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頁 文 / 謝佩錡
左杏苓對他笑笑,似乎不為所動。
「你怎麼知道她肯幫我?何況開口求人介紹對象,很沒面子。」
「我以為那是她欠你的。」他平靜地望著她。
「她欠我的?」她迅速皺起了眉頭。
「因為你被她利用而不自知。」
「她利用我?」她的臉色深思而不確定。
「是的。」他坦然直視左杏苓。「姿華、舒晴和我,可說是青梅竹馬一起長大的,交情非比尋常,而她明知道我和舒晴訂婚了,居然還慫恿你吃『回頭草』,等於是鼓勵你來破壞我和舒晴的感情,以一個自家人的立場而言,你不覺得她這麼做有違常情嗎?」
左杏苓有一剎那神情茫然,回想她與官姿華的幾次交談,的確,官姿華有鼓勵她之嫌,只是,剛好她本身也有心擺脫目前不上不下的窘境,才會拋下女性尊嚴勇敢地爭奪一切,也就忽略了官姿華的用心。
「可是,她說她原本不知道你們訂婚。」
「我們是一家人耶!她怎麼可能不知道?就算她後來才知道,她把我家和公司的地址都抄給你,不也證明她居心叵測嗎?」夏可風覺得應該是要反擊的時候了,他老實地告訴左杏苓,「我曾經很生氣的質問姿華為何要這麼做,她卻一派風涼的回答我,是你找上她,騙她要開同學會,從中騙得我的住址。她還賭咒發誓說她有告訴你我訂婚了,是你自己厚著臉皮來找我的。」
他可沒撒謊,不過是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只是人物對調,把舒晴問姿華的話改成是他問的,效果加倍。
「她胡說!明明是她找到我的。」她對官姿華突然滿懷怒意。那女人真是個混蛋,一個偽善者!
「現在你相信你被人耍著玩而不自知了吧!」
「她為什麼這麼做?對她又沒好處。」她不覺氣餒,為了自己的愚行。
「為了復仇。」他的口氣顯得冷澀。
「復仇?」
「因為我愛上舒晴而沒有愛上她,這是她的自尊心所不允許的。」他說來仍有餘怒。
左杏苓則驚駭地搖搖頭,如果官姿華也愛夏可風,對於和夏可風同居一年的她,不可能懷有好意。她真的上當了!
他聳聳肩,又說:「現在我相信姿華很適合嫁入豪門,去過那種勾心鬥角的日子。至於你——」他深切地望了她一眼。「杏苓,你不想討回公道嗎,我們就當作姿華真的很好心,非常關心你的終身大事,既然如此,不是該由她來幫你介紹好對象嗎?」
「這個——」她猶豫了一下,想到官姿華的厲害,心有餘悸。
「告訴你一個好消息,姿華就住在我家隔壁大樓的七樓,而其餘六樓住的全是『富山集團』裡很有前途的單身主管,是社區裡出了名的單身貴族窩,我相信其中一定有幾位沒有女朋友,請姿華幫你從中拉線,賜予你一樁美滿姻緣,我覺得這是她該補償你的。」
左杏苓有些心動,有些埋怨,「聽起來好像你急於擺脫我。」
「難道你要賭氣地跟我糾纏下去,坐等自己年華老逝?」
「誰老了?我跟你同年哩!」
夏可風堅定地點點頭。「問題是你的心境已老,才會容許自己被人利用,而不思反擊。再去談個戀愛吧!杏苓,找一個跟你志同道合、兩情相悅的男人,唯有如此,你才會快樂。」
「而那個男人……不會是你?」
「絕對不可能。」他異常堅定的說。
她直視他的眼睛,像一隻鬥敗的公雞,「我明白了。」
回到住宿的飯店,左杏苓已打消勾引他上床的念頭,她也不是那麼簡單就被夏可風說服,放棄他改纏上官姿華幫她介紹對象,她心知這何嘗不是夏可風的「反間計」。但她實在很生氣,官姿華憑什麼利用她,思及這些日子來自己的所作所為,不僅徒勞無功,損人不利己,連尊嚴都差點喪失了,左杏苓不得不怨官姿華。
她心想,夏可風至少說對了一件事情,這是官姿華欠她的,理該介紹一個好對像給她,補償她的精神損失。
她一點也不排斥這種想法,真的,沒魚蝦也好,況且,如今官姿華認識的都是些權貴之流,她非把握住不可。
她會很快地讓官姿華明白她「蜘蛛女」的本事,非丟一個獵物入網中不足以安撫她。
誰教官姿華沒事先來招惹她,哼!
※※※
那天夜裡,左杏苓臨睡前打了一通電話給官舒晴,用一種慵懶入骨、甜得膩死人的聲音說:「嗨!我覺得應該跟你打一聲招呼,我和可風正同宿台中H飯店的高雅套房裡。小妹妹別打翻醋罈子喔!這是我和可風共度的最後一夜,等明天天一亮,我就把他還給你了,從此老死不相往來。」呵呵嬌笑兩聲,就把電話給掛了。
她不以為自己做了什麼不可原諒的事情,只是把「事實」說出來,至於別人會想歪了,那可不干她的事。
反正她和夏可風是結束了,真真正正地結束,夏可風對她已無絲毫留戀,她才決定留下一點「臨別贈禮」,教他永銘於心。她認定了夏可風也在利用她來教訓一下官姿華,就像官姿華利用她一樣,活該吃點苦頭,否則,豈不顯得她左杏苓太好欺負了。
是該使他們沒齒難忘一下。
從今而後,她要更珍惜自己的身體,一個輕言奉獻的女人反而得不到男人的尊重,她早該想到這一點,但願為時不晚。
※※※
該相信左杏苓說的話嗎?
官舒晴告訴自己千萬別中了挑撥離間計,她覺得左杏苓也太無所不用其極,拿自身的名譽作籌碼,賭輸了難看,賭贏了又如何?
可是,另一方面,她又有點疑神疑鬼,因為左杏苓說得太真,她尚且不知可風去哪裡出差,左杏苓竟然知道。
「怎麼會有這麼奇怪的事?」
她的心因而亂糟糟的,不想懷疑心愛的男人,偏又疑竇叢生,最糟的是夏可風一直沒打電話給她,倒顯得左杏苓說的有幾分可信度。
心煩意亂的在屋子裡亂走,連喝水都被嗆到,官舒晴終於下定決、心打電話問查號台,第二通便直接打給H飯店的櫃抬,詢問夏可風和左杏苓是否住宿在那裡。
「是的,客人名單中有這兩位。」櫃抬服務人員只能告訴她這麼多,卻不肯透露房間號碼,不過可以幫她轉接電話至客房。
「不用了,謝謝。哦!對了,他們是一起抵達的嗎?」
「是的,簽名的時間一致。」
得到想要的答案,官舒晴頹然地放下電話。
想像夏可風和左杏苓在一起的畫面,令她幾欲發狂。他怎麼能這樣待她?「性」急得需要找左杏苓一起發洩?她對這點認知感到十分驚駭,好像突然被人摑了一巴掌。
她搖搖頭,不願意相信。但是,又該如何為他今夜的行為解釋?丟下她一個人,一聲不響的跑去出差,結果是和左杏苓一起抵達飯店。左杏苓打電話給她的聲音是那麼張狂,她很難相信他們之間什麼事也沒有。
她開始難以壓抑地啜泣,身子不由自主的顫抖。因為有愛,才會傷心吧!
她閉上眼睛,拭去頰上的淚水。
她不願意就這樣替他定了罪,即使死刑犯也有上訴的權利,只是感到莫名的酸楚與悲哀,卻也想通了一件事實——她與他之間的確存在著差異,若是他以前的女朋友都一個個回頭找他,她不氣死也要懊惱死,而憑什麼要她來承受這一切呢?
只因夏可風小有身家,在經濟不景氣的現在可說是搶手的丈夫人選,他又長得好看,懂得生活情趣,相處一輩子並不難,很自然的就會人見人愛?這著實令她不服氣!
官舒晴問自己,今天如果夏可風一無所有,她仍然愛他嗎?是的,只要他有上進心,租屋而住也無妨,因為兩人有愛,清粥小菜亦滋味綿長,不要餓著、凍著便行了。
但他明白她的一番情意嗎?還是認為小有資產便可以為所欲為?
晚風吹動窗邊的風鈴響,可愛的小屋風鈐還是他陪她去選的,其實他很體貼的。有一日,她拿出喝西式濃湯的白色瓷碗,盛水一汪,擺上一朵艷紅玫瑰,就這麼簡單的教人眼睛一亮,夏可風讚美了她不只十句。她試做的咖哩飯味道太辣,他一樣吃光了一大盤,不曾埋怨一句,害她很不好意思,主動倒了一杯牛奶給他解辣。還有……太多太多了,愈想心愈軟,就沒辦法生他的氣了。
想想,他們還沒有吵過架哩!偶爾鬥鬥嘴,轉身就把它給忘了。
不,她不相信可風會背叛她而和左杏苓上床,這其中一定有內情。這次,她等他主動來跟她解釋!
※※※
第二天起來,官舒晴決定回家住幾天,通勤上學也無所謂。
她不是藉此來表示對夏可風的抗議,而是覺得分開一下也好。況且,她連續一個月沒有回家,官茂園表面上不講,楊桂妃也會偷偷打電話告訴她,「你爸又在碎碎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