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頁 文 / 徐巧薇
南宮卓代他說:「被長孫貴妃留在宮中了。」
心病還需心藥醫,並非他這「神醫」開方抓藥就可治的,他現在能處理的也只有不凡臉上的傷。他為不凡臉上塗了藥,包紮得只剩下眼睛、鼻孔、嘴巴。
「大概十天後,就可以不用包紮了。」他安慰不凡。
「好好安心的養病吧!吉人自有天相,你再擔心也只是枉然。你如果不好起來,你娘子回來時,看你這樣子可是會心傷的。而以她目前的狀況,是不能太傷心的。」
另一方面,不病氣惱的回到家中,都是那南宮卓壞了他的大事。等到哪天他掌了權後,一定不會放這小子干休。原本一箭就可射死不凡的,誰知不凡會被推到地上去,倒地後又有馬身擋著,弓箭手眼見情況不對,只好脫身撤走。
為什麼三番兩次不凡都是這麼好的運氣?
難道冥冥之中天在暗助他?為什麼好的都讓他一個人佔盡了?同一個父親,但出自不同的娘胎,他的地位就比自己高?而那溫家似仙子般的小姐,原本是自己先遇到的,若當初搶溫老頭「麗人行」的畫時她也在場,早就被他一起搶了,哪輪得到不凡去娶她為妻。現在他又三天兩頭的進宮,獲得一官半職也只是遲早的事而已。
不病癒想心裡愈不平衡,嫉妒也愈來愈深,心中繼續策劃著下一次的行動。
第八章——
紹芬留在宮中,隨著日影西斜,心中的擔憂也愈甚,不知不凡會急成什麼樣子。
內侍將她從貴妃所居的宮殿中,請到另一座宮殿,要她先行沐浴更衣等著皇上。紹芬根本不理會內侍所說的話,仍然穿著早上離家時所穿的衣服,也拒絕飲用內侍端來的食物,怕他們在裡面下了迷藥。
到了掌燈時分,皇上來了,他摒退左右,獨自面對盛怒的佳人。普天之下,唯他獨尊,何曾看過別人的臉色,更何況是怒容。也因此,紹芬的怒樣著實更吸引了他。他伸手要摸紹芬的臉,紹芬避開了。
「皇上請自重。」她端莊的說:「陛下自多妻,紹芬自有夫。」
皇上不高興的放下手,他從沒遇過拒絕他的女人。不管已婚或未婚,只要遇到了他,誰不費盡心思想巴結逢迎他,想討得他的歡心、獲得寵幸。而那些已婚婦女的丈夫,只要知道自己的老婆被皇上看上了,更是立刻「為國捐妻」以獲得加官進爵之階,一點拒絕的意思都沒有。
皇上問她:「你不高興留在宮中?」
「我為什麼要高興?」紹芬反問。
「有多少女人費盡心機只想求得我的寵幸,而你不費吹灰之力就得到了,卻反而不知珍惜,真是不知好歹!」皇上指責她。
「什麼是好?什麼是歹?」紹芬還是反問。「將我列人收藏你的後宮中,等你哪天良心發現,想起有我這一號人物,便賞賜一番,再將我列人收藏;或者每天活在和別的女人爭風吃醋的陰影中,不知哪天會禍從天降,被中傷陷害而猶不自知;或每天提心吊膽怕不能討得皇上的歡心,怕皇上愛自己愛得不夠,怕失寵,這叫好?」
她表情嚴肅的繼續說:「平凡的夫妻雖過著平凡的生活,卻能心靈相通,朝夕相處,晨昏共度,攜手相扶,福禍共倚,休戚相關,白頭偕老。這叫歹?」
皇上咀嚼著她的話,這是他以前從沒聽過的生活。他不知他那群妃子的想法是什麼,他也沒嘗試過她說的平凡夫妻的生活。
「我並不羨慕宮中的女人,就算是到了母儀天下的皇后,還是得和其他女人分享自己的丈夫。看到自己的丈夫和別的女人在一起,雖然心中痛得在滴血,表面上仍得裝出賢德大方的樣子,一點醋也不敢吃,一點氣也不敢生,以免讓男人說成不識大體、肚量狹小。而嫉妒還被男人列為休妻的條件之一,女人不是很可憐嗎?」紹芬問著皇上,見他無語,她又繼續道:「女人有時為了鞏固自己的地位,更得替皇上去選女人,以討皇上的歡心。我自認是一個平凡的女子,不但做不來這種事,更不能容忍這種事發生在我身上。所以,請皇上放過我這不識大體的粗野女子,這碗皇宮內院的飯我吃不起。」紹芬坦白說著,一點都沒去考量這種說法會不會觸怒皇上。
「難道你不怕天子之怒?」皇上威脅試探的問。
「天子一怒有時會造成血流千里,成千上萬的人頭落地。」紹芬回答,又反問:「那敢問皇上,你知道布衣之怒嗎?」
「布衣之怒?」皇上聽都沒聽過。
「雖然布衣之怒只有皇上和布衣一起同死,血流不過五步,是比不上千里,可是,卻能讓全國人民穿孝服。」她毫不畏懼的看著皇上繼續說。「死的人雖比不上天子之怒時成千上萬的多,可是皇上的命和大家一樣,都只有一條。」
皇上發怒的問:」你這是在威脅我?」
紹芬行了個禮,「不敢!只是把心中想的話說出來而已。小女子才疏學淺,沒什麼見識,請皇上不要見怪。」
「如此議論還叫『才疏學淺』?那我朝中那些鴻學大儒,都可叫『飯桶』了。」
皇上怨氣未消的說。
紹芬看皇上臉上已有怒容,可是為了讓他放過自己、放過長孫家,只得將口氣放緩了些。「君子有成人之美,皇上又何必反其道而行,奪人之美呢?硬將人家恩愛夫妻拆散,這不但有損陰德,而且紙包不住火,事情傳了出去,恐有礙聖顏,污了聖上的名聲。」
「天下之大,唯我獨尊,誰敢議論我的是非?」皇上自負的說著。
「天下之大,難掩眾人悠悠之口,更何況還有史家如椽之筆,會記錄皇上的功過,流傳千秋萬世。」紹芬努力想用言語說服皇上。
皇上根本就不在乎,他只想要得到這如神仙般的佳人。「說這些做什麼?我累了,快服侍我就寢吧!」
紹芬假意的說:「皇上就寢前,我想表演一個餘興節目,不知皇上是否有這雅興觀賞?」
皇上欣喜的答應,心想,這名女子先前說了那麼多。到頭來還不是和所有的女子一樣,貪幕皇家的榮華富貴,甘心服侍天子。
紹芬走出室外,告訴皇上:「這個節目只適合在戶外觀賞。」皇上跟著她走出室外,紹芬要他停在屋簷下。「你站在這裡觀賞就可以了。」她再往前走,到了御花園中一處林木茂盛的地方。
她選定了一個地方,施展著一生所學的武功。
皇上在微弱的燈火輝映下看得目不暇給,只覺她一時之間歡快騰躍,很快的又變得文靜舒展,有時威武剛健卻又纖柔婀娜多姿,質樸典雅卻又讓人變化莫測,眼前奇景,他生平從未見過。看來,這「蘭花新娘」不只機智過人,才思敏捷,而且武功蓋世。
施展完武功後,紹芬臉不紅氣不喘的對皇上說:「可否喚人來,將園子照亮些?」
皇上立刻命內侍掌燈,一時之間,御花園內燈火通明。紹芬請皇上細著附近的樹木,只見附近的樹木只剩下樹枝,沒有葉子也沒有花朵。皇上驚異的看著。
紹芬讓皇上自己去猜測,轉身獨走回內室去。
皇上很快的跟了進來。
紹芬對皇上說:「我剛剛所說的『布衣之怒』不是虛言恐嚇而已。你是可以下令屠殺我三族,可是你奈何不了我。我既可讓花、枝、葉分離,我也可以讓人身首異處。」紹芬心想,在皇帝眼中,她的三族沒有他的命重要。所以,他不會賭的。
皇上親眼看過她施展的武功,相信她的話為真,可是,他仍不死心。「為什麼?難道我比不上長孫不凡嗎?」話中有太多的不甘心。
「這不是比不比得上的問題,他對我情深意重,一生一世只愛我一個。皇上能只愛我一個女人嗎?不能。對不對?而別人也不多允許的,畢竟,想巴結皇上的人太多了。」紹芬自問自答。「而我也不能忍受自己所愛之人又去愛別的女人。可是,這種事在皇宮中是經常發生的,我不會當皇上一時興趣所愛的女人,興頭過了又到別人的懷抱。你已擁有過太多女人了,有多少女人等著你的愛,我相信那些女人都是你當初自己所選的,那你為什麼不愛你所選的呢?為什麼要去強求一個不甘心的女人?」
「你真的和所有的女人不一樣。」皇上感慨的說。
「得不到的總是最好的,這是人常有的心態。只要皇上好好珍惜你身邊的女人,你也會發現她們的好。只要真心相愛,壞的可以包容,好的會更好,這是我和不凡真心相愛後所感受到的。」紹芬看皇上似乎已打消了和自己共寢的念頭,於是繼續勸著皇上,「現在長孫貴妃已懷有身孕,更需要皇上的關懷與愛護,你為什麼不去多陪陪她呢?她可是真心愛著皇上的,辜負自己所愛的人,而去追求一個愛不到的人是最大的傻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