他曾對我們這麼說過。一定是他讓國王改變主意的。」
「這可能是理由所在。」傑宓喃喃說道。「只要安德真的是像他聲稱的那麼有權勢。」
「我不覺得傑宓真的想嫁給安德。」瑪莉告訴雙胞胎。「妳不必對我皺眉,傑宓,我敢說妳甚至不是非常喜歡他。」
「爸爸喜歡他!」愛麗先瞪了她父親一眼,才發表她的意見。「我打賭是因為安德答應婚後住在這裡,好讓傑宓繼續為他做牛做馬──」
「聽著,愛麗,不要再開始說這些老套了,拜託。」傑宓懇求道。
「我就看不出我想在傑忘婚後把她留在這裹有什麼不對?」男爵嘟壤道。
「我知道真正的原因是什麼了,」愛琳說。「而且我現在就要告訴傑宓。妹妹,安德已經把妳的聘金交給爸爸了,而且他──」
「妳說什麼?」傑宓從椅子上跳了起來。「愛琳,妳一定是弄錯了。沒有騎士會為了娶妻而付出聘金的。爸爸,你沒有拿過安德一分錢,對不對?」
傑姆男爵沒有答腔,只是專心地喝著他杯裡的酒。
「喔,上帝!」瑪莉耳語。「愛琳,妳知道妳暗示了什麼嗎?如果妳說的是真話,我們的父親等於是把傑宓賣給了安德呀!」
「我親眼看見安德把一袋裝得滿滿的金幣交給爸爸的。」
傑宓覺得腦袋裡彷彿有一枝錘子在敲擊一樣,她決心把那袋金幣的真相問清楚。「爸爸,你沒有真的拿我去換那袋金幣吧?你沒有那麼做吧?」她無法掩飾住聲音中的懼意。
「不,當然我沒有,我的天使。」
「爸,你知不知道你只會在你做了很可恥的事的時候,才會叫我們天使?」愛麗嚷道。「上帝!我越來越恨這個暱稱了。」
「那只不過是一筆小小的借款罷了,」傑姆男爵叫道。「快給我停住這種我會賣掉我的寶貝的荒謬說法。」
傑宓的雙肩釋然地放鬆了下來。「原來如此,妳瞧,愛琳、安德給爸爸的錢只是借款罷了。妳害我白擔心一番。現在我們好不好回到正題呢?」
「爸爸又開始一臉的罪惡感了。」瑪莉評論道。
「爸爸當然覺得很難過,」傑宓說道。「妳大可不必在他的傷口上撒鹽,瑪莉。我確信他已經夠難過的了。」
傑姆男爵對他的小女兒微笑。「這才是我甜蜜的小天使。」他稱讚道。「對,傑宓,蘇格蘭佬抵達的時候,我希望妳能暫時躲起來,沒有必要以他們得不到的東西引誘他們。」
傑宓努力把注意力拉回手邊的問題上,不過那筆借款的事卻一直在她的腦中迴盪著。此外,她有種模糊的不安感受,彷彿她父親對這樁聯姻還保留了什麼沒說。「爸爸,我覺得你似乎還有些事情沒告訴我們。」她試著想從她爸爸的口中哄出真相。
「上帝,妳是說還有更糟的?」瑪莉嚷了起來。
「爸爸,你還保留了什麼,?」愛琳大叫。
「快老實說呀,爸爸!」愛麗也要求道。
傑宓再次示意她們住嘴,她可以感覺到自己的脾氣也漸漸冒出來了。「我可以看看國王的手諭嗎?爸爸?」她問道。
「傑宓的媽媽教她認字的時候,我們真該和她一起學的。」愛琳歎口氣說。
「胡說!」愛麗駁斥道。「斯文的淑女才不需要學什麼讀寫,不過我們以前倒是真的應該和傑宓一起學那些難聽的蓋爾語。【譯注:蓋爾語為蘇格蘭當地通行的方言。】。」她宣稱。「我不是在諷刺妳,傑宓。」瞥見她妹妹皺眉頭的動作時,她很快補充一句:「我真的希望以前學過蓋爾語。」
「妳是說那兩個蘇格蘭怪物可能不會說我們的語言?」愛琳驚叫,然後又放聲哭了起來。
要是愛琳不哭,傑宓也許還壓得住她的脾氣。「那又有什麼差別?」她脫口說道。「那個蘇格蘭男人是要殺他的新娘,可不是要和他的新娘說話。」
「那麼妳是相信那個傳聞了?」瑪莉驚喘地問。
「不,」傑宓答道。她已經開始後悔了。「我剛才只是開玩笑。」她閉上眼睛,很快祈禱上帝賜與她耐性,接著她轉向愛琳。「對不起,愛琳。」
「我接受。」愛琳啜泣著說道。
「爸爸,把國王的手諭給傑宓看一看。」瑪莉突然要求道。
「不行。」男爵衝口答道,為了不使他的天使們起疑,他又立刻放軟了口氣。「妳不必再重看一遍,傑宓。上面寫得很清楚:兩個蘇格蘭佬會在下個星期來到,他們將帶兩個新娘回家。」
傑宓原想繼績追問,但她的三個姊姊又再度開始哭鬧,所以她決定先把腦筋用來想一個解決之道。「或許我們可以服說那兩個蘇格蘭佬放棄和妳們結婚的念頭。」思考片刻之後,她開口對姊姊們說道。
「怎麼說?」那三個女孩眼睛一亮地問。
「我們可以讓他們以為妳們通通得了傳染病,像天花什麼的。」
「我們可以在臉上畫上一些膿疤!」愛琳破涕為笑。
「而且我們還可以假裝隨時都想嘔吐,」瑪莉也有了靈感。「那些蘇格蘭佬一定會嚇得奪門而逃。」
四個女孩都因為瑪莉那想像力豐富的場面而笑了起來。男爵的心為之一安。他對他的天使們慈愛地一笑。「是嘛,我就說過一定會沒事的。」他當然是沒說過這句話,不過這個事實一點也不令他困擾。「妳們繼續計劃吧,我要去睡個回籠覺了。」他迫不及待地離開了大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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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個時辰以後,傑宓獨自走向馬廄,從很久以前開始,老馬佚畢克就一直是她最信任的良師益友。他把所有他認為她必須學的東西包括騎馬、打獵、射箭、蓋爾語等等都傳授給她。
只有一件事情是他們兩個意見不一致的:畢克非常不贊同男爵對待他的小女兒的方式,所以他們一向會小心地避開這個話題。
傑宓耐心地等待畢克把工作分配給他的幫手,然後才把整件事情的經過詳細說給他聽。為了不讓旁人聽到,她講的是蓋爾語。
「這全是我的錯。」敘述完畢之後,她難過地招認道。
「妳為什麼會這麼想?」畢克也以他的家鄉話蓋爾語問道。
「我應該直接把賦稅交給國王的,」傑宓解釋道。「現在我的姊姊們卻必須為了我的懶惰而付出代價。」
「懶惰?我的上帝!」畢克咕噥道。「妳根本忙得沒空去派人把賦稅交給國王。我永遠不會原諒自己把那些本事教給妳。如果妳不是那麼會騎馬,那麼會打獵,整個莊園這方面的工作就不會落到妳頭上了。不,傑宓,這全是我的錯。」
傑宓沒有被他滿臉的悲傷唬過去。她對他露齒一笑。「你老喜歡誇大我的能力,畢克,其實這不過是你對我的偏愛。」
「我的確是偏愛妳,」畢克說道。「但我絕不會因此便坐視妳把妳父親的錯攬到自己身上。」
「等等,畢克」
「妳說妳不在新娘的候選名單上?」畢克轉開了話題。「這不是很奇怪嗎?」
「我也覺得,不過我無權對國王的決定質疑。」
「妳看過國王的手諭嗎?妳親眼看到上面這麼寫的嗎?」
「不,爸爸不要我費事再看它。」、傑宓答道。「畢克,你有什麼看法?剛才有一剎那你的眼神不太高興。」
「我覺得妳爸爸一定是在打算些什麼。我認識妳父親比妳認識他更久,女孩。別忘了是誰跟著妳母親嫁過來的。」畢克蹙著眉頭。「我不否認妳父親是把妳稱之為女兒,但他卻沒有好好待妳。」
「胡說,畢克。爸爸待我好極了。」傑宓不以為然地搖搖頭。「你的忠誠度令人懷疑。」
「我只忠於妳,除了我,沒有人替妳的未來著想。現在快給我停止皺眉,告訴我那些蘇格蘭同鄉什麼時候會到。」
傑宓很感激畢克願意停止有關她父親的討論。「一個星期以後,畢克。雖然我不知道為什麼,不過爸爸堅持要我在那段期間躲起來,這實在很困難,到時候誰來獵取三餐需要的肉類?你想他們會待多久,畢克?至少一個星期吧?也許我該先醃一些肉──」
「我希望他們待上一個月,」畢克截斷她的話。「那麼妳才可以得到妳急需要的休息。妳總是從早操勞到晚?這樣活不長的。我擔心妳,女孩。妳母親病倒以前,妳一直是個搗蛋的小不點。還記得妳那次在兩座塔樓之間綁了條繩子,想學耍雜耍的人那樣走過繩子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