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頁 文 / 小魚
綠燈亮起,他再度踩著油門前進,思緒仍無法收回。車子就在他冥想的時候,以快速而迅捷的姿態衝進了他的車庫。裴少寒伸了個懶腰,然後才提起塑膠袋,緩慢而優雅的下車進屋。
唉!這幾天可慘了,裴少寒搖搖頭,企圖甩開頸子上的酸澀不適。
未來的一星期,為了幾個大生意,他都得留在公司指示手下的組織「風輕」進行各項工作及事宜,每天都得留到半夜才能走。不過他算好的了,在他之前是唐中閔和他管理的「雲淡」,他們足足熬夜了二星期。最可憐的該是那平時最閒的呂總裁沐遠先生了,說什麼要激勵士氣,也陪著他們加班足足三個星期。
正當他熟練的把冷凍水餃丟入滾開的水中時,一隻龐然大物安靜的走了過來,在他身旁坐下。而裴少寒只是看了它一眼,依舊忙著處理那堆在滾水中載浮載沉的麵粉皮包肉。
縱然廚房中存在著兩個生命體,但除了鍋勺相碰的聲響之外,卻仍然極安靜。
「來。」裴少寒端著兩盤水餃,低聲喚道。一隻大狗隨即站起身,一聲不吭的跟著他往客廳方向移動,那副沉默的模樣……有一點像裴少寒。
這只酷似狼的哈士奇犬並不像其他的狗一般,看到主人會開心得又叫又舔、又跳又撒嬌的,它只是靜靜的坐在地板上,默默的等待主人給它這頓遲來的晚餐。
裴少寒半靠在沙發上,凝望著地的狗。「灰狼」並不是他有意收養的,只是在一個雨天的早晨,他在門口發現了這只全身濕透卻不搖尾乞憐,反而以一種近乎驕傲的自尊凝望著地的哈士奇犬。當時地只看了它一眼便出門去了,對它的生死溫飽沒有絲毫的關心和掛念。但奇異的是,它在他門外守了半個月,除了出外覓食,便是趴、坐在他門邊,既不哀嗚也不號叫,靜得彷若完全不存在似的。
直到有一晚,一個不知死活的小偷打算溜進裴家洗劫一番。在他翻過牆,準備攀上窗台時,被「灰狼」咬住褲子硬是拖了下來。幾乎是同時,裴少寒打開了大門,卻當場呆在原地。只見那小偷趴在地上,被一隻狗腳狠狠踩住而它只是瞧他一眼,又緩緩踱回門旁坐下來冷眼旁觀。
裴少寒處理了不速之客之後,又回頭看看它。想了一會兒,便開大了門,示意它進屋。
就這樣,一人一狗之間沒出一點聲音,便建立起了彼此的情誼。
兩個好靜的生物,處在一幢偌大的屋裡,卻因彼此的存在而不感到寂寞——至少以前是不覺得,可是現在……裴少寒放下空盤子,眉頭微皺,心頭有一點點亂。
他不曉得自己是怎麼回事,是孤單嗎?他已經「必須」找一個伴了嗎?他不認為。至少在看到唐中閔懷抱著妻子、女兒那副溫馨美滿的天倫圖時,他也並不感到羨慕或嫉妒,只是覺得他過得很幸福,但他也不認為自己不快樂啊!裴少寒第一次對自己撲朔迷離的心思感到迷惑。
灰狼抬起頭,細細打量著一臉疲倦的主人,彷彿瞭解了什麼似的,抬起前腳輕輕拍了拍他擱在沙發上的手,然後從容的走回它的窩補眼去。
***
呂沐遠踏進裴少穿的辦公室,臉上堆滿了不知是什麼意思的笑容。
「嗨!少寒,昨晚……不,今早睡得好嗎?」
裴少寒冷冰冰的瞥了他一眼。「嗯。」真白癡,用膝蓋想也知道,他哪有時間睡!?
「唉!你別瞪我嘛,我今天也是凌晨三點半才睡呢!只睡了短短的四個小時半,比你好不到哪裡去啦!」儘管如此,呂沐遠缺乏睡眠的臉上仍洋溢著精神奕奕的笑容,和他可憐兮兮的話不太搭得上。
裴少寒懶得搭理他,低頭逕自查看著文件,任呂沐遠那個無聊男子去扯個天南地北。
不一會兒,他辦公室的門又開了。只見進門的唐中閔一改平時清潔整齊的模樣,髮絲略顯散亂,微青的鬍髭也放肆的冒了出來,襯衫皺巴巴的,領帶幾乎是掛在他領口這副邋遢樣和他當初追老婆發生阻礙時的尊R容可說是幾乎相同。
「嗨,中閔,早。睡得好嗎?」呂沐遠又重複了他的白癡問題。
「恐怕、應該是不好。」唐中閔匆促的笑了笑,隨即走到專心工作的裴少寒面前。少寒,我把那些不合和錯誤的全改完了,接下來就有勞你和「風輕」了。
「加油」說著他便放下抱在手中及夾在腋下的大堆資料,順便舒了一大口氣。
裴少寒放下筆,莫測高深的打量著那堆如山高的公文夾和報表紙。約停頓了兩秒,他伸出手和唐中閔握了握,算是工作交接的確認手勢。
唐中閔的災難總算宣告結束,但裴少寒的痛苦卻正要開始。
「對了,小紫翎好不好?」呂沐遠興匆匆地問道。紫翎,唐紫翎,就是唐中閔和言詩情即將滿月的寶貝女兒,每個人都把她當寶似的捧在手上呵疼,讓言詩情這位迷糊媽媽有些吃味。
「她很好,詩情在家照顧她。說起美麗可愛的女兒,唐中閔臉上的笑容是愈咧愈大。「記得下個月三號是小翎的滿月,你們都要來看她。」他轉身看向面無表情的裴少寒︰「少寒,你會來吧?」
「嗯。」
就在同一時間,猛然跳出的一個問題差點令裴少寒咬斷自己的舌頭。
他輕吁了口氣,慶幸自己沒衝動的脫口而出。
不過……那一天,俞筱茉也會去吧
第二章
不論中外,都有一句有名的諺語——禍不單行。
凌晨一點半,俞筱茉站在同一家便利商店的櫃檯後,再度面臨了同樣的危機。
「小姐,聽說上次你讓我們兄弟摔得很難看,還被請去局裡喝茶,看不出來哦!膽子不小嘛!」幾個流氓似的男人圍住她,其中一個像帶頭者的人叼著香煙,操著流利的台灣國語對她說道。
什麼嘛!自己打不過裴少寒就該好好躲起來,免得丟人現眼居然還敢怪罪到她這個弱女子的頭上,帶領一群弟兄要來修理她,真不是男人。
「各位先生,我想這位老兄大概漏了一些話沒有告訴你們。第一,是他先買東西不付錢,還對我毛手毛腳,才會得到那種下場,第二,揍他的人不是我,本來被揍的會是我,但後來有人拔刀相助才變成當時那種局面。總而言之,是他自作自受。」反正她已經有必死的準備了,乾脆先把真相說出來,也許還可以少挨幾拳。
「清仔,是這樣嗎?」眾人的目光馬上移向躲在最後頭的「被害者」。
「呃……呃……你們、你們不要聽這個瘋女人胡說八道,她說的……都是假的!」
上次被裴少寒整得很慘的清仔瞪著俞筱茉,結結巴巴的為自己辯護。要是被這些兄弟知道他做了那麼丟人的事還騙了他們,不僅會被狠扁一頓,傳出去的話,道上的人也都會看不起他的。
「你講話要有證據,你說不是你打我的,那把扁我的人找來啊!」
「對啊!小姐,把他找來讓我們跟他認識一下。」旁邊的人也附和道。
拜託!她去哪裡找裴少寒啊?就算找到了,他肯不肯幫忙都還是問題。「我不知道怎麼找他。」
「哼!找不出來了吧!」真是幸好!那個男人應該不認識這個女人吧!沒有那麼湊巧的事。清仔鬆了一口氣。
「你……你這個人真是不可理喻!」俞筱茉被他這樣一鬧,火氣也上來了。
「你要找他是不是?好,我就幫你找,如果他不肯來可不是我的錯,如果他來了,後果也請你們自行負責!」
「沒問題!」
俞筱茉抓起話筒,氣沖沖的撥了言詩情家的電話,過了會兒,終於有人肯接電話了。
「……喂?」
謝天謝地!「喂,詩情,我是筱茉,對不起哦!三更半夜吵醒你了。」
「筱茉?你還沒睡啊?」言詩情在那端打了個呵欠。「有什麼事嗎?那麼「早」就打電話來。」
詩情可真幽默,可惜她沒那個時間和心思陪她開玩笑。「有事,很重要的事!快點把裴少寒的電話給我,拜託!人命關天!」
「人命?」言詩情被嚇醒了些。「好,你……你不要慌哦,我馬上幫你問!」
「是你不要慌!」俞筱茉真是好氣又好笑,在這種緊張的時刻還能說出這等笑話的人,她只認識言詩情一個而已。
不一會兒,詩情已經從老公唐中閔那兒成功的挖出了好友想要的情報。「喂,筱茉,你聽好喔!裴先生的電話是……」
俞筱茉抄下了裴少寒的電話號碼,狠狠的瞪了臉色愈來愈白的清仔一眼。「謝啦!詩情,我們在紫翎的滿月日見。」
「再見。」
她掛下電話,揚起頭看著那群人。「現在你們還有機會後悔,等我打通之後,如果他不肯來,是你們好運,如果他肯來,我勸你們開始祈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