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頁 文 / 辛卉
彭閔裕手忙腳亂的把手機電源關掉,試圖裝作若無其事的逃離,卻已破壞一室旖旎春光。
「啊——」
客廳沙發上響起女人的尖嚷,震得聶雅爵皺眉頭疼,在心裡咒罵。
聶雅爵以最快的速度拉下綺荷的上衣,遮掩泛著粉紅色澤的雪丘,將她藏在身後,繃著俊臉冷聲低喝:「誰?」
彭閔裕面紅耳赤,支支吾吾道:「是我。」聲音微微顫抖,分不清是緊張抑或害怕。
他之前本抽空前往欣賞珠寶發表會,卻聽說綺荷受傷的消息,於是特地前來關心慰問,誰知道竟目睹一場令人噴鼻血的激情場面。
真不知是幸抑或不幸哪……
「你是誰?」聶雅爵瞇眼審問,氣勢凌人。
「閔裕……」綺荷躲在他寬闊背後,迅速把被解開的胸罩穿好,從他身後探出頭顱,嫣紅的臉蛋簡直要著火。
聽著她親暱的喚著對方的名,聶雅爵心裡頗不是滋味,拉長了俊臉。
「我、我……改天再來。」彭閔裕心頭一震,說話結結巴巴,差點咬到舌頭。
「你怎麼有空?今晚……沒通告嗎?」她的聲音平板,動作僵硬,簡直與機器人無異。
「嗯……對。」他笑不出來,只想趕快逃跑。「我……我先走了,以後門記得關好。」臨走前,還不忘叮嚀——免得不小心又被別人撞見。
「你是誰?」聶雅爵睨著他的背影,聲調森冷的重複。
「我是綺荷的朋友。」彭閔裕紅著臉,吶吶的回答。「抱歉,打擾你們。」
綺荷臉上的紅潮始終未褪,剛才失控的發展在腦中播放,令她無地自容。
然而,眼看好友要離開,她竟惶恐的開口叫住他。彭閔裕一走,她完全不曉得該如何面對身邊的男人……
彭閔裕進也不是、退也不是的卡在門口。
聶雅爵伸手環住她的水蛇腰,儼然以丈夫的角色自居。幾乎是反射性動作,卻洩露了不同凡響的意義——
他從未曾對女人產生如此強烈的佔有慾,然而,卻無法忍受他的「妻子」忽視他的存在,積極在他面前挽留不相干的男人。
綺荷抬頭,詫異的望著他,他魔魅藍眸中的深情,令她的心猛地緊縮,爾後瘋狂鼓動。
只消一記眼神,綺荷就感到目眩神迷,剛剛,她幾乎就要溺斃在他渾然天成的絕頂魅力裡,他高超的吻技、溫熱的大掌、修長有力的手指……
熱辣辣的畫面揮之不去,且越形清晰,她低下頭掩飾發紅的臉頰。
聶雅爵側身睨著她染上紅霞的俏臉,嬌美動人,撼然觸動他的心弦。
「你可以走了,別打擾我們夫妻培養感情。」他露骨、直接的衝著門邊的男子下達逐客令。
得到赦免令,彭閔裕如釋重負立刻閃人,否則他懷疑,自己隨時會被那雙漂亮眼眸的凌厲光芒射穿。
「程咬金」消失後,幾坪大的客廳頓時陷入寂靜,彷彿連空氣都被抽離,呈真空狀態。
這種時刻,該說些什麼緩和氣氛?
綺荷腦袋像壞掉的錄放影機,不斷重複播放著相同的羞人場景,整個人簡直要焚燒成灰燼。
她已失去思考能力,瞪著大門呆滯木然。
聶雅爵凝睇她,鮮少發作的火氣油然而生。「捨不得他走?」輕緩的嗓音中,是淡淡的嘲諷與不悅。
他管理脾氣的開關一遇到她後竟徹底失靈,向來令人津津樂道的良好修養被憤怒取代。明知太失常,但他無心追究。
綺荷聽出他話中帶刺,螓首低垂,心沉重的往下墜跌。
她發現,他越來越容易生氣,字裡行間也經常夾槍帶棍,讓她心理不太平衡。
她不得不懷疑——風靡全球的時尚大師、女人趨之若騖的翩翩貴公子,在媒體前總是溫柔體貼、彬彬有禮的形象,是否只是假象?
她以沉默抗議,他卻感情用事的當她是默認而慍怒不已。
詭譎的氣氛令綺荷相當不自在,他的俊臉過分嚴肅,似乎正處於氣頭上。
視線落在地板採購回來的材料,她才赫然驚覺胃空空如也,正熱鬧的上演著空城計。
「吃過飯了嗎?」她輕聲試探。
「你餓了?」聶雅爵瞅著她,不答反問。
她誠實的點頭。甚至餓得胃發疼。
「可以叫外賣。」說著,他已經掏出手機,按了幾個號碼。「除了不吃海鮮,還有哪些食物忌口?」
那一次邀她在日式料理亭共餐,滿桌令人食指大動的鮮蝦魚貝,本是所有人求之不得的珍鼯,但她卻一臉排拒。
她雖然嘴裡不說,他卻洞悉了她的排斥。
綺荷微愣,訝異他居然知道她對海鮮類食物敬謝不敏?!她不記得自己曾經跟他提過。
因他觀察入微的細心感到驚喜之餘,亦備感窩心。
「如果你不介意,我可以下廚……」她道出決定,卻像請求。
他瞇眼,好奇的覷住她。
觸及他打量、猜疑的眼神,綺荷懊惱的暗斥自己愚蠢多事。
他吃的是山珍海味、喝的是美酒佳釀,而她只會幾道家常小菜,根本難登大雅之堂,自己關起門來享用無妨,請「貴客」共餐則顯得小氣寒酸。
見他遲遲沒回應,她難為情的乾笑著推翻原本既定的盤算。「我想,你應該吃不慣……」本想故作瀟酒,牽強的笑容卻出賣了她的真實心情。
「那就麻煩你了。」他噙著一抹溫柔淺笑,認真道。
怔忡須臾,她從震驚中驀地回神。「你真的願意……」
「需要我幫你嗎?」他問,然後起身,順手輕輕拉起她,不費吹灰之力的提起兩袋重物,朝廚房走去。
綺荷凝視著他英挺碩長的背影,心海翻騰,思緒紛亂不已。
這天堂似的夢境,不知將會持續多久?
不過她知道,終止的那天,將是她痛苦難捱的開端——
起初,契約上白紙黑字談得很清楚,母親病逝之日便是這份合約的有效期限,當初會害怕結束,只因不想失去摯愛的媽媽。
現在,她再管不住自己的感情,逐漸變得貪婪——她竟渴望真正成為他的妻,名正言順地佔有他的一切。
越是想逃,反而陷得越深、原打算漠視氾濫的感情,最後仍掙不開愛情牢籠。
無奈,這份深沉的迷戀僅能藏在心底,她不敢奢望獲得他的愛。
他遲早有一天會離開、然後忘記她,她只會是他璀璨耀眼的人生中,一個短暫的過客——輕如鴻毛、不具份量的過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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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待傷口癒合脫落的這幾天,綺荷只得乖乖待在家裡,乘機把房子徹底清潔一遍,並且試著更動家但擺設。
改造後的藍白色調讓客廳空間變大了,插上在銜角花坊買的一束向日葵,欣欣向榮的燦爛花朵,彷彿是嬌麗的太陽,照拂著她的心房。
天色微暗,綺荷開始著手料理晚餐食材,嘴裡哼著片段的流行歌曲,伴著俐落的刀法,一氣呵成的動作仿如一曲微妙樂章。
火爐上的琺琅鍋裡悶著豬蹄膀,溢出動人香氣,另一頭則烹煮著辛辣過癮的麻辣豆腐。
電子鍋的出氣孔竄出一陣白煙,燈號顯示為保溫狀態,表示米已煮熟。大同電鍋則堡燉著香菇雞,關不住的氣味在屋裡瀰漫著,交織成誘人的芳香。
公寓的大門悄然敞開,一道修長身影站在門口環視著幽雅簡潔的空間,俊美無濤的立體輪廓因為揚起嘴角而更迷人。
循著食物香氣踱至廚房,倚著牆,默默凝際正背著他忙碌的纖麗倩影,眼尖的他瞥見她優美白皙的瓷頸上,猶殘留著粉紅色吻痕,讓他的心猝然抽動。
他邁開長腿,冷不防從身後摟住她曼妙的腰身,在粉嫩的頰上偷了個香。
「啊——」綺荷驚呼,手中的菜刀險些切傷手指。
「好香。」聶雅爵的大掌往上移動幾公分,虎口恰好托住她挺立的渾圓,一語雙關。
她屏息,不敢妄動,渾身僵成一座化石。
他不是回英國進行新一季服裝秀最後的統籌工作嗎?怎麼此刻會出現在這「五味雜陳」的廚房裡?!
熟悉又令人暈眩的氣息在鼻端繚繞,加諸於胸部的有力掌勁,在在證明這一切並非她的幻覺……
綺荷垂下眼睫,遏制不了體內奔騰流竄的情懷,心湖一陣蕩漾。她想問話,唇片卻猶如千斤重,開不了口。
「想我嗎?」他又在她的耳鬢落下一吻,低啞道。
才離開台灣幾天,竟萬分想念……她的好廚藝,連英國頂尖飯店的美食也迎合不了他的胃口。
儘管只是幾道慣見家常菜,坐在佈置溫馨的小飯廳中,扒著白飯、大啖菜餚,那滋味彷彿勾起他孩提時期的味覺,相對而坐的她那婉美賢淑的神韻,和當時年輕貌美的母親竟有幾分神似。
他念念不忘的,並非食物的味道,而是當下令他著迷的情境,他深深烙在心版上,無法忘懷。
即使忙得不可開交,那夜的氛圍仍不時揪著他的心,她美麗溫婉的模樣在腦中盤旋不去。基於這兩點,他便有足夠理由拋下迫在眉睫的工作,飛回台灣,直奔她的住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