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頁 文 / 蕭心華
興趣,有聽沒有懂。你不會介意我這麼說吧?」她突然地客氣、生疏了起來。
季翔善解地搖頭。覺得他又瞭解她了。
「記得找我談。」他說道。
采菲輕撫他的胸膛,笑了起來。她是藏不住心事的,尤其在季翔面前。
***
一下班,采菲就直奔回家。
她在雙親過世後空著的房間翻箱倒櫃,終於在骨董級的皮箱內,找到了她要的東西。她
拖著皮箱,拖到她的房間。
季翔一上完課,因惦記著采菲下午時的異樣,他就提早回來了。
家中客廳空無一人,爸爸一定還留在辦公室,要審理的案件太多了,媽媽可能和那些鳥
友們不知去到何處流連忘返了?二哥至中那是更不用說了,層出不窮的案子,每分每秒都在
發生!大哥至剛已回台中了,是暫時不會見到他了。
季翔兩步並做一步的拾級而上,他沒進去房間,更上一層到頂樓,此時,一陣陣哭泣聲
迥蕩在層樓中,他急步上樓,聲音是從采菲房間傳出來的,他從樓頂走向相鄰的一扇門,抬
手輕扭門把,邊喊著:「采菲,你在裡面嗎?」說著,打開門進去。
采菲坐在地板上,淚眼婆娑地望著他。
「我的天——發生什麼事了?這是……」季翔走進去,被室內的一片凌亂看傻了眼,似
乎被小偷光顧過的景象,可是,看她抱著一雙粉白的舞鞋,他心知不是那回事了。他吁了一
口氣。然後坐近她身旁,和她相對。
「怎麼了?」他看著她手上的舞鞋。在她面前還有一雙雙大小不一的舞鞋。
誰知采菲悲從中來,哇的一聲,撲進季翔懷裡。
季翔被她這一哭,也不知所措的任她哭泣。他還是第一次抱著女人,而那女人在他懷裡
哭泣,且這女人不是別人,而是和他認識五年、相處五年的采菲。
哭泣聲慢慢停止了。
季翔正要推開問她原因,她的聲音隔著他的襯衫,悶悶的傳來:「不准看。」頭頂在他
胸前。
「哭完了?」季翔輕揉她的髮絲。
采菲拭去眼角余淚,抬首看他。「你都是這樣對女人的嗎?」
季翔唇角掀起笑容,「你是第一個在我懷裡哭的女人。」
「哼!說得好像你是大情聖,從來沒讓女人哭過。」采菲起身,走向化妝台。
季翔也站了起來,走向她,倚在化妝台邊看著她。
「看什麼?」采菲拿起發圈戴上,迴避他投來的注視眼神。
采菲何時變……變得這麼動人?那雙因哭過被淚水洗過的眼睛,更加清亮。季翔第一次
這麼仔細端詳的看著她,俊秀的臉上動容的眼光久久不能移開。
「討厭,把人家看得這麼清楚。」采菲不習慣他凝神注視的視線。
「你還沒說這是怎麼一回事?」季翔回到正題,言歸正傳。
采菲走向躺在地板上敞開著的皮箱,坐了下來。
「你看,這是我小學時穿過的舞衣,這一雙舞鞋,差點就被扔進垃圾坑……」采菲娓娓
細述著她自小喜歡舞蹈,從九歲到高中讀的是舞蹈資優班,有父母的支持和兄長的鼓勵,她
比一般愛跳舞的女孩幸運,更有好運氣的順利考上她喜歡的科系。當她敘述到大一那年的署
假,她的咽喉梗塞地,一幕幕影像浮現,耳中充塞著她的尖叫聲……
她緊閉著眼,摀住耳朵,尖叫聲衝破了喉嚨。
季翔急步上前,雙膝跪在地板上,將她摟進懷裡。
「噓……沒事了,沒事了。」他輕拍她的背脊安撫著。
但采菲推開了他,抓起一雙舞鞋套進雙腳,起身站起來,眼神狂亂,在地板上做著她熟
悉的芭蕾舞動作,口中低哼著「天鵝湖」曲,在踮起腳尖時,因右腿不能支撐,使膝蓋著地
了。
「我永遠不能跳了,它是一隻殘廢的腿,我恨它,我恨它……」采菲涕淚縱橫地掄起雙
拳,捶打她的右腿。
一聲聲的哭泣吶喊,傳進季翔的心底深處,他怎會那麼盲目地沒發現采菲的痛楚呢?在
嬉笑怒罵的背後,隱藏著她的傷痛,用笑臉抹去一家人及朋友的憂煩,那是何等的有勇氣面
對既已發生的事實?直到現在才爆發出來,怨懟上蒼既給她恩寵,又無情的將不幸落在她身
上。收回她的夢。
季翔默默地替她脫下舞鞋。將地上散亂一堆的舞衣、舞鞋、獎牌、照片一一放進皮箱
裡。
「你知道我為什麼逃避愛情?」采菲的心情已漸緩下來,□啞的聲音緩緩從唇間飄出
來!
「大三,我認識了一個男孩子,從相識到相愛……以為有情人終會成眷屬,那一夜……
真的好冷……他嫌惡、驚懼的臉好深刻、好無情、好冰冷……」沒有流淚,只有苦澀。她撩
起裙擺,露出白晰的小腿、膝蓋……她深吸一口氣,將裙子拉高,露出大腿和怵目驚心的紅
色疤痕……
季翔呆怔地看著那一片紅疤,想著當時的撞擊,皮綻肉開、血肉模糊的慘狀,他無從心
力的不知該如何安慰她。他再次默默地將她的裙擺拉下,心疼地摟著她。
「季翔,要不要我再告訴你?童元培說的那些話是真的,他說的對,我是冷感的女人,
一個吻都激不起男人慾望的女人……」宋菲幽幽苦澀的自嘲笑著。
季翔壓抑上升的怒火,他信誓旦旦地一定要找童元培那傢伙算帳。
他現在得先安撫采菲受創的心,自憐的心。
「別聽那個傢伙說的,是他不夠好,他的吻才激不起你的情慾。相信我,如果一個男人
的吻沒有令你神魂顛倒、激情席捲的話,他真的該被送進冷凍庫,做冰棒算了。」
換做某個地點、時刻,他的雙關語會引來她的大笑。
她的臉上是一片冰霜之色。
季翔驚恐無比的表情,「是我說錯了什麼嗎?」現在的她,是脆弱得不容他說錯一個
字。那張愁苦的臉,他真想一把抹去,就算用盡他的心思,一切方法,他都希望再看到那張
嬌媚慧黠的笑容。
采菲抬首正視他的眼睛,很抱歉自己的情緒讓季翔這麼憂慮。
「季翔,我說了你不要張眼瞪我。我……我對男女之情從來沒有……沒有感覺,就
是……沒有反應,就像你說的……」采菲雙肩鬆垮了下來,低垂著頭,聲音逐漸隱去。
季翔腦中一片轟然,他隱約明白了——大三時那個男的,因為她的腿疤醜陋不完美,而
拋棄了她……那個男的真該下十八層地獄,敢這樣傷透一個純真女孩的心,如果讓他知道他
的名字,他非揪他出來不可,打得他的祖先八代都認不出來。他忿忿的詛咒著。
「你還會說我是「花蝴蝶」?」其實她很在意他給她的這個稱呼。
「對不起,我不是有心的,只是有時,被你荒唐的行徑氣得口不擇言。采菲,我不會再
對你如此了。」季翔面有愧色,歉疚的說道。
采菲輕撫他的胸膛,笑了起來。
季翔輕擰她的臉頰。她總算笑了,暈眩地看著她甜美迷人的嫵笑,心湖掀起一波波他不
熟悉的異樣感覺。
***
他們留了話給家裡的人,他們出去吃晚餐。
當他們用餐畢,走出餐廳時,有默契地同聲說著:「第一次。」真的是不可思議,五年
來第一次兩人在外面一起用餐。
他們先去看了場電影,又到遊藝場玩電動玩具,一人換了一佰元的代幣,各自玩自己喜
歡的電玩,童心未泯的玩得不亦樂乎!
看看時間才十點剛過,季翔提議到阿堂開的PUB。阿堂是他大學時代的好朋友,臭味
相投,彼此都是愛好潛水的同好。阿堂剛從日本北海道回來沒多久,他一直在日本的北海道
潛水服務站做導遊的工作,專門為台灣旅客不諳日語的潛水者擔任翻譯和解說員。
這家PUB雖是阿堂出資的,但營業的是他兩個弟弟,他全部交給他們營業接管。
一進PUB,阿堂眼睛瞪大的直盯著采菲。
「這不是采菲嗎?呵——小美人變成大美人了。」他曾戲謔的說要追求她。
采菲含笑輕啐道:「跟三年前一樣,油腔滑舌的。我還以為你會行動,原來老兄你在外
面,還有大排長龍等著你眷顧的女人。」她記得他那句玩笑話。
第一次見到阿堂時,就被他玩世不恭、瀟灑不羈的迷人笑容吸引。她和季翔常在一起的
關係,便嗅得出阿堂那種危險且會令女人哭泣的氣質來。她倒比較喜歡季翔給予人的溫柔感
覺,他們兩者是截然不同的氣質。
阿堂露出受傷的表情,感傷的說著:「咳!尋尋覓覓,卻找不到一個女人溫曖我的
心。」他的全名叫簡明堂。
季翔聞言大笑,在他肩上重重拍著,調侃道:「那個女人得先收服你那顆浪子的心。」
「小季,你可真瞭解我。」阿堂撇撇唇笑了起來。「好了,兩位喝什麼?」
「給我一份GinTonic——琴東尼,幫我添加蘭姆酒。」采菲喜歡帶有暈陶微醺、浪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