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頁 文 / 小渝
「嗯?」於子山挑高眉,薄唇勾起似笑非笑,看她究竟葫蘆裡賣什麼藥。
「呃,那個……這個……」靖萱搔頭,「我是想,現在外頭那麼亂,治安敗壞,壞人那麼多。你一個人出去,危險性太高了,萬一有個什麼意外,不是很不值。在家好好的,幹嘛要出去呢?你瞧這裡山明水秀,地靈人傑,人民和善,可是一旦出了外地,就不知道還能不能平安無恙。所以呢,我還是覺得你不要去出差,乖乖待在家裡好了。」拉拉雜雜講了一大堆,她根本辭不達意,不知道自己在瞎掰些什麼。
「哦!治安敗壞,人心叵測。」他點著頭,可眼神中的戲謔表明了他的想法。外面的人可不見得比她歹呀!
「那……」她雙眼發光,希冀地瞅著他。
「那?」他挑眉裝傻。
「你是不是就不會出差了?」
他悠悠綻出一抹笑,然後在她跟著加大的笑容裡,淡淡地拋下一句,「不會。」
書房的門就在她錯愕的臉前,不留情地關上。
※※※
什麼嘛!真是有夠小鼻子、小眼睛的男人。
都跟他說外面治安不好,壞女生很多,他還是不聽勸,要去出差。
真要等到他出差回來,都不知道又浪費了她豆蔻少女多少青春歲月去了。靖萱忿忿地踩著重腳步回房,只看見老大窩在她的枕頭上,肚皮朝天,四腳開開,睡得正香甜,只差打呼了。無名火湧起,她一箭步向前,巴了它頭頂一掌。「睡睡睡,不是吃就是睡,你是變色龍耶!有點變色龍的尊嚴好不好。一點建設性都沒有,存心惹人生氣的嘛!」赤爬爬地連珠炮轟向它。
「吱……」它拔聲尖叫。幹嘛啦!很痛耶!
「吱吱吱!吱你個頭啦!」她雙手掐住它脖子,死命緊,「你去和那個於老頭說,他子孫不受教,本姑娘沒轍,叫他自己來想辦法,不要陷害忠良。」
「吱……吱……」尖叫轉為淒厲的哀嚎,舌頭吐在唇外。它要死了——「去,馬上就給我去。」她死命地掐、用力地掐,決心要掐出他的原形。
「吱……」氣若游絲的最後一聲嘶叫後,它四肢一蹬,死翹翹了。「我要去告你虐待動物。」「他」浮現在半空中,哀怨地捂著脖子,控訴道。
「去呀!你有辦法就去呀!」她痞痞地站出三七步,囂張地說。
他……沒辦法去。「他」頹靡地放下掄起的拳頭,「算了,好男不與女鬥。」
「明明是鬥不過我,還說得那麼好聽。」她嗤了聲,戳破他的牛皮。
「唉!不要太過分喔!」「他」瞇細眼警告。
「喲!你才惡人先告狀咧!把差事都丟給我,自己就在那裡『吃得肥肥,裝得錘錘』,到底是誰過分呀?嗯?你說呀!說呀!」她瞠大眼,也有話要說。
要算,大家一起來算。
她憑什麼就要那麼「相信」!就只因為十七年前,不幸地和這無緣的兄弟住在同一個肚皮裡嗎?
「我……」「他」不禁語塞。
「你你你,你怎樣?」她囂張地得理不饒人,「不要吃定你阿姐我善良,就把所有的差事都丟給我。告訴你,如果本姑娘我哪一天不爽,大不了大家同歸於盡嘛!瞧你做遊魂也做得挺快活愜意的,我大不了也和你一起結伴做遊魂二人組而已,有什麼好怕的。去告訴於老頭,用這一招來嚇唬我,沒有用啦!管他是什麼輪迴簽還是地瓜簽,本姑娘照樣把他當做一個……屁!」末了,還強調似地用力點頭,以示她的堅定。
開玩笑,沒聽過一句話,「二十年後,又是一條好漢」。「他」被她這番慷慨陳義的發言鎮懾住了,五官俱張地久久不能言語。
怎樣?知道她的厲害了吧!
靖萱不可一世地揚著鼻子哼氣。
「知道我厲害就好,不必太崇拜我啦!」她擺擺手,表示她的氣度可是很大的喔!
半晌後——咦?怎麼都沒反應?
她狐疑地將視線降低了點,瞄瞄「他」的方向。
「唉!你那是什麼反應!」他竟然在打呵欠!
用斜眼瞄了瞄她,「不想理你的反應。」
「為什麼?」她不服氣地嘟嘴。
「為什麼?」「他」怪聲重複。
「因為你是個白癡。」虧他還和她是雙胞胎兄妹,她怎麼都沒有感染到他一點聰明才智呢?
「唉!你給我說清楚,講明白喔!為什麼我是白癡?」
「少來啦!你這一套在別人面前用還可以,在我面前……哼哼……省省吧!」她嘴嘟得更高。
「你要是真那麼有膽,好呀!反正就像你說的,我們就當個遊魂二人組呀!只不過……」他吊胃口地停住。
「不過什麼?」
「不過,你只能當生靈,不能當遊魂。」
「什麼是生靈?」她懊惱地問。
「生靈呀,」他掏了掏耳朵,「就是壽命還未盡,肉體死不了,靈魂就只能飄來蕩去地回不了肉體,也死不成,到不了地府。一直到壽命享盡之前,都要飄來蕩去,一直在肉體四周飄移。嘖嘖!還真是慘咧!」
狡詐的眼神瞥了她一眼,滿意地看她臉色發白。
「如果壽命又長又不死,只是拖在床上一天過一天,哇塞!想想看,那有多淒慘呀!而我呢,最多再等上個十年、二十年,總會有機會去輪迴。遊魂二人組……我看是沒你的份了。」
他每說一句,她的臉就又白一分。
不自覺地吞了口唾沫。又死不了,又走不開,壽命要是綿綿長長,不知還要這樣拖上多久。
「哇啊!人家不要!」她哀嚎出聲。
那不就生不如死,好悲慘哪!
「哼哼!知道不要喔!」「他」可囂張了。
「知道害怕,還不敢快去想辦法搞定!還在這裡『哭夭』,存心惹人生氣。」頭一撇,鑽回老大的身體裡,還對她吐了吐舌頭,繼續睡它的美容覺。
靖萱只能含著淚看他囂張,一句話也不敢說。
哇呀!她怎麼那麼苦命!阿母……
※※※
「我也要跟。」隔日,當於子山提著行李要出門,靖萱已經背了一個背包,站在門口,驕蠻地宣告她也要跟,老大蹲在她肩上。
「不行。我是去工作,又不是去玩。」他馬上就拒絕。
「我又不會妨礙你工作。我就是要跟。」在他來不及關上行李廂時,她快手地把背包扔進去,一溜煙地坐到前座,她就是要跟。
「我不是去玩。」於子山重申。
「我不會妨礙你工作。」她一樣的理由。
「下車。」他打開車門,要拉她下車。
「不要。」她反身,死命捉住椅背,她要跟、要跟、就是要跟。
他瞇細眼,「你很任性喔!」
她鼓起頰,任性總比沒命好,就是不肯放手。
看她一臉死硬,於子山只好沒轍地任由她去。「我先說,到了中部,我真的沒空陪你。」「知道。」嘻嘻!危機解除。
就這樣,靖萱順利地賴上了於子山出差之行。
不到半天時間,他們已經到了中部。
將她丟到飯店裡,於子山馬不停蹄地開始工作,到某地區教學醫院開會。
「現在呢?」「他」浮在半空中,看著靖萱將行李掏出放好。
「現在,就等寧遠來!」
既然沒機會,她就替他們製造機會。
「她為什麼會來?」「他」好奇。
「因為呀!」她瞥了「他」一眼,唇角勾起一抹賊笑,「我對寧遠說,我要和她商量,將『老大』捐給寧氏獸醫聯合集團,請她來台中一趟。」
「什麼!」「他」大叫,「你拿我當誘餌。」
「對呀!」她可沒覺得有什麼對不起他的地方。「反正這事是因你而起,你就小小犧牲一下嘛!我又不會真的把你捐出去……呃,至少現在不會啦!」
如果以後不爽的話,就難保不會「大義滅親」了。「好啦!不要一臉大便臉。」背起小背包,她捉起老大,「走,我們去逛逛。」
※※※
反正於子山都已經說明,他是來工作的。
靖萱也非常「乖巧」地自動閃遠遠地,帶著老大四處晃。
搭著公車,她去參觀了科博館,看了立體電影,還假氣質地進了台中文化中心繞了一圈。
傍晚,看到小朋友們都在文化中心的草坪上放風箏,她也手癢地買了個風箏加入逐風一族。
本來,她還壞心眼地想學日本忍者「御風術」,把老大綁在風箏上,讓它好好享受「居高臨下」的滋味。
不過,老大抵死不從,真是浪費她一番美意。一直到星斗滿天,她才快樂地回到飯店。
「你到那裡去了?」沒想到,她才一進房,於子山已經在她房裡等著她。
「去玩呀!」她答得理所當然。
「玩到這麼晚才回來,也不會留張紙條,還是打個電話回來。」他的語氣有著些微的斥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