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頁 文 / 蕭如安
程弼拿起信,給了章子邁一個白眼。
「我走,我走,行了吧!」章子邁離開了椅子。「連句謝謝都不說,還給我一雙白眼看,真是不夠意思……」他邊走邊念。
程弼有些心慌,打開信封的手,竟有些遲疑和發顫。
那日他的話是過火了些,傷她有多重?他實在不敢去想。
可是若不這樣狠心,如何能斷了她的念?斷了自己已經萌生的情呢?
想著她秋水般的眼波,想著她柔柔的長髮,更想起那日在河岸邊的狂吻……熟悉的字跡躍上了他的眼前。
給你的最後一封信:
天上的雨呀海裡的浪呀
繾綣了互久的思念互久的情愫
細細的長長的如一泓澄澈溫柔的水
從開天至今生生不息
為了尋找那一泓溫柔的水
我從盤古流浪到現在
卻無法讓滿心的愛
找回依舊的你
那份屬於億萬年前
如深山中的雪蓮如絲水般的戀情
從盤古至今生生不息
他握緊手中的情書,將它緊緊貼在胸口,希望能感受到她存在的一點溫度。從來不覺得她有任何的意義,可是強烈的失落感卻充斥內心,在他二十四歲的這年,在秋末冬初的現在,他知道他再也看不到她親筆寫的任何只字片語了。
第五章
於妃莉一整天都在恍恍惚惚中度過。連上了幾堂課,但上課的內容是什麼,她完全不清楚,腦袋裡渾渾噩噩,空白一片,她只是機械式的跟著大家拿出課本、收起課本,再拿出課本。
下課鐘聲響起,她跟著同學走出教室,寒冽的冬風迎面而來,她縮緊了脖子,將小手放進外套的口袋裡取暖。
「阿莉,你怎麼了?哪裡不舒服?」程亞亭連忙拉住快要撞上中庭圓柱的於妃莉。
於妃莉一副沒精神的樣子。」沒有呀。」
「還說沒有?臉色這麼死白,你感冒了嗎?」歐若菁指著一旁花圃上的水泥矮圍牆,要三位好友也跟著坐下。
於妃莉吸了吸鼻子,喉嚨有些疼痛。「可能吧,最近天氣實在太冷了。」往往一早出門時,溫度都還沒超過十度呢。
「阿莉,你要多保重呀,下星期還要期末考呢。」程亞亭摸了摸於妃莉的額頭。「幸好沒發燒。」
於妃莉點了點頭。「我知道。」可是她頭昏眼花呢。
「終於要放寒假了!」梁瑩坐不住,興奮的又跳到了三人而前。
「別高興得太早,還有期末考呢。」歐若菁一想到期末考就苦了一張臉。
「考完試那天我們四姐妹再出去玩好不好?」今天是這學期最後一天上課,好不容易可以喘口氣,梁瑩很不得趕快飛出去大玩特玩。
「好呀!」歐若菁高聲附和。
「亞亭,我們再去瓊司好不好?」自從慶生到現在,要不是程亞亭曾經警告她們不可以再去瓊司,以梁瑩按捺不住的個性,早就再度去捧場了。
「這……」程亞亭一副為難的樣子。她看看於妃莉,雖然事情已過去了,但還是不要讓於妃莉有機會觸景傷情。
一聽到「瓊司」,於妃莉的心又狂亂無序了。每當夜深人靜、午夜夢迴,她總會想起那個霸道強烈的吻,雖然會心痛,是她永難忘懷的初吻。
「亞亭,你很不夠意見哦,你當初還要讓阿莉去救你那千年殭屍的老哥,怎麼阿莉才表示欣賞你老哥,你卻反而一點動靜都沒有了!」歐若菁指責著好友的不上道。難得第一美人動了凡心呀!
歐若菁這個傻大姐,此話一出,立刻招來了程亞亭和梁瑩的一雙大白眼。明知於妃莉和程弼有過牽扯,還這樣沒大腦的說出這種話。
「我?」程亞亭被念得莫名其妙,她答應於妃莉,絕不將她和她老哥的事告訴第三人。
程亞亭也是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況且她也不是沒向老哥暗示過,希望老哥有那麼一點喜歡阿莉的意思,只不過她老哥一副嗤之以鼻的樣子,她根本不敢再去碰釘子。
「我累了,我想回家了。」於妃莉站了起來,她不能再聽到任何關於他的事,雖然事情已經過了兩個月了,但她還是無法從他譏諷的態度裡恢復原有的自信。
「阿莉,你的聲音真的都啞了,還是早點回去休息吧。」程亞亭不好對好友說出拒絕的話,趁機站了起來。
「喂,你們兩個最掃興了!」梁瑩嘟嚷。
「阿莉是吃素的仙人,亞亭你怎麼也想練仙丹呀!」唸書這麼辛苦,歐若菁也想放輕鬆一下。
於妃莉怎能說,她曾勇敢的表白一片真心,無奈真心付水流,他真的是千年殭屍,不但冰冷,還無情無義!
「若菁,等考完試再說啦!」不得已,程亞亭只好打馬虎眼,先按捺住兩位好友再作打算。
歐若菁笑了。
「嗯,好吧!這可是你說的哦,到時阿莉的病也好得差不多了,我們就可以一起去狂歡一整天了。」
好友們各自回去了,再度聽到他的名字,回家的路變得更長了。
於妃莉怔怔的望著公車發呆,寒風中不知錯過了幾班公車,直到夜幕低垂,她才帶著發冷的身軀回到家裡。
她當然沒有勇氣再踏入瓊司一步,而程亞亭無法拒絕梁瑩和歐若菁的威脅加利誘,於是在期末考完時,一起去瓊司狂歡,而她以生病為由,躲過了與他再度接觸的機會。
她再度封閉自己,關上愛情的窗,以聯考為由推拒了所有的聯誼,不管是帥哥猛男、蒼蠅蜥蜴的,她統統不想要,她已經付出過一次了,從遇見他開始,她執迷於自己所編織的情網裡,不想退不想抽身,只想淡淡活在回憶裡。
一年半後的聯考,她以高分落榜,在同學及老師的扼腕聲中,只有她自己知道落榜的原因。她並不覺得後悔,就算再重來一次,她還是會無怨無悔的對她的愛情付出實際行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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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越深,程弼的心越冷漠,他已經完全遁入幕後,不在狂鬧的場合出現了。
他不再用酒精麻醉自己,為了填滿生活空白的部份,他將所有的精力全投入工作裡。
瓊司的規模越來越大。想當初他和章子邁還需要跑堂端盤子,如今他們兩個已經是幕後的大老闆。
不愛說話的管行政帳務、投資理財,喜愛活潑熱鬧的管行銷業務、活動企劃。他們一個黑臉一個白臉,將瓊司的業務擴張到極點,並有聲有色的開始經營其它的娛樂事業。
在娛樂事業裡,必須要黑白兩道通吃;白道裡有著黑道勢力,黑道裡有著白道的力量,有哪個大哥背後沒有警察在撐腰?
擅長交際的章子邁負責白道那些需要紅包的大人們,而陰冷的程弼就負責周旋那些耍陰耍犯的角頭們,年紀輕的尊稱他一聲「程哥」,年紀大、資歷深的喊他一聲「小程」,他的行事變得狠絕果斷,說一不二。
他從初入PUB的新手,到這兩年來在台北娛樂園裡享有「鬼閻王」的盛名。
鬼閻王讓人只聞其名,卻不見其人,很少人見過他的真面目,這就引起更多人的好奇心。
不管是小女人還是老女人,都為了一睹他的真面目,整夜鎮守在吧檯前,這使得瓊司的生意夜夜人聲鼎沸。
門板上傳來敲門的聲音。
坐在辦公桌的的程弼冷冷的說:「進來。」
外場的經理帶來了一個瘦高的少女。
「程哥,她來應征服務生的。」經理必恭必敬的遞上少女的簡易履歷表。
本來召PUB裡的人事是出章子邁負責的,但章子邁到高雄去考察南部市場,一去半個月,還沒回來的意思,可能是南部的美女太熱情了,玩得樂不思蜀,於是只好由他這個不輕易現身的幕後老闆親自來應徵員工了。
埋首於辦公桌上文件的程式弼終於抬起頭來。
「嗯,你先去忙吧。」程弼接過履歷表。
經理退了出去。
程弼開始打量這個七分像男孩的少女。
少女短到不能再短的頭髮、清麗的五官,這麼有個性的一張臉,他一定在哪裡見過?
他有著超強的記憶,尤其是特別的人事物,他凝眸斂神的在腦海裡搜尋著。是她!於妃莉在超市被搶時,是她陪在她身邊的。
陶起得全身上下忍不住開始輕輕打顫,她是妖魔鬼怪還是三頭六臂?眼前這個總經理怎麼會用這麼怪異的眼神看她?
任她平常膽子再大,也被程弼無形中散發出來的威嚴嚇到。
「你做過服務生嗎?」程弼開始例行性的詢問。
「我在川菜餐廳端過盤子,也在KTV打過工。」她收起平常的嘻嘻哈哈,難得正經的回答問題。
「你明天來上班吧。」他看了一眼履歷上的住址。跟她住在一起,想必不是親戚就是至交。
「嗄?」陶起得嚇了好幾跳!不用問她祖宗八代、生辰八字嗎?這麼容易就過關,有沒有搞錯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