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頁 文 / 小陶
聽左鄰右舍的媽媽們說，曾經被出來丟垃圾的他嚇到。她們沒想過這屋子裡會有一個外國男人在，害她們一度以為海芙己經搬走了。
當然，海芙只是一笑置之，謊稱他是自己在國外的遠房親戚，只暫時在這裡落腳而已，免得被八卦功力一流的主婦們蜚短流長。
「親戚？我們哪裡像親戚了？」他知道她的說詞後，曾皺起眉頭問她。
「誰說親戚一定要長得像。」她當時邊吃早餐，邊回答準備去倒垃圾的李維。
幸好他平日很少出門走動，只有她說要去「遛狗」，他才跟著她出去，平日他也習慣擺起冷酷的臉色，加上媽媽們以為他不會說中文，也不會主動跟他攀談，所以不用顧忌什麼。
老實說，她也很喜歡和李維的這種相處模式，看上去好像他很粘她，只有她才可以左右他的去向。
陽光的熱力迅速消退，空氣泛起透明的郁藍，擴向大街小巷。
李維走出屋外，在鐵門旁四處張望。
通常這個時間，海芙已經下班回家，跟他一起吃晚飯、看電視，可是現在已經八點多了，怎麼還不見她的蹤影？
他勾起一抹苦笑，搖搖頭。他肯定是被她傳染了，才變得這樣雞婆。她人都那麼大了，還擔心她幹嘛？
咕嚕咕嚕……算了，先進屋吃飯吧，他記得廚房還有咖哩飯……
十一點整，他拿著啤酒，坐在玄關階梯上，抽起好久沒碰的煙。
他習慣在晚上抽煙，但來到這裡後，海芙不讓他抽，偏偏她晚上又都在家，漸漸的他也沒機會抽煙了。但今晚，他已經抽掉快一包煙了。
他吐出一個個煙圈，微弱的火光一閃一熄著，在心裡咒罵苦自己的白癡行為，但屁股就是離不開。
他蹙起英眉，拿起盛滿煙蒂和灰燼的空啤酒罐進屋去，接著他又從冰箱拿了兩罐啤酒，瞄到無線電話後，一手拿起它，再走出玄關坐下。
一輪圓月高高的在天上綻放溫柔光芒，微風吹拂臉龐，讓人舒暢。
海芙捏著有些酸痛的後頸，拖著疲憊的身子打開家中的鐵門。黑暗中，她瞧見李維就坐在屋前的玄關，凶悍地瞪著自己。
「這麼晚了怎麼還不去睡？」她嚇一了跳，還以為他早就睡覺去了。
「你究竟去哪裡了？手機也沒開，知不知道別人會擔心？」他聲音裡隱含著壓抑的緊張和怒氣，手中握住的電話幾乎快被捏壞。
她實在累得夠嗆，沒有多餘力氣表示什麼，便越過他身側要伸手開門，迫不及待想進入夢鄉。
「我在問你話！」他急急抓住她的手，要她面向自己答話。
「誰會擔心我了？」她迷迷糊糊的想掙開他粗魯的捏握，卻失敗。
「我啊！」這還用說！
「你？」她有點傻住，但馬上會意笑著道：「放心，我有帶東西回來給你吃，不會餓壞你的。」她把手中的袋子遞給他。
「吃什麼吃，當消夜還是早餐？」他壓抑著鬱積了一晚的怒意。「我擔心的不是這個！」
「那是什麼？」她不懂，但兩人的靠近似乎讓她發現到什麼。「維，你是不是偷抽煙了？別想騙我說沒有，我聞到你身上有煙味！」
「我沒有偷抽！」他可是光明正大的抽，只是她不在家。「你究竟去哪了？」
「我手機沒電了，麻煩你幫我充下電好嗎？」她掏出手機丟到他手中。「我好累，想先睡了！」
「海芙！」他大聲叫喚著她的名字，跟她進屋，只見她連澡也不洗，就走進房間睡覺去了。
面色鐵青的他睨著房門，想狠狠的抓她起來，但他終究沒有，反而轉身把食物放進冰箱，把手機放到充電器上。
又被她混過去了！該死的女人！不說就不說，他才不在乎！
隨即，他又歎了口氣。不，不對，他明知道不是這樣子的。他一向不喜歡和人牽扯太多，不想管閒事，可是他似乎太在意她了。
為什麼他好像有些不同了？
本來，他已經告訴自己不去在意她最近幾天的早出晚歸，每天照樣生活，但當昨天看到她買給他的新衣時，心中再也按捺不住了。
雖然不是什麼名牌上等貨，可是那簡單款式和合身尺寸讓他滿意，看得出她花心思去為他打點。
他感動歸感動，但心中卻泛起一絲疑問。這小妮子可是第一次買衣服給他！據他所知，她的薪水並不多，掃除家中所需後應該所剩無幾才是，她哪來的閒錢？再加上她最近，總是三更半夜才回家，行蹤不明，真的很奇怪！
一個念頭轟地打進他腦中，那小女人該不會去做什麼見不得光的兼差吧？
這問題困擾了李維一整夜，讓他一大早起來，臉色難看得不得了。此刻，他猛然回過頭瞪住正在吃早餐的海芙，想從她身上找出蛛絲馬跡來。
「怎麼了？」
她訝異他的臉色，不過最近他臉色都沉沉的，一副全世界都得罪他的模樣。
他幾乎想把疑問咆哮出口，但還是強逼自己忍耐著，臉上忽地有了一百八十度的轉變，狀似輕鬆的說：「下雨了，記得帶傘。」
流浪漢當太久，他還差點忘了自己天生就是當演員的命，變臉功夫比任何人都到家。要先假裝自己完全沒猜疑，才能令她放不戒心。
「是喔，你不提醒我，我真的會忘了拿呢！」她輕吐舌頭，暗罵自己的迷糊。
有他在身邊真好，他雖然開始變得嘮叨，比她更像一家之主，可是她卻喜歡這樣的情況。
把她小動作都看在眼裡的李維，更是莫各其妙地覺得煩躁。
這樣迷糊的小笨蛋，當真做了見不得光的事嗎？她不是對勒斯死心塌地嗎？怎會為了錢甘願被男人玩弄？還是她已經被他說服，不再去想勒斯，而且認為目已既然已不是處女，就乾脆出賣自己？
目送她出門後，他下定決心，今天非要去揭發她不可！
再怎麼說，她現在供他吃住，他再怎樣沒良心，都不可以讓她為了錢，做出這種低賤的事！
六點，他遠遠在她打工的餐廳外徘徊。他看見她在門前和老闆娘告別後，便往公園的反方向走。很明顯的，她不是回家。
海芙得到對面搭公車，卻被這陣驟起的大雨攔住去路，路上水花飛濺。她縮著肩膀，考慮要冒著大雨撐傘過去，還是等雨勢小一點再走。不過她看一看表，就決定冒雨前行，否則她會耽誤到打工的時間。
他的視線停留在她濕透的肩頭，強忍住走到她身邊罵她的衝動。白癡、傻瓜！
她那麼急就是為了要去「上工」嗎？
他跟著她上了公車，由於人多，她並沒有發現他，一直到她不了車，他仍繼續跟蹤。
飯店？他難以置信地看著眼前豪華雄偉的建築物。她竟然直接來飯店開房間？簡直就和應召女郎沒兩樣，太離譜了！
可為什麼她轉入小巷，從後門進飯店？一般來說只有員工才用後門進出吧？莫非她在飯店裡打工？
他滿腹狐疑，開始在建築物四周徘徊，赫然記起這飯店就是一年前，他來台宣傳電影時下榻的地方，也是他和海芙發生一夜情的地方！
他的思緒足足有半分鐘無法運轉，心裡的感覺……怪怪的。只不過是一年前發生的事，卻好像過了好幾個世紀一樣，感覺很遙遠，像上輩子的記憶，但，他仍是隱約記得。
他無奈苦笑，覺得自己滄桑了許多。這一年發生太多事，四處流浪後，很多想法也改變了。想不到的是，他會再次遇到自己在異地風流後所丟棄的女人，而且還被她收留，就好像繞了一圈，又回到起點。
海芙來這裡不會觸景傷情嗎？畢竟對她來說，兩人的牽扯是她的不幸，她被一個不懂得珍惜她的男人徹底辜負。
睨往後門，深知她一時半刻不會出來，他找個地方坐不來，點起煙抽。
十一點中，後門聚集了幾個人，聽起來應該是在理論吵鬧。李維移動視線，往聲源睇去，卻赫然發現穿著制服的海芙也在其中。
她挽起白襯衫的長袖，一副打算和人打架的模樣。
「死三八，老子的事還輪不到你管！」惡形惡狀的男人指著嬌小的海芙開罵。
「你想非禮這位小姐就是不對！」她毫不畏懼，一手護著身後的少女。「我身為酒吧的員工，就有責任保護客人安全！」
「皮在癢的話，老子不介意動手！」男人開始走近，面目猙獰的樣子簡直可以嚇死人。
「陳總，別和娘兒們斤斤計較，你要尋開心，我介紹你去認識的酒店！」另一個身穿制服的男人急急拉住陳總，好言相向。
「我偏不要！我最討厭有人妨礙我找樂子，我非要打死這女人不可！」
「想找樂子就花錢去找酒店小姐，別來酒吧！」海芙仍不知死活地高嚷。「你說要和這小姐一夜情？一夜情要雙方同意才能夠成立，但你卻強迫她，這樣就叫強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