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頁 文 / 徐少艾
"我知道啦。但是我真的一看到他火氣就來了,實在沒辦法心平氣和地和他談話。"
"要不要我約羅子出來,讓你們好好地談一談?"
"不用啦,我自己可以處理的,而且你自己也有事情得忙著呢。"
"好吧,有任何事情都要讓我知道。"
送走了林芷攸,楊初初忍不住吁了一口氣。為什麼安慰別人總是比較容易呢?
之後的幾天,她一直沒有再接到林芷攸的電話,想必林芷攸和羅奕賢之間的冷戰危機已經解除了,看來這些事情也沒有想像中那樣複雜和不可原諒吧。
最近,楊初初很認真地觀察顏謹浩在公司以及回到家裡的行為,並沒有什麼異樣;尤其她好幾次藉機和葛璦琳打過照面,都無法從她的神情中找到任何的破綻,是她的神經不夠敏銳,還是本來就只是一個單純的愛情走私,沒有後遺症的感情試驗?
葛璦琳在公司裡的確和邵嶸是一對,也十足像個戀愛中的女人。她年輕、漂亮有活力,再加上工作上的優異表現,實在替她贏得了不少人緣;連楊初初也不能否認自己欣賞這樣的好同事,她後來有一個很可笑的念頭——如果說,顏謹浩當初真的可以拒絕那一夜葛璦琳的百般誘惑,那他真的算是個大有問題的男人吧?
後來,她是真的原諒了他,因為楊初初不得不如此,也許是某種程度上的遺忘吧。既然同在一個屋簷下生活,她總不能一輩子都不開口;尤其是後來婚紗公司打電話來詢問兩人確切的婚期,楊初初和顏謹浩才真正的言歸於好。
當顏謹浩再度對她說:我們結婚吧。如果你真的點頭答應,我才能相信你是真的原諒我時,她感受到他對她的在乎。而且楊初初自始至終也相信,顏謹浩是最適合她的人。
這一次顏謹浩和葛璦琳的事件,不能算是楊初初的失敗,而是讓單純的女人相信,愛情裡本來就可能充斥著各種危機與陷階,不掉進陷阱並不表示永遠的安全,最重要的是當事人能夠在陷餅裡安然脫身。
"男孩子在當兵前,為什麼一定要這麼多疑呢?!"楊寧寧在凌昱辰的面前忍不住嘶吼著。一個下午都在談論兵變不兵變的問題,她實在是受不了了。
"我知道,你現在對我很不耐煩,可是你也應該多站在我的立場為我想一想嘛。"凌昱辰苦惱地看著她說,他大老遠地從南部趕來,楊寧寧也請了假陪著他,但是兩人的話題一直沒有契合。
"替你想什麼想?你就是想得太多了,才會一個下午都浪費了,我們去看電影不是很好嗎?"她沒好氣他說。
"不,我就要去服役了,現在我最重要的事,就是和你溝通好將來的事。"
"什麼將來的事?你只是去當兵而已,別想的那麼嚴重好不好?沒什麼大不了的,一年十個月的時間,一下子就過去了。"她嘟囔著。
"不,我怕你會變心。我不在你身邊,你的男同事們一個個未婚又有條件,而你又這麼的開朗沒心眼,我怕……"
"我是開朗,但我楊寧寧可不是那種見一個愛一個的女人,什麼叫做'有條件'?我可沒你想的那麼膚淺,請你搞清楚。再胡說下去的話,請你馬上離開一楊寧寧氣得吹鬍子瞪眼的,幾乎要把凌昱辰吃了似的。"寧寧,難道你是真的不瞭解嗎,我是這麼的愛你、在乎你。"
"拜託,愛情是再簡單不過的事情了,你和我,我和你,我不會因為你不在我身邊就見異思遷;如果我真的不愛你了,你就算是綁著我也沒有用啊。」
"寧寧,難道你就不能給我一些承諾讓我安心嗎」
"難道你是要我騙你嗎?不要勉強我,我們在一起的時候很快樂,這樣就足夠了,不是嗎?"
"你……"他說不出任何一句話。
"順其自然好嗎,我不喜歡看到你這個樣子,雖然說當兵是多了點約束」也有點在浪費時間;但是,我們還是要過日子的,我們要做的事情還有很多。我有我自己想做的事,我要多看看這個世界,好好地規劃我自己的人生,以前我花大多的時間在風花雪月上。如果真要溝通,我們要談的是怎麼樣來認真過日子。"楊寧寧說。
"寧寧,自從你和你姊姊同住之後,你就以她為榜樣了,對嗎?"
"我一向就以她為榜樣,你有什麼意見?"
"那你就要看得更清楚一些,你姊姊才是現代新女性,寬宏大量、從一而終;我也應該要和顏大哥學習。別為了一個女人就寢食不安。"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你沒聽說嗎?顏大哥的辦公室不是有一個女的……"凌昱辰想說的是葛璦琳和顏謹浩之間的那件事。
"那已經是過去式了,還提什麼?"
"我看恐怕不只是這樣吧?我早上還在東區看到他們在逛精品店,買得很高興呢。"
"你不會是看錯吧一楊寧寧不自覺地提高了音調,此事非同小可啊。
"拜託,只隔一扇玻璃窗的距離而已,我可沒有老花眼。"
"那怎麼成?他們真的是大過份了!簡直欺負人嘛!"
"你的意思是說,他們是偷偷地瞞著你老姊?"凌昱辰怯怯地問她。
"廢話!我姊怎麼會答應這樣的事?當然是那姓顏的在騙我姊姊呀。"楊寧寧忍不住沒好氣地對他發火。
兩個人的音調不自覺地高了起來,全然不知道楊初初在什麼時候開了門進來。楊寧寧回頭見狀,只得咬著唇,一心祈禱姊姊沒有聽到剛才的話。
而拖著疲憊身軀回到家的楊初初,一進門卻聽到這樣的對話,她真的有說不出的困窘。她心知肚明凌昱辰說的絕對是實話,但是要她重新再面對之前一樣的問題,她只能啞口無言。這該怎麼辦呢?訂婚的日期、喜宴都張羅好了,她此刻的心情混雜著氣憤和羞赧。
到了晚上,她不得不和顏謹浩討論葛璦琳這個人。
"同事嘛,偶爾出公差順路在大街上停留一下也不是什麼大事。"他笑著,好像是嘲諷楊初初的大驚小怪。
"我……我覺得說清楚我心裡才能比較放心。"她點點頭,走到小吧檯泡咖啡。
"有一件事可以讓你更放心,她和邵嶸結婚了。"
"真的?什麼時候決定的?我怎麼沒聽邵嶸說?"她遞給他一杯。
"那不重要,反正他要和她結婚,我們兩個也要結婚,不是皆夭歡喜嗎,而且,Irene她也懷孕了。"他啜了一口咖啡。
"那……有沒有可能……"楊初初在心裡盤算著應該,如何用字遣辭,她無法不懷疑孩子的父親有可能是顏謹浩。
"放心,她說她肚子裡的孩子是邵嶸的。"他淡淡地接著說,他也知道楊初初心裡的疑問。
"你真的確定?"她是真的擔心這個問題。
"他們是男女朋友呀。如果是我的,我會負起責任的,而且她也不可能放過我。總之,事情這樣的發展還算好,你不要生氣,以後我會加倍補償你的。"他苦笑說。
"如果,我是說如果,如果孩子真是你的呢?"楊初初還是問出口了。"你不要問這種假設性的問題,我不知道。哎,我真的不知道;不過,我一定會留下孩子的。"他用平靜的口吻說著,眼神卻已經飄出她的視線外。
楊初初無言,在這種情況下,那也不需要再多問了。聽著顏謹浩這樣的答案,真的讓她百感交集,她愈來愈不能確定自己的真正的感受了,不是失望,而是心寒。
也許自己不應該鑽這樣的牛角尖,是自己硬要問個明白的。事實上,這樣傷人的答案也不能怪顏謹浩啊,而且她和他就要訂婚了,不是嗎?只是楊初初的心情卻一直無法調適好,因為她知道,事情還沒有真的結束,她仍是在意他這樣的答案。主宰自己的終究還是自己,選擇了淡忘又何需多慮?雖說自己是個再理智不過的女人,但是,每天同在一個屋簷下生活。看著顏謹浩的臉孔,若說要忘記這一切,又是談何容易?
夜已深,她渾噩的思維卻愈來愈鮮明。她悄悄地整理了一些換洗衣物,沒有任何計劃地只想暫時逃離這裡。明天是個連續假期,她突然好想找個完全陌生的地方沉澱自己此刻的千頭萬緒。拎著小背包,楊初初心裡有一絲絲的惆悵;然而,到了路口便看到了邵崢。他們又見面了。
"這麼晚了,你怎麼出來了?"他走到她面前停了下來,說話時還是那股慣有的淡然語氣。
"你不是要離開台北嗎?我以為你已經走了?"她答非所問。
"我的行程一向自由,計劃歸計劃,不一定要按部執行。你呢?這麼晚要去哪裡嗎?我不認為即將要訂婚的女人會喜歡獨自走夜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