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頁 文 / 茱迪·麥娜
「如果我是你,我是不會動的。」凱特在欄杆的另一邊嘲弄地說。「如果你敢亂動,它們馬上會撲到你身上,咬斷你的頸動脈。」他說完,竟然就吹著口哨施施然的走了。
「不要把我留在這裡!」羅蘭叫到。「求求你——不要把我留在這裡!」
三十分鐘後,園丁發現她時,她已經叫不出來了。她大睜著雙眼直視那兩隻昂然站在她面前的獵犬,歇斯底里的低聲哀泣。
「出來!」那個園丁大聲呵斥著打開鐵門。「你來惹這些狗做什麼?」他吼叫著,把羅蘭拽了出來。
當他關上鐵門,那毫不懼怕的態度才使她那瀕臨癱瘓的聲帶恢復一點點作用。「它們不會咬斷你的頸動脈嗎?」她沙啞的小聲說,臉上早已淚流滿面。
園丁看著她那深受恐懼侵蝕的藍眼睛,聲音總算和氣了些。「它們不會傷害你的,它們受的訓練只是嚇嚇入侵者,不會真的去咬任何人。」
那個下午剩餘的時間裡,羅蘭都趴在床上設想各種報復凱特的方法,只可惜一一檢討下來都不大實際。
到她母親來找她下樓吃晚飯,羅蘭已認命自己大概只有吞下自尊,假裝什麼都沒發生過的份了。也沒必要告訴她母親,因為以她母親那意大利人根深蒂固的家族觀念,她只會認為血絕對濃於水,不管是多遠的親戚,永遠都會照顧自家人,所以凱特一定只是開開男孩們調皮的玩笑。
「今天玩得好嗎?」她母親在走下樓時問她。
「還好。」羅蘭小聲說,思考著該如何控制住自己想踢那韋凱特好幾腳的衝動。
走到樓梯底層時,女傭走過來說譚太太有電話,她母親便要她先走進餐廳去。羅蘭遲疑的走想門口,遠遠瞥見韋家人已圍坐在巨大的餐桌前,凱特的母親正在說話。
「我特別告訴譚家母女,晚餐是八點鐘,現在都八點零二分了。如果她們不懂得守時,我們也不必等了。」她對一旁的管家點點頭,後者馬上開始將湯舀入精緻的瓷器湯碗中。
「菲力,我已經盡量忍受了,」韋太太接著說:「但我拒絕再讓這些白吃白喝的鄉巴佬干擾我的家居生活。」她轉向在左邊的老婦人說:「韋媽媽,這件事一定得停止了,你該已經收集到足夠的資料了吧。」
「如果夠了,我還需要他們來嗎?我知道他們是一群惹人生厭的下等人,對我們都是一種考驗,但是卡洛,我看你還得忍耐一陣子。」
羅蘭楞在門口,叛逆的光芒出現在她正要掀起風暴的藍眼中。她個人被凱特羞辱是一回事,但她可不容許這些可怕、惡毒的勢利鬼矮化她高雅傑出的父親和美麗而且頗具藝術才華的母親。
她母親來到她身邊,挽住羅蘭的手走進長廊說:「對不起,讓你們久等了。」高貴的韋家人自顧自的喝著湯,沒有一個人費神答理她們。
羅蘭看看她那優雅地攤開餐巾的母親,心中妙計突現。她低下頭,緊握雙手,故意用顫抖的童音說:「親愛的上帝,請求你賜福眼前的食物,並請求你原諒那些只不過有一些錢就自認為高人一等的偽君子。感謝上主,阿門!」她故意避開母親的眼光,若無其事的拿起她的湯匙。
那湯是冷的,管家舀完湯站到一旁,注意到她放下湯匙,從鼻子裡哼出聲音道:「有什麼不對嗎,小姐?」
「我的湯是冷的。」她解釋著,勇敢的迎向他的不屑的凝視。
「我的天,你可真蠢!」凱特在羅蘭拿起她的一小杯牛奶時,冷冷的哼道:「這是馬鈴薯奶油湯,本來就是要冰冷了吃的。」
牛奶從羅蘭的手中「滑掉」了,將凱特的大腿和座椅淋得濕冷一片。「噢,真對不起,」羅蘭在凱特和管家急急搶救時,忍著笑說道:「那只是一個意外——凱特,你是最瞭解什麼叫意外了,不是嗎?要不要我告訴大家你今天碰到的『意外』?」她不理會他那要殺人的眼光,轉而向他的家人說:「凱特今天出了不少『意外』,他帶我參觀花園時,『意外』讓我跌了一跤,又在參觀狗園時,『意外』將我鎖在鐵門內,還有——」「我拒絕再聽任何無禮和惡意的指控。」韋卡洛惡狠狠的對羅蘭說,她美麗的臉冷硬如冰山。
羅蘭不知哪裡來的勇氣,絲毫不為所懼的迎視她冰冷的灰眼。「對不起,夫人,」她假裝溫順的說。「我不知道把我的一天說出來也算無禮。」在所有韋家人的注視下,她拿起她的湯匙。「當然啦,」她若有所思地說。「我也不懂在客人背後說他們是惹人生厭的下等人,鄉巴佬,是不是就算有禮了。」
第三章
羅蘭疲憊且無精打采的將車子在韋家樓高三層的都鐸式宅邸前停祝她打開後車廂,取出行李。這一天她開了十二小時的車,去赴韋菲力下午的約,接著經歷了兩場面試,然後一跤跌個滿嘴是土,弄髒了衣服,卻認識了她這一生所見最懾人心婚的英俊男士。由於故意弄糟了辛格的面試,她也毀了在他附近工作的機會。……明天就是星期五了,她將開始找個公寓,找到後她就可以回芬特鎮去拿她的東西。菲力並沒有提他希望她什麼時候到他的公司工作,不過她應該可以在兩個星期後的星期一到公司報到。
前門由一位身穿筆挺制服的高瘦管家大開來,羅蘭一眼就認出那正是十四年前目睹那場餐桌鬧劇的同一個人。「晚安。」他剛剛開口,韋菲力已經打斷了他的話。
這位大老闆走過巨大的大理石門廳,大聲地說:「羅蘭,我正擔心得要死呢!什麼事耽擱了這麼久?」
他的急切令羅蘭為自己所替他製造的憂慮感到不安,也為自己沒有努力爭取到辛格的職位終將令他失望而更加愧疚。她簡短的解釋面試似乎「不大順利」,又匆匆說明她在環球工業大樓前面的意外,然後請問他可有時間讓她在晚餐前略微整理自己。
到了樓上管家所帶她抵達的房間後,她沖了個澡,梳好頭髮,再換上一件量身訂製的米色裙子與搭配的襯衫。
她抵達弧形天花板的側廳時,菲力從座位上站了起來,「你的動作還真迅速呢,羅蘭。」他說著引導她走向他的妻子,羅蘭對後者那冰山似的人格仍然記憶尤新。「卡洛,我知道你還記得羅蘭。」
羅蘭撇開個人的偏見,仍不得不承認窈窕高雅、金髮梳成漂亮法國髻的韋卡洛仍然是個美的引人注目的婦人。
「當然,」卡洛雖然露出微笑,但那絲笑意甚至到達不了她灰色的眼眸。「你好嗎,羅蘭?」
「羅蘭顯然非常非常的好。」韋凱特禮貌的站起來,咧嘴笑著評論道。他懶洋洋的目光掃過她身上的一切,從生意盎然的藍眼睛、細緻動人的五官,到優雅高貴的女性線條。
羅蘭努力讓自己的表情保持中立,任由韋菲力再度將童年時曾經致力折磨她的人重新介紹一次。接過凱特為她倒的雪莉酒,她在沙發上坐下來,滿懷戒心的看著他竟不回原來的座位,而是坐到了她的身邊。「你真的有了很大的改變。」他用讚歎的口氣說。
「你也一樣。」羅蘭小心翼翼的回答。
他狀似不經意的將手臂放到她身後的椅背上。「據我記憶所及,我們以前處得並不好。」他打趣地說。
「的確。」羅蘭不大自在的瞥向正留意著兒子向她調情的卡洛,她表情漠不關心得有些不大自然。
「我們為什麼會處不好呢?」凱特追問道。
「我,呃,也不記得了。」
「我倒記得,」他微笑道。「是我那令人受不了的粗魯虐待了你。」
羅蘭訝異的注視他那坦率而遺憾的表情,她對他的偏見開始瓦解。「是的,你的確是那樣。」
「而你——」他笑得露出了雪白的牙齒。「——在晚餐桌上的表現,則像一位憤怒至極的刺蝟。
羅蘭微笑著點頭,雙眼閃閃發亮。」的確也是。一種和平相處的意願借由這樣的對話巧妙的透露出來。凱特望向在門口徘徊的管家,站起身把手伸給羅蘭。「晚餐準備好了,我們過去吧?」
他們正用到最後一道菜時,管家出現在餐廳門口。「請原諒我的打擾,但有一位辛格電子公司的費先生要找譚小姐。」
韋菲力笑著說:「麻煩你把電話拿過來吧,席赫。」
電話的交談十分短暫,而且羅蘭多半是在聽,當她掛斷時,她揚起訝異和帶笑的眼神望向菲力。
「你就直說吧。」菲力對她說,「凱特和卡洛都知道你正在協助我辦一些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