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 言情小說 > 冷君奪密碼

第13頁 文 / 小渝

    「吱……吱……」老大爬到她的床上。

    她捉起老大,「老大來,謝謝於大爺,這段時間收留我們,供吃供住的大恩大德。我看呀!你今生無以為報,來世以身相許好了。」

    「吱……吱……」你白爛呀,你!靖萱不以為意地對它吐了吐舌,對啦!她白爛,怎樣?不爽,扁她呀!

    等到她熟睡後,於子山站在醫院的中庭裡抽煙。隨著裊裊上升的煙霧,他想起他曾對靖萱說過一句話——他沒有辦法和最喜歡的人在一起。

    這是一句多麼冠冕堂皇又哲學的話。其實說穿了,是他的自私和軟弱造就的逃避手段罷了。童年時,祖父母是人人稱羨的一對,攜手走過了戰亂,走過了貧窮饑荒,一直相互扶持著。

    他總愛賴在祖父懷裡替他裝煙草,然後看他從嘴裡吐出一個個白色的煙圈,就像魔術般。每一個煙圈裡,總有一段故事存在。

    祖父說故事時,祖母總輕笑著在一旁,或撥水果餵著他,或拿蒲扇替他扇去一夏的悶熱,有時會輕聲補上故事裡的小細節。

    那是他最美好的童年回憶。

    他以為,這樣的祖父母永遠不會變。

    卻事與願違,祖母過世之後,祖父突變得終日癡呆,像似失去了重心。

    當他再見到祖父,只剩下厭惡。厭惡祖父那泛著汗漬的衣物和酸臭的體味,厭惡著他癡傻而恍惚的神情——∼如果,失去了所愛的人,會變得如此頹廢,他寧願不要失去。所以,他寧願和父母保持著距離,不要太親近。和朋友之間,也總有禮而疏遠——除了祥遠。

    於祥遠,他的堂兄,也是帶頭嬉鬧的孩子王。

    「你總是這麼壓抑,不累嗎?」高中時,在某次家庭聚會中,祥遠突湊到他面前,問了他這麼句。

    那時的他,為了父親的期望,努力地朝著醫學系的大學窄門邁進。

    祥遠的一句話,卻如雷擊般地轟然打裂了他的堤防。

    他們沒有因此而變得親密,卻在偶爾的相聚中,可以毫無防備地為所欲言,把酒言歡。這樣的一個堂兄,卻在一次登山活動中不幸罹難,冰封在雪原之中,連屍體也沒有。過了數年,他在某次的掃墓中,想起了祖父那汗酸的體味,還有堂兄的那句話,「你總是這麼壓抑,不累嗎?」

    於是,他和他的小妹妹分手了。

    那個差了他十歲,總是笑他老,說他不濟的小女生。

    他可以在她面前放鬆,因為他自認為他不夠喜歡她,因為她還小,小到不夠成熟去談戀愛。

    漸漸地,他卻開始害怕起她。那種害怕總是無緣由地竄起,在她笑、在她皺鼻、在她沉思的時刻,他的心裡就突地朦上那酸酸的澀意。

    那種陌生的感覺,就像他想起祖父和祥遠時浮現的酸澀。

    分手的那天,天空飄著細雨,他以為她會哭,她卻堅強地替他找了理由。卻不知,她那強撐的笑臉,卻比哭還令他難受。

    沒有告訴她的是,因為她已不再是第二位,所以不能夠在一起。

    你不累嗎?祥遠的話偶爾會響起。

    是的,祥遠,他有些累,也有些倦。醫學院畢業後,他自認已經完成了父親的期許。所以依自己的興趣轉向管理,在國外兩年,他總是有些機會和艷遇,他卻總是以著疏遠的態度交往。

    只要不是最喜歡,失去後,就不會太痛苦。

    他這麼相信著。

    點燃另一支煙,他吐出個煙圈。

    他以為寧遠會終結他的痛苦,生平頭一遭,他浮現了結婚的念頭。

    靖萱的意外,卻擾亂了他的肯定。

    他猶記得,當他聽見靖萱發生意外,那竄上心頭的無垠駭怕,像帶刺的荊棘纏住心臟,不留情地倒勾刺進胸口。

    於是,他知道,該是讓靖萱離開的時候。

    她不再單純地只是個小妹妹,在不自覺中,她已佔據了他心裡。

    只是,方才恍惚之間,靖萱的笑臉和維真重疊在一起,一樣的強言歡笑,一樣——令他心疼。

    再吐出個煙圈。

    也許,他該讓他們之間,隨著這個煙圈,消散……也許……

    ※※※

    老大趴在樹椏間,看著樹下那吞雲吐霧的男主角,暗忖著,為什麼他的表情有那麼多的陰鬱?他不是有著傑出的外表,良好的家世,光明的未來,還有……看了看天色,嗯,時間已經過了。

    他還有令人眼紅的好姻緣。幾乎世間的好處,他都佔了,那他還有什麼不滿意?

    老大歪歪頭,它真不懂。

    像它,是想做人都做不成。而於子山,卻是一副不想做人的死樣子。

    唉!真是難懂呀!難懂。

    慵懶的眼睛半閉,它看著於子山香煙一支接著一支地抽,它突感覺怪異地側了側頭。

    嗯!有個地方好像怪怪的。

    它仔細地端詳著於子山,也說不出具體的哪個地方怪異,就是有一種詭譎的感覺。

    風吹過樹梢,月光隱蔽了片刻又乍現光芒,照在於子山舉起的右手上。

    紅線!老大瞠大眼睛,不會吧!

    紅線……斷了!

    它努力地睜大眼,看清楚於子山的右手小指下方……真的是空蕩蕩的一片。

    哇啊!怎麼會這樣?怎麼會?

    它轉身想趕快告訴靖萱這個天大的慘劇,一陣哀鳴微弱地隨風送過……它側耳傾聽——救命!救命!救命呀!

    微弱的哀嗚夾在風嘯中,它順著聲音來源尋去,赫見一隻幼小的狗狗陷在水池邊的泥沼裡,已經奄奄一息。

    噢嗚……救命……沒有多想,它縱身跳下水塘,才赫然想起,它是只變色龍,不到十五公分長的小小變色龍。

    「吱……吱……」它放聲尖叫,只可惜,聲音還不比狗狗的哀鳴聲大多少,一樣被吹散在風中。「吱……吱……」顧不得漸漸下沉的身體,他竄出變色龍的身體,往於子山的方向飄去。

    「快來!救命呀!快點!」他在於子山面前又叫又跳,可是他卻視若無睹,毫無反應。「不要只顧著抽煙了,救命要緊呀!快來呀!」他情急之下,伸手就要拉於子山,卻撲了個空,因為他只是個靈體。

    於子山皺了下眉,奇怪,他怎麼感覺有人在叫喚他?

    「快來呀!這個方向!這邊!」也許是相處久了,於子山彷彿感受得到他的叫喚,往他的方向而來。「這邊!這邊!」他在前方努力地引導著於子山。

    撥開草叢,一隻滿身泥污的幼犬陷在泥沼中,只剩下鼻和眼還勉強露在水面上苟延殘喘著。

    「原來是你在叫我。」於子山捲起衣袖,將它撈了起來。

    「噢嗚……」小狗奇異地對著空氣中叫,好像在和某個人道謝。

    拿起柱子邊的水管,草草地替它衝去口鼻的污泥,「謝謝……」背後傳來一聲謝。

    他轉頭,卻只有空氣,沒有人。

    於子山低頭拍拍小狗的頭,「是你在說話嗎?」

    小狗嗚嗚地對他身後叫著,伸出粉紅色的舌頭舔著他的手。

    於子山不知道的是,小狗看見了他身後一個飄浮的身影,是救了它的那個「人」,一道白光從天上射下,將他吸往那溫暖而燦眼的光中……「等等,你要帶我去哪裡?我還有事要辦耶!唉……」他掙扎著想脫離,這束光是哪裡來的?怎麼一直將他往裡面帶?

    他努力揮舞著雙手,想掙脫。突地,一束閃著金塵的光芒直射他的眉心——他頓時似有所悟,停止了掙扎,靜靜地隨著光束的牽引,往遠方的盡頭而去——不一會兒,光漸漸地隱暗,又恢復了平靜的月光。

    第八章

    「唉,死豬,還睡!起來了啦!唉——」

    童維真翻了個身,奇怪,好熟的對話……以前好像也曾經……「唉——地震喔!火災喔!搶劫喔!有人要劫財劫色喔!」

    「喝!」她猛躍起,「又是你!」

    打了個呵欠,她看了下四周,「老大呢?」灰灰地、陰陰地,頗有幾分拍靈異片的氣氛……她很熟悉,又是那從小做大到的夢境裡。

    「他」飄浮在空中,「它死了——正確的說法是,老大的身體沉到水塘裡——玩完了。」

    哦,難怪又是這副「陰魂不散」的死模樣。

    「嗯,所以呢?」他可別告訴她,因為這樣,他就要上她的身喔!

    咦?奇怪……她突然揉揉眼,仔細地看著他,「你怎麼透明、透明的,是打了燈光呀?」狐疑地看看四周。「,你以為是拍片,還打光呀?」他翻翻白眼,他還HI-FI立體聲,超重低音喇叭咧。

    「那你今天是怎麼回事?怎麼怪怪的。」她伸手,卻摸不到他的實體,反被他周圍那隱隱的光塵電到了手——「哇!」她縮回手,指尖仍麻麻的,「你今天還帶電,這是什麼狀況呀?」

    「什麼狀況,要和你道別的狀況啦!」他白了她一眼,雖然這個妹妹挺白癡的,但是……還是有些捨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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