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頁 文 / 雪蛙
「我不……」她本想辯駁,另一個想法驀然浮上卻讓她虛弱地改口問道:「悟緩是這麼對你說的嗎?」
看到杜瑄兒大受打擊的臉色,早讓憤怒與嫉妒的情緒衝擊得失了理智的歐陽珣心中升起報復的快感。
不論事實真相如何,他現在只想宣洩,只想傷害她!
「答案對妳而言重要嗎?反正悟緩早已與妳決裂,妳還需要害怕自己下藥的行徑讓人知道嗎?」
真是悟緩!杜瑄兒低頭默然,無力地讓歐陽珣殘酷的言語一字一句鞭笞她的心。
早知道會有這樣的結果啊!以為有足夠的心理準備了,為何傷痛還能夠刺得更深呢?
「杜瑄兒,算我錯看了妳,我實在沒料到妳竟然是如此下賤無恥鄙薄之人!」他只想讓她痛苦,以補償自己心中的傷疼,因此蓄意說著傷人的惡毒話語。
眼見杜瑄兒的肩瑟縮了一下,他擒住她的下巴,讓她清楚正視他臉上的怒意。
「妳的目的已經達到了,那接下來呢?妳又想做什麼?母憑子貴,挾天子以令諸侯?」
杜瑄兒想搖頭,下巴卻因被箝制住而動彈不得,只能破碎低語:「不,我從未……」
但歐陽珣卻硬生生將她的話語打斷,不準備讓她說完,冷冷地問道:「妳可知道悟緩現在在哪?」
她呆看著歐陽珣的表情,知道答案必定傷人,她不想聽!
不要告訴她,別再說了,別說……杜瑄兒在心中吶喊。
縱使心中狂喊不斷,但她卻連一個字也說不出口,只能以脆弱的雙瞳表露祈求。
別說了,求你……
就是這雙會說話的美眸,每每讓悟緩沉溺其中嗎?
就是這雙會說話的美眸,每每讓人忍不住要心疼嗎?
翦水雙瞳,含霧秋波,只要是男人,誰不心動!
可惡!
「讓我告訴妳他在那兒吧。」
不……
「妳一定會很訝異!」
別再說了,求你……
「在醉仙樓,我們剛剛在醉仙樓飲酒作樂,左擁右抱,與醉仙樓的花魁談情敘意。」不掩怒氣,歐陽珣冷冷地、惡意地輕聲吐出了極端傷人的答案。
果然……果然呵……
為什麼?
為什麼一定要這麼傷害她?
杜瑄兒刷白了臉,一顆晶瑩的淚珠就這麼無預警地滑下臉頰。
悟緩也有可能對女子動情嗎?為什麼不能是她?為什麼偏要去青樓?
她就真的這麼不堪,這麼不值得他真心對待嗎?他就這麼怨她,這麼恨她,連在玉容面前也不說些維護她的話嗎?
為什麼……他們要這麼待她?這麼羞辱她!
呵,是她癡心妄想了,以為真相總會有明白的一天,以為時間能讓彼此釋懷,以為她仍可以用無悔無怨的執著愛著他一輩子,只要他最終能明白她的心意……
是她太天真,太過於強求了,但……
為什麼?為什麼一定要這樣傷害她?為什麼!
原來,悟緩也是可以愛上玉容以外的其他人,也可以愛上女人的嗎?
原來……原來真正出了錯的,只有她的存在!
淚溜上了歐陽珣的手,他像被燙著似地突然放開她。
「杜瑄兒,妳最好別再打任何主意,不論妳想做什麼,都只是白費心機,勸妳不要再把腦筋動到我們頭上,別以為有了孩子,悟緩就會任妳使喚。」
歐陽珣的警告,震醒杜瑄兒迷離的思緒。
是啊,她還有孩子,還有孩子……
為了孩子,她必須堅強!雙手無意識地撫上肚子,杜瑄兒低聲開口。
「你來王府,只是為了對我說這些話嗎?如果你只想打擊我,那麼你的目的已經達到了。」抹去淚水,她續道:「只是我不明白,偕悟緩上青樓對你有何好處?你何須特意來此冷言冷語、極盡譏諷?若悟緩戀上青樓花魁,最應擔心的該是你吧?!」
歐陽珣原本因杜瑄兒淚顏而湧起的罪惡感,在聽到她這番話之後,煙消雲散,熊熊怒火將他的理智燃燒殆盡。
「我有何需要擔心的?慕容姑娘戀慕的是我,她沒有機會搶走悟緩;反倒是妳才該為此而憂心,處心積慮穩固的地位竟然如此輕易便可以被取代!」
歐陽珣暴怒的神色嚇壞了杜瑄兒,她從不知道原來玉容真正發起脾氣來可以如此狂暴。
腦中閃過他救她出趙成德魔掌的那個下午,她掩面瑟縮,忙著撫平自己的情緒,因而沒有瞧清趙成德的狀況,之後所有人亦刻意隔開她與趙成德。
那一日,在王爺趕至前,趙成德似乎就已傷得不輕……
原來玉容的脾性,與外在的纖逸大相逕庭!
「妳現在可稱心了?悟緩心動了,妳的目的達到了,妳讓我們兩人心結日深,這就是妳要的結果嗎?」歐陽珣狂怒的神態混雜酒氣,一步步襲向杜瑄兒。
「我從未想過要造成你們兩人之間的心結。」杜瑄兒實在怕了失去理智的歐陽珣,只能一步步後退以和他保持距離。
「從未想過?哈!說得倒好聽。」歐陽珣不屑冷哼。「不過就算妳想,到頭來也只怕是白費心思,因為悟緩永遠也不會屬於妳!妳到底有沒有張開眼真正看清楚過?妳天真的幻想也該醒了吧!」
「我知道,我從未妄想過……」
悟緩永遠也不會是她的呵,永遠不會屬於她杜瑄兒。
「妳知道什麼?妳會知道些什麼?妳知道我和悟緩愛得有多辛苦嗎?妳知道悟緩娶親時,我的心有多痛嗎?妳知道妳的完美有多傷人嗎?妳知道我天天想像你們同床共寢時的心如刀割嗎?妳知道那種見不得光的累,以及聽著對你們金玉良緣祝福的苦嗎?妳知道當我看著悟緩想著我以外的其他人時的心碎嗎?」
一句句的責問,逼得杜瑄兒連連後退,他們都沒有發覺,他們已經退到迴廊的一個缺口,那是專為家了打掃園林方便而設的階梯。
「妳會知道些什麼?如果妳真的知道,就該明白妳只是個阻礙,只會造成我和悟緩之間的隔閡,只會造成我們之間的衝突,妳的任何作為都不具任何意義,因為妳根本就不應該存在於這個世上!」
無奈啊,再怎麼堅強,怎敵得過惡意的刺傷……
杜瑄兒招架不住歐陽珣的憤恨,滄涼的心早已千瘡百孔。
「是啊,我的存在只是多餘,我根本就不應該活在這個世上,只是……」杜瑄兒破碎的低語。「只是……」她爆出一聲心碎的嘶吼:「為何你們都不曾憐過我?!」
由於杜瑄兒已被歐陽珣逼退至階前,因此當她怒吼出心底深處的委屈與傷痛之時,腳也踩了空。
當趙湍歸趕到時,看到的便是杜瑄兒由四尺高的迴廊跌下的情景。
宛如折翼彩蝶,從此再也失了光彩……
「瑄兒!」
趙湍歸迅速衝到杜瑄兒身邊,急切地想觀看她的傷勢。
「悟緩……」杜瑄兒慌忙伸手握住他的。
「瑄兒,別說話,我馬上差人請大夫,別浪費力氣。」趙湍歸驚恐地看著杜瑄兒漸漸被血染紅的羅裙。
杜瑄兒承受著由腹部傳來的巨痛,又感受到由下體所流出的溫熱,於是更加心慌地握緊趙湍歸的手,乞求地碎語:「悟緩,救……孩子,求你……一定要……救救我們的……孩……子……」用盡氣力說完,便失去了意識。
「我會……我會……」趙湍歸緊緊握住杜瑄兒無力垂下的手,發誓般地低語。而後對著因為方才騷動而趕來的下人暴吼:「還不快去請大夫!」
「是!是!」家丁火速離開。
「瑄兒……瑄兒……」趙湍歸緊抱住她,不停地呼喊她的名。
可惜杜瑄兒並沒有聽到,那為她而發出的心痛與驚惶。
而猶站在迴廊原處的歐陽珣,也被這種情況驚呆了,已經回復理智的他,只能不斷自責懊悔,不斷自言自語著:「我不知道……我並無意讓她受傷……」
匡──鏘!
聽到騷動聲而快步趕來的喜兒,看到眼前景象,手一軟,摔碎了一盤杯壺。
她怎麼也料不到,只不過離開一下子,為何小姐竟會變成這樣?
怎麼也料不到,離去前的掛懷,竟一語成讖。
「小姐──」
ΩΩΩΩΩ
倚梅院的廂房內外,這會兒幾乎所有王府的人都聚集到這兒來了。而除了趙王爺夫婦、趙湍歸、喜兒,以及專程請來、京城內最負盛名的大夫外,其餘人都被隔離在廂房外。
房內,大夫剛為杜瑄兒診療完,正要走到桌旁開列藥單,王玉釵就急著衝過去抓住大夫的手。
「大夫,我媳婦兒怎麼樣?」
同時間,趙湍歸與喜兒也快步走到床邊,一個坐在床沿緊緊握住杜瑄兒的手,一個則跪伏在床沿哭泣。
「少夫人暫時沒事,但因少夫人本就體弱,再加上突來的撞擊,這孩子……恐怕……」
聞言,趙湍歸身子一僵。
王玉釵則是不敢置信地低語:「你是說,保不住這孩子……」
「老夫已經盡力了。目前最重要的,便是好好調養少夫人的身子。」大夫歎了口氣。「少夫人原來就體虛氣弱,脈象紊亂,再加上這一流產,我怕連少夫人的身體都有可能會承受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