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頁 文 / 曉昀
至於沈氏姐妹,就更不用說了,那兩個女人安的是什麼心,我還會看不清嗎?向這樣等著看我笑話的人借錢,根本就是笑話一則嘛。
一家人刪刪減減,只剩下那個人。哈!我自動劃掉好嗎?要我跟左沐麴借錢,我寧可去死。要知道,我會走到今天這一步都是被他害的。我沒咬他啃他就夠好了,還要我去向他低頭嗎?
想著,我歎氣,竟然沒有可以幫我的人嗎?一個人影閃進了腦海。
對了,羅姐!我怎麼忘了她呢?叫了計程車,我馬上衝到了醫院,可是他們給我的消息讓我錯愕——羅冰去度假了。
我想到我上回給她的建議,只能苦笑在當場。雖然是我叫她去的,可是也不用這麼巧吧?為什麼?為什麼這一連串的衰事都教我遇上了!難道我真的有那麼壤,所以連老天也不容我嗎?不,我才不信。
思索著該何去何從的我,猛抬頭便看見了電影院外頭的海報,一個超級大帥哥正擁吻著一個世界大美女,仔細看,那美女的背還是全裸的……我掀掀眉,看來這部電影肯定會吸引一大群豬兄豬弟吧。
正想著,海報上的主角名字讓我皺眉。原來那個美女就是夏琳——那個來醫院罵我的臭女人。什麼嘛!拍這什麼片,還以為她很紅哩?如果很紅幹什麼還需要賣肉?我不屑地抬高下巴揚長而去。
其實我是坐計程車回來的。
可是快到家時,我才發現回來得太早。因此,我提前下車,決定用走的回到住處。反正也沒有人會在乎我,所以,能晚一點不要見著任何人是最好不過。
咬著在速食店買的冰淇淋,我發現自己很喜歡那種冷得心頭發顫的感覺,我想我肯定有自虐的傾向,否則怎麼會有人在涼涼的二月初,在大病未癒的情況下又冒險吃冰?
搖搖頭,我不想去想是誰給的影響。我的心頭已經夠亂了,同時想那麼多事,我絕對會瘋掉。可是我又怎麼能夠不想?每當我走在這條路上,我的鬼就會冒失的闖進我的心裡,不管我願不願意,肯不肯,他就是這麼張狂,因為這是我們的路,
我知道,他一定是這麼想,所以,他才會又出來搗亂。
想著想著,我似乎又好像能夠聽見他在我耳邊喊
希晨!希晨!為什麼你要這樣折磨我呢?
我迎著風聲大叫:
「你在哪裡?你到底在哪裡?為什麼你不出來?為什麼你不出來——」我用盡力氣大吼,但在狂風裡,在山野間,我的聲音是那麼虛渺,根本就傳不到遠方的彼端
我累了,不只是身體,是喉嚨,還有心。
我終究是孤獨的吧?我苦笑。也許我本來就該一個人,所以,我能不振作嗎?雖然,該怎麼走下去,我還是想不清楚,可是,我摸了摸口袋中的戒指,我有它不是嗎?或許,我該把它賣掉,那樣的話,我就不用求助於人了。我想著,對它竟有著不捨。奇了,對一個毫無印象的東西,我竟也會不捨嗎?我哪來那麼多感情好浪費?
我將手中吃剩的餅乾筒往旁邊的水溝一扔,孤單而懸在水面的它就像現在的我一樣無助,可我知道,不同的是,它終將沉到那堆爛泥裡去,而我不會,我絕不會!
走走停停的我回到家已經是七點多了,雖然有過勞動,可是累極的我竟失去了食慾。
「小姐,你不用飯嗎?」
我聽見阿美這麼問我。我搖搖頭:「我吃飽了。」我扯了個謊,除了我真的沒力氣再開口,而且我也以為就算沒東西吃,啃幾塊餅乾也就算了。經過上回的事,我房裡的冰箱早塞滿了東西,就算我一個月都不出門也餓不死我。
關上門,我進了浴室,梳洗完後,我便昏昏沉沉的睡了。也不知道是什麼時候,我又醒了過來,我發現自己在發熱……我想我又感冒了。哎,我下床,找到了上回吃剩的藥,將藥塞進了嘴裡,我告訴自己再睡一下下,可是,無論我怎麼想睡就是睡不著,我竟然發現自己越睡越清醒!
蝕人的熱向我襲來,讓我不得不起身打開房裡的冷氣,可是沒用,就是沒用。「連你也跟我做對嗎?」我站到椅子上,踮起腳尖想去摸摸它是不是正常的在運作著,但是頭重腳輕的結果卻讓我跌到地上。可惡!我在心裡大叫,拾起了遙控器就往冷氣機丟去。
那好大聲的撞擊讓冷氣口原本飛揚的紅色絲帶垂了下來。
這麼沒用的東西!我咬著牙,想從地上爬起來卻發現腳踝好痛。好極了,現在的我可真的是完全清醒了。
我的運氣可真好啊!我恨恨地想著,吃力地爬到冰箱旁,這才想起我根本就沒有製冰的習慣。好!太好了!沒想到我竟然得拖著這隻腳到樓下的廚房去。
我翻了翻白眼,打開了門,才跨出一步,我就要親上地板了。我對自己的沒用感到生氣,但是我馬上就發現我親到的絕不是地板。
是他!竟是他!我呆了,傻了,這怎麼可能呢!
我以為……以為再也不會見到他了,可是他卻出現了。我知道是他,我就是知道!在這樣黑的夜裡,人的知覺也跟著敏銳起來,尤其是我和他的互動,一直是在視覺所無法觸及的世界裡;因此,這樣的懷抱對我來說是那麼記憶深刻,難以忘懷。我想著,連動都不敢動,深怕我一動,我的鬼就要消失無蹤。
然而,我的心裡還有著一股強烈的慾望,我想做一件事,因為他出現了,所以,對我來說,身體上的病痛已經不是最重要的事。然而,我不想知道他是怎麼來的?又為什麼總是在我最需要他的時候出現?我只想,只想看看他的臉……
我抬起頭,聽見了他的聲音。
「你還好吧?」
逐漸適應黑暗的我竟然發現自己看到了左沐麴的臉。
我不敢相信,也不能相信,怎麼可能呢?為什麼是他?是我的鬼來附他的身嗎,還是我又認錯人?我想著,他已經將我打橫抱了起來。
頭一次安安靜靜在他懷裡的我,聽見了他的心跳!好快,就和我的一樣快!是巧合嗎?還是……靠在他的肩上,聞著他的味道,我迷惘了。一想到他就是我的鬼,我是那麼手足無措……可在他懷裡這似曾相識的感覺又怎是假的?
我想著,左沐麴已將我抱回房裡,他開了燈細細的察看我的腳踝,當他碰到我受傷的部位,一陣刺痛終於將我驚醒。
「沒有腫起來,應該不是很嚴重。」
我聽著他說話的聲音,是我的錯覺嗎?現在的我覺得他說話的聲音就跟我的鬼一模一樣了。連身影、味道心跳……都是相同的。我看著他下樓為我拿冰塊的身影,看著他蹲下身子為我的腳冰敷的細心神情……我忽然發現自己似乎真的不聰明。
他就是我的鬼吧?
肯定是的,我想著每次和他之間的對話,忽然明白為何我的鬼會對我說那些話。因為我總是那樣為難他。
我猜想著那次宴會為何我一出大廳就看見他在外頭,因為我的鬼的確比我先走,所以,我要在那一群可笑的男男女女中找他,是完全不可能的。
至於上次他害我跌跤的事,我也想明白了,因為他害怕我認出他是誰。
是的,沒錯,就因為我是那麼想他,因此,只要我多在他懷裡待那麼一下下,我一定會認出他是誰的。
想著,我忽然覺得自己好呆!我明明就有好多機會
可以認出他的,不是嗎?想想那回跟他一起看雲,不就明白了?可是我卻只是讓機會從我指縫中一一溜過,甚至還說了那麼多話來傷他。
我想著,看著他的視線變得不甚清楚了。
我聽見他用著溫柔的聲音道:「好了,我已經幫你做了緊急的處理,明天記得去看醫生。」
我看著他收拾工具箱,他那麼快速地動著到底是代表了什麼?他就這麼不想跟我在一起嗎?我想著,委屈的心情讓我忍不住趴在他背上哭了起來。
我感覺到他背脊一僵。然後,他輕聲地問:「怎麼了?」
我搖頭。
下一刻,他拉起我的身子,小心翼冀地把我擁在懷裡。「是不是很痛?忍一忍,明天就會好些的。」
我再度搖搖頭。現在誰還有心情管什麼頭痛腳痛的?
「那是怎麼了?」他又問。我在他的瞳裡看不到煩躁不耐。
這是不是代表著他不生我的氣了?我想著。然而,他只是拍拍我的頭。
「離天亮還很久,睡一下吧。」
我忽然想到什麼似的開口:「為什麼你醒著?」是的,這麼沉的夜,為什麼他醒著?
他沒有不理我,只是淡淡地道:「我在收拾東西。」說完,他將我抱上床。
有好一會兒我不能明白他的意思,可是沒多久,我想明白了,為什麼收拾?是因為我趕他走。是的,我趕他走,叫他快點走!竟然是我趕他走?!想著,我的心都碎了。如果能夠從頭,我多希望說這話的不是我……我能把話收回來嗎?能不算數嗎?我好想這麼問他,但是,沒低過頭的我就是開不了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