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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頁 文 / 小可

    不知道安徽人跟他們說了什麼,光看他們的行為我就知道這是他們表達歉意的方式。要他們當面跟我認錯道歉,那可比殺了他們還難過,相處這麼久了,我對他們的脾氣可摸的一清二楚。

    咕嚕聲不斷從他倆尊貴的寶肚裡傳來,我強忍著不笑出來,嘴邊的肌肉卻不受控制地上揚,弄得他們很是尷尬。

    終於一切底定,楊家二老這才命人將西式早點端上來,一盤接一盤,瞬間我面前好似堆起一座食物山,我已經許久不曾見過這種大陣仗。

    三位媽媽除了將洗衣清掃等一些繁重的家務交給傭人,做菜還是都會自己來,而且她們絕對只請年老的歐巴桑來幫忙料理家務,她們在想什麼,大家心照不宣就是了。

    安家畢竟大門大戶,有許許多多繁瑣複雜的規矩,不過這些在安媽大力整頓下早已精簡不少,楊家二老可就無法這麼隨性了,一切都按規矩來,這就是我們叫苦連天的原因。

    我和陶斯、安東尼面前的食物多得讓人反胃,安徽人的卻只有一杯咖啡。

    「徵人少爺的習慣還是沒變。」楊奶奶拿起手帕拭拭眼角。

    安徽人呵地一笑,那樣子非常能引起長輩疼愛,我就常常這樣笑。

    「我在國外的時候,作夢都會想念楊媽的咖啡。」看不出來他還真會討長輩歡心!

    我聽了快笑出來,楊奶奶卻趁機說:「那麼少爺就別再出去了,我天天煮給少爺喝,少爺也趕緊找個對象安頓下來,好成家立業啊……」

    我知道他現在一定很無奈,雖然臉上看不出來,可是我卻感覺得到。

    他給楊奶奶一個「受教了」的笑容,拿起咖啡來喝,免去接下來不知要說什麼的尷尬。

    我忍不住揚起嘴角偷笑,卻赫然發現他正透過氤氳的蒸氣看著我,那眼神有點真備的意味在裡頭,彷彿在怪我怎可笑他。

    我的笑意更深了,他拿茶杯的樣子很好看,勾著杯耳的手指非常修長,輕輕啜著杯緣的嘴唇看起來非常柔軟……我竟有些嫉妒起那個茶杯來,想想自己都會臉紅,因為怕被他發現,所以我埋頭苦吃。

    楊家二老和一排手下在我們身後伺候著,讓我非常不習慣。安東尼和陶斯可不管那麼多,一個斯斯文文吃著,一個則是狼吞虎嚥。

    除了些微的刀叉聲響外,一切都是那麼寧靜,寧靜社區終於不愧其名,獲得真實的寧靜。

    唉,我真想媽媽的大嗓門,才一天沒聽到就覺得寂寞。

    驀地電話鈴聲震天價響起來,我聽了連忙想跳起來接時,楊奶奶卻用眼神示意我坐好,自個兒去接電話。我幾乎要按耐不住,說不定是爸爸媽媽打回來,總之一日之晨沒聽到媽媽的聲音,還真有沒清醒的感覺。

    楊奶奶忽然慌慌張張地跑來拉著楊爺爺說:「老頭,咱們的媳婦兒快生啦!」

    楊爺爺的老臉上一片激動,望著安徽人說不出話。

    「嫂子什麼時候有的,我怎麼一點都不知道?」安徽人喜動神色。

    「少爺成日在國外行蹤不定,我那寶貝兒子也是到處流浪沒個安定,自然很難聯絡上。」楊奶奶的口氣含怨。

    「大哥大嫂現在人在哪裡?」

    「挪威。」楊爺爺迸出兩個字來。

    「那你們快去吧!」安徽人想也不想就這樣說。

    「這怎麼可以!我們要照顧少爺、小少爺和小小姐啊!」楊奶奶這樣說。

    弄了半天我才搞清楚他們口中的「小小姐」是我。

    「我這麼大的人不用照顧啦,」安徽人看看我們三個。「這三個交給我就行,你們安心陪媳婦兒子去吧!

    「可是……」楊爺爺還在猶豫。

    「你們盼孫子盼這麼多年,嫂子的身體又不大好,有你們在才能妥善照顧,楊大哥的個性你們也知道……」安徽人繼續勸著。

    「老頭啊,」楊奶奶拉著楊爺爺輕輕說:「我們那兒子粗枝大葉,媳婦孫子可能要湯沒湯、要水沒水,我實在放不下心哪……」

    「這……」楊爺爺終於痛下決心。「好!徵人少爺,一切就拜託您了!」

    安徽人起身去幫楊家二老打點出國事宜,我和安東尼、陶斯則是高興的想大吼大叫,沒了二老的約束,這兩個禮拜一定快樂似天堂。

    我偷偷覷著安徽人的背影,想著他們剛剛說的話。

    楊爺爺擔任安家管家四十年,被交付了任務就一定會盡心到底,如果不是因為信任安徽人,我想即使他兒子出了事他都不會擅離崗位。

    楊爺爺兒子的行徑我略有所聞,聽說他專往沒人煙處鑽,娶了個和他有同樣癖好的媳婦,夫妻兩人放逐化外,如魚得水。

    二老當然盼孫子盼得緊,可夫妻兩人的生活習性實在不適合養孩子。剛剛聽到他們夫婦倆現在人在挪威,依兩人的性子,說不定是在那不是永晝、就是永夜的極區,難怪楊奶奶不放心了。

    兩者終於出門,安東尼和陶斯興奮地又叫又跳。

    安徽人抱著手臂轉過來說:「現在該送你們上學了。」

    他那個樣子好像當我們是需要人把屎把尿的小鬼,我忍不住小小聲哼了一句:「是啊,保母叔叔!」

    沒想到他耳朵那麼利,臉色一沉喝道:「這個保母沒那麼好商量,現你們一分鐘之內收拾好傢伙,到前院集合!」說完轉身到外邊發動車子去。

    我伸伸舌頭,有點消受不起,從沒看過他嚴厲的模樣。不過我知道他只是裝腔作勢嚇唬我,沒有原因,我就是知道。

    陶斯拍了發呆的我一下,說:「還不快行動,徵人叔叔在外國待過軍隊,妳想試試他的手段嗎?」

    我茫然地跟著陶斯、安東尼跑,心想這人還有多少事我不知道?我又能挖掘出多少?還有,他為何會突然出現在我家?明明知道我媽媽這樣不喜歡他。

    只有一點我很明白,那不會是為了我,絕對不會。

    ***

    我看著方向盤上他修長有力的手指,腦袋有些昏沉,今天早上被那兩個混蛋弄得精神很差。

    車子急速飛掠,清晨的微風往臉上撲來,我只希望這倏路永遠不會走完。

    他就在我身邊呢!不知是怎樣的機緣,我竟又能和他共乘一車。

    我偷襯著他的側臉,克制即將氾濫的笑意,一切都是那麼溫馨、美好……

    「叔叔再開快一點啦!我們快要遲到了!」

    陶斯那不識相的聲音破壞了整體的美感,害我額頭上瞬問爆出青筋。

    「哼!」安東尼不滿地說:「還不是舔甜這個慢郎中害的!」

    「干我什麼事!」我立刻抗議:「如果不是你堅持要吹半小時的頭髮,我們才用不著這樣趕!」

    「才半小時而已耶!」安東尼跟著反擊:「平常我都要吹兩小時的,還不都是為了叫妳起床!」

    他還敢提那件事!

    「安東尼今天的頭髮的確有點塌塌的。」陶斯估量過後頗老實地說,無異是火上添油。

    「什麼?」安東尼立刻拿出鏡子來,詳加審視,撥攏了秀髮後,責備似地瞪著我說:「都是妳不好!」

    「喂!」我掄起拳頭想打人,卻被安徽人一把捉住。

    「學校快到了,別生氣。」

    看到他的眼神我就軟化了,這個人真有安撫我的能力,我訕訕地把手抽回來,咬著下嘴唇不發一語。

    「喲!恬恬臉紅了耶!」陶斯好死不死冒出這樣一句話來。

    「真的嗎?」安東尼把臉湊到前座來看。

    「誰、誰臉紅啦?陶斯你亂講話!」我強辯著,很擔心不知安徽人會作何是想,斜眼瞥見他嘴角的淺笑,我幾乎要羞愧地跳車。為了轉移注意力,我問了一個熬了許久的問題:「你為什麼會來我家呢?」

    「為了要照顧你們。」他看也不看我地說。

    「照顧我們?難道你早就知道楊爺爺他們會離開?」

    「妳說呢?」他這才看我一眼,帶著頗為詭譎的笑容。

    陶斯湊上來。「好久沒跟叔叔切磋了,這次正好可以請叔叔指導拳法。」

    「我也有幾本花種一直培育不出來,趁這機會想請叔叔幫忙。」安東尼撒嬌地說,真是噁心到了極點。

    「那麼,你對拳術和栽花都很在行嘍?」我問他。

    「稱不上在行,只是會一點。」他很謙虛。

    陶斯聽了大聲嚷了起來:「如果不是小時候叔叔就教我拳法,我現在哪能練得比同齡的人好?八極拳這路功夫最重紮實的底子,叔叔你以前教的我全沒忘,天天都很努力練功。」

    「嗯!」安東尼在一旁附和:「我們安家世世代代都當皇帝老子身邊的侍衛,原本是我要繼承的,可我實在不喜歡打打殺殺,所以叔叔小時候就教我養花蒔草,還好有陶斯,我們家的傳統才能繼續下去。」

    「小時候……」我喃喃地說:「小時候我一點都不記得了……」

    我這句話像魔咒一般瞬間讓整個車內靜默下來,陶斯、安東尼這兩個大嘴巴也閉住了口,兩人的臉色十分難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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