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頁 文 / 蕭心華
「對。他竟敢把我當成是傻瓜,想用房子、車子、錢來收買我的心。」惟婕說著,無從
發洩的說了難聽的字眼。兩個男人笑了起來。
「那個男人是認真的。」程偉玩笑似的說著。
「他敢——」惟婕冷哼一聲。
「要不要讓他背上罪名坐幾年牢?他可能會學乖的。」至中建議道。
「哼!我懷疑喔!不過,你的建議倒是不錯,讓他坐上十幾年牢,讓他爛掉算了。」惟
婕說著。走回座位,將桌上的文件資料放進公事包,拿起椅背上的外套。
至中和程偉面面相覷,同聲說著:「它?」然後兩人迸出了笑聲。
惟婕跺腳瞪著他們,看他們笑得曖昧至極,視線投向她時更笑得猖狂。她走向門口。
「噢!我不理你們了啦!」她再跺腳,推開門,走了出去。
至中走出事務所時,惟婕倚在他的車門邊等他。
「笑完了嗎?」惟婕揪他一眼說著。
「別生氣,只是你太讓我另眼相看了。一板一眼、正經肅穆的趙惟婕律師,也有活潑生
氣的一面。」至中拉著她的手握住,注視她。
「對我有興趣了?」惟婕說話一向直來直往,連感情的事亦然。但這是她的另一面,心
裡角落有另一個她。
「想多發掘有關你的一切。」至中點頭道。
「在這兒談?」惟婕嫵笑道。
「你的車還是我的?」
「你的。」如果他身上帶呼叫器,他可以隨時回警局或是支援。惟婕體諒的想著。
至中感到一陣窩心的感覺,惟婕很體貼善解他。他們身為刑警的,難得有空閒時間找人
談話,更何況是和女朋友約會?就算有約會,一有突發狀況發生,還是必須暫拋私人的感情
在一邊;常常得不到諒解,女朋友也跑了。
***
中秋的晚風徐徐吹來,已帶著深秋的涼意。
公園內,沐浴月光下的照耀,一對對情侶依偎著,形成了柔美的身影。
至剛輕摟著宣岑,下巴擱在她頭頂上,輕揉廝磨著她的髮絲。宣岑偎在他懷裡,思緒全
停留在這美好寧靜的夜晚。
夜在這時刻是分外的溫柔。對至剛而言是珍貴、要珍惜的。
明天,他就要回台中了。他實在不願在這個時刻破壞這份寧靜。
不自覺的,輕喟逸出唇間。
宣岑聽到了,動了一下。「至剛,你有心事?」抬眼仰著臉望著他。
「我明天要回台中了。」至剛露出一抹黯然無奈的神情。
宣岑眼底無意的洩漏她的黯然神傷。
「對不起……」至剛雙手捧著她的臉,歉疚的把氣氛弄擰了。
「我不知道……」宣岑一時也不知如何收拾被他攪亂的心湖,一則喜一則悲,她才知道
他的真情,也將心交給了他,卻要分隔兩地捱相思之苦。
「你怎能說不知道?我要你說你會想我……」至剛真怕死了相思啃噬心頭的痛楚,他強
壯的手臂將她緊緊摟著。
「不公平——我怎知道你會不會也想我?」宣岑不悅的說著。以前聽李之勤的「想你會
想我嗎?」、「愛我不愛」時,覺得愛情真能使人會癡狂到猜忌對方心思的地步嗎?
至剛抬起手托起她的下巴,細細端詳著沐浴在月光下的清麗容顏、清澈燦動的雙眸,沙
啞的說著:「別猜我的心,我的心思都全給了你,被你吸走了,剩下的只有我對你的強烈渴
望,但太強烈了,我怕會放不開你。」輕柔的用手指描繪她的唇形,久久徘徊不去。
宣岑被他的話震懾住了,被他眼中的熾熱燒灼了起來,她不由自主、情不自禁地在內心
增添了一股渴求,從心底深處吶喊了起來,似要將禁錮已久的渴望愛情釋放出來。
宣岑的眼波在月光下流動,晶瑩燦動的望進他眸中,柔聲的話語在他的手指間溢出,顫
動著:「吻我。」
宣岑的唇正在燃起他的強烈慾念,至剛苦澀的吞下想吻她的衝動,他怕一旦吻了她,會
加深日後的思念。
有那麼一會兒,他們只是深深地望著彼此。
宣岑感到一陣失望,但她的心催促她的渴望。她踮起腳尖,親吻他的嘴角,然後退開,
望進他的眼中,心臟急速跳動。
「宣岑……我的上帝。」至剛一把將她拉進懷中,聲音因激動而沙啞。俯下頭就吻住了
她,舌尖衝進她的唇內探索著,挾帶著熱情和強烈的慾念,他滿漲的慾念需要發洩,他的探
索更加深入,雙手也挾帶因慾念而升的衝動,他把她摟得更緊了些,在她女性的曲線上游移
著……
宣岑承受著至剛的吻帶給她的陣陣歡愉,在嬌喘中,陷入慾望澎湃的感官衝擊,使她不
自覺地釋放體內的需求,她第一次感覺到今晚的她——是個完完全全的女人。她聽見了至剛
的呻吟聲,唇也離開了她的。
「好了,夠了,宣岑……現在不要動,好嗎?」至剛必須用盡力氣,才能阻止再吻下去
的危險。他們的身體依然是緊擁的,心跳、顫抖傳達著震撼的狂喜,噗通、噗通……
兩人都沒說話,讓方纔的一波波熱度降溫下來。
至剛已放開她了。
「害怕嗎?」他柔聲關切的說著。
「不。因為我自己也是多麼地渴望被你吻著……幾近瘋狂地想被你擁在懷裡……」宣岑
並不訝異自己會對感情這麼坦白地承認,在心愛的人面前,她絕不會吝於表達,
「我們該怎麼辦?」至剛依依不捨的愛戀尋不著解決的方法。我一定會被相思後的小螞
蟻,爬滿心底的——他以可預見的苦澀想著,輕喟一聲。
宣岑嫵笑著說:「我可以在星期六下班後,趕到台中看你,」被徐主任這麼一調動,她
倒有喘氣休息的時間,只是她心中,依然眷戀富挑戰性及鮮活生動的戶外報導採訪。
至剛感動地再次擁她入懷,為她的善解體貼感到愛憐不已。「這樣吧!我若沒有賽程訓
練,一定回台北,好嗎?」
宣岑含笑點頭,滿心漲滿柔情地注視著他。
不需言詞的,兩人的嘴唇又膠合在一起,似水般柔情的,不似方纔的熱吻,在月光下成
一體的儷影沐浴在愛情光圈裡。
***
在關家門前,至中依依不捨地放開惟婕的手。
惟婕從圍牆上看進去,關家裡頭沒有聲響和燈光,宣岑他們大概已睡了。她看見宣岑的
車了。乾媽和潘老先生的鄰居、朋友一起守靈。至今還沒有吉斯的下落,一點風吹草動都沒
有,更不知犯人何時落網?
至中拿著鑰匙幫她開了門。
他送她上樓。
惟婕打開門。
「我可以進去?」至中受寵若驚的
「不進來就算了。」惟婕作勢要關上門。
「我是男人。」至中說著,一腳跨了進去。
「我不怕你。」惟婕關上門說著,進玄關打開了燈。
「但我不是聖人。」他朝她使一個邪氣的笑容。
惟婕規避地逃進客廳。
「你坐一下,我進去換衣服。」忸怩不自在的再逃進房間。
至中可惜的歎著氣,他喜歡看惟婕慌亂臉紅的模樣,嬌俏極了。
他瀏覽著室內簡單樸實的擺設。籐制的傢俱似乎已有些年的歷史,牆上掛著幾幅畫,茶
几上的花籃上插著麵包花點綴著。他的視線停在電視機上頭擺的兩幀照片,他走上前,拿起
那幀照片,他看著照片上的婦人,她和惟婕真像,是惟婕已去世的母親吧!
「那是我母親。去世五年了,我父親……當時我太小了,對父親的去世已沒有記
憶……」惟婕的聲音在他身後響起,走向他面前,看著他手上的照片,聲音流露著思念、孤
寂,談及父親時,只有一聲聲的悲淒,並對父親的臉孔記憶不復再有。
「惟婕……」至中捧起她的臉面對他,只見她泛著淚光的眼眸訴說她的悲切,看得他好
心疼。
沒有預警的,至中內心的情愫撼動不已,趨使他興起保護她、憐惜她的念頭。
惟婕接收到他眼中的訊息,頓時心跳漏了一拍。四目交接時她退縮了,低垂著眼臉,不
敢洩漏已然悸動的芳心。
至中在她低垂著眼臉時,捕捉到她退縮猶豫之色。
「你不給我機會嗎?」他柔聲道。
惟婕氣惱自己的粗率,看她把自己逼到進退維谷的地步。二十分鐘前那個趙惟婕隱身
了,內在那個對感情恐懼、退卻的趙惟婕甦醒了。
惟婕討厭她自己變化多端的心理、個性。心底角落的那個她,告訴她該勇敢接受去嘗試
愛情,但此刻的她是矛盾的,是期待又害怕的心理,怕墜入情網太深而不可自拔;她腦中一
直浮現著母親哀倒欲絕的面容,在她內心深處,一直有著為愛而活、為情而生的觀念。當愛
與情都死了,就會像她的母親一樣,沒有了愛的依靠,心也死了,一切夢想也都化為幻影、
泡沫。她害怕情愛太深,更害怕天人永別的椎心之痛,在她母親的身上她看到了。
「別要求太多,做個朋友難道不能嗎?」惟婕幽幽地說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