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頁 文 / 辛紫眉
經過片刻,秦子夢終於弄懂她語裡真正的意思,原來,她把他比做是那名拍不落塵緣情事的僧侶啊!
他梭巡蘭采幽的面孔,低沉著南自語,「原來,走這麼一遭就是要來了結一段塵緣情事的啊!」
事實上,他早該猜到她是名冰雪聰明的奇女子,由剛才她能巧計整蛋商便已能略窺一二,所以此刻,她能輕而易舉化險為夷,也不是什麼值得驚訝的事。
這樣一位絕才絕色的姑娘,怎不教人心動?
連同先前的仰慕,秦子夢已經慢慢對她傾注了滿腔的熱情,她說得沒錯,自己是塵緣未了,但天知道,面對她的絕世姿容,就算要了,恐怕也很難。
雖然讓他緊抓著的手有些疼痛,但蘭采幽卻噤聲不語,更迴避著他熱滾燙的眼光,深怕自己在他面前無意間洩漏些什麼。
秦子夢在地上拾起了一朵完整卻含苞待放的花放在她手上,意味深長道:「有些塵緣是怎麼拍也拍不去的,難道你還不瞭解?」
他就這麼握著她的手往莊院走去,像是永生永世都不再放開她似的。
「你的伴侶是怎樣的人?」
蘭采幽想都沒想秦子夢會這麼問,這問題可真的把她給考到了,早知他會這麼好奇,剛才根本就不該跟他胡說什麼已經有了對象的話,謊言果然是編不完的。
「她——」與其胡說,倒不如說說自己!「她是禮部侍郎的千金。」她心底打著如意算盤,滿朝文武百官,他絕不會有那天大本事什麼人都認識吧!」
禮部侍郎?這個名詞怎麼聽起來這麼耳熟?只是他一時也想不起究竟跟這個官有什麼瓜葛。
「這也就是你要上京城的原因?」秦子夢問道。
蘭采幽可沒想到他的聯想力居然如此之好,連她要上京城的理由她讓他給編派完了,不過這樣也好,至少已經有足夠的說服力,足夠的想像力——一個千里尋妻的男子!於是她故意噤聲不語,存心讓他這麼以為。
秦子夢跟在她身後,突然靜得可怖。
這不是沒戲唱了嗎?想他一個堂堂朝廷巡撫,居然會為了一個女子而悵然若失?更好笑的是,在這名女子始終都不知情的情況之下,他居然先將自己置於一敗塗地之地。
唉!
「大人,為何歎息?」
「本官……」接下來的話能說嗎?他竭盡心力,才把要脫口而出的話給硬生生的吞了回去,他換個話題,「到了京城可有落腳之地?」
這一語可說中了蘭采幽的難處,她正發愁著,到了京城人生地不熟的要如何是好?雖說身邊有師兄跟著,一時間安全是不足堪慮,但是京城何其大啊,若是沒有帶路的人,想要找到爹爹的屍骨,恐怕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面眼前這個男人,雖然安的不知是什麼心眼,卻不失為帶路的最好人選哪!蘭采幽眼睛轉了一圈,心底打著主意,「還不知大人要在哪兒歇腳?」
「自然要回府嘍!我父親官拜兵部尚書,自然是回到兵部尚書府,或者,你要跟隨本官回府?」
「這……不好吧?」她欲迎還拒,在心底為往後鋪路。
秦子夢自然不會傻以放棄這機會,「有什麼關係?反正我府裡多的是客房,如果你和潘少爺一塊住進來,我倒還覺得有個伴呢!」
「可是……」
「就這麼說定了。」他的話不容爭辯,更不容拒絕。
其實,蘭采幽心裡是求之不得,只是嘴上硬是要這麼說,否則,如果話傳了出去,不是讓旁人以為她是個攀權附貴的人嗎?
「什麼事說定啦?」
潘靖也不知什麼時候從他倆身後冒出來,又說了這麼句話,讓他們兩人嚇了一大跳。
「師兄。」她狠狠在他背上一拍,「哪有人像你這樣神出鬼沒的。」
潘靖當然不甘示弱的吼了回去,「哪有人像你這膽小如鼠鼠,都練了幾年武功了,還跟普通女孩家一樣。」不過,他話才一出口,便知自己闖下了大禍,趕緊修正道:「我是說人家女孩子的膽識都要比你來得好呢!」
儘管他已經做了彌補,而且是以最快速度,仍逃不地蘭采幽的一陣白眼,她那雙怨恨的眼眸讓潘靖瞧見了,不禁所有的寒毛都挺立不墜。
希望秦子夢沒聽出什麼才好,但,希望總是希望,而糟的是,希望往往都會落空。
當她的眼光很迅速的往秦子夢臉上一掃而過時,剛好,他也以滿是疑問的眼神盯著她瞧,眼睛是騙不了人的,光只是這一眼她就已經知道,剛剛那句話已經引起他的疑問,或者,他根本對她的性別產生懷疑,這也說不定呢!
都是這該死的師兄,蘭采幽在心底咒罵著。
然而和她心情上迥然有異的,卻是秦子夢,他的確應該高興。
因此,他故意單刀直入把問題攤開說,「剛才潘少俠說的可是實話?殷少俠可當真是女兒身?」雖然問的對象是潘靖,但他眼光卻望向蘭采幽,一個問題可是同時考倒了兩個人。
「不是。
「當然不是。」
還好,兩人默契還不算太差,否則若是回答兩種答案,那可就真的麻煩了。
「哦?」雖然秦子夢並不相信這個回答,但他是個聰明人,不會在這個節骨眼上把話挑開來質詢到底,更何況,現在不是揭開她真實性別的時候。
既然她想隱瞞,就一定有隱瞞的理由,他毋須逼人太甚。
笑意不知不覺的掛在秦子夢的臉上,因為,他決定不再深究,並且打算慢慢看這位小妮子究竟葫蘆裡賣的是什麼藥。
蘭采幽可不敢再多看秦子夢一眼,她怕自己不爭氣的眼睛,會洩漏了所有一切秘密,此刻不管他相信也好,不信也罷,全都看他愛怎麼想了。
只是,這麼同行下去,究竟還能瞞他多久?他是個絕對聰明的人呵,要想瞞他,恐怕只會愈來愈困難。
當蘭采幽回想起剛剛他執起她手的神情時,她心底一陣驚愕,會不會他全知道了呢?
豐湖果然就像秦子夢口中說的,如夢如幻有如仙境一般。
蘭采幽見此美景,心底不禁憶起自己日夜惦念的親娘,一別數日,也不知她老人家如何?憶起母親,她忍不住心底一陣揪心,痛楚的深深歎息。
畢竟母女這麼多年,還是頭一回分別,思念之情的濃烈,並非她當初所能想像的,簡直比思念一個情人還有過之而無不及。
事實上她的確已經許了人家,當時蘭晉傑還是皇上跟前的龐臣時,她的親事就已經定了下來,對方也是高官位爵有頭有臉的人家,蘭采幽曾聽母親提過,只是後來爹爹被奸臣所陷,命喪黃泉,母親則趕忙帶著她四處逃命,此後,就再也沒有人提及此事。
只有當蘇十一娘來說媒時,薛氏才又想起這檔事,卻常常讓蘭采幽不耐煩的打斷,「好啦,好啦,都多久以前的事了,還拿出來說。
「怎麼不說,那可是你在娘胎就已經給訂下來的親事啊!」薛氏皺眉道。
「那又如何?您不是說過,人家是朝廷命官,而今我們流落到這步田地,不要說是皇親國戚了,就算是平民百姓,也避之唯恐不及,誰還會想起婚約這檔事?」
「你不要把事情想成這樣子嘛,或許人家曾試著找我們,只是……」
「娘。」
沒有人自幼婚配的夫婿對她而言,根本就不痛產癢,但母親這種不切實際的春秋大夢確實讓她不知該如何是好。
或許,她不該殘忍到將母親的這點美夢也剝奪掉,然而,舉凡是夢,都要面臨夢醒的一天,她可不願意到最後不光是夢醒,還很有可能夢碎。
「面對美景,怎麼聽見的淨是歎息聲呢?」
秦子夢的話,將她從回憶裡拉回到現實,在這兒,沒有令她牽腸掛肚的親娘,更沒有令她困擾的問題,有的只是豐湖的山光水色。
她的不語,帶給秦子夢更多猜測空間,「想家了?」
蘭采幽沒好氣的眨了眨眼,她最恨人自作聰明,偏偏這男人不懂得察言觀色,偏愛玩弄自己的智慧,好讓人折服他有多了不起似的。
儘管她的心情並不算很好,卻還是盡力維持著臉上的表情不要太難看,「大人、可真是明察秋毫,連這點心思都逃不過你犀利的雙眼。」
秦子夢深深的看了她一眼,明知她話裡有話卻故意忽略的說,「此時此刻有回憶,可見你眼前所擁有的仍是略賺不足。
蘭采幽睜大眼睛,望著眼前這個男人,這個會讀人心思的可怕男人。
「你究竟要說些什麼?」
秦子夢拿著有趣的眼神看著她,「你又認為我要說些什麼?」
直覺告訴她,要趕緊離開這個男子遠遠的,而且是愈遠愈好。」
秦子夢見她飽受驚嚇的模樣,便將語題一轉,「想不想去遊湖?上官侍衛在那兒等著呢。」
遊湖!這正中蘭采幽的心意,湖面上點點扁舟,讓她也有一乘之意,只不過礙於大官在這,自己也不好啟齒提出什麼意見,所以秦子夢才說出她心底所想的,她馬上答應,「好啊!這湖看起來這麼美,若是將所有的山光水色全都是一覽無遺,也算得上美事一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