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頁 文 / 向吟
小護士的眼睛如雷達般上上下下又掃了聶夏萌全身一退,沒放過聶夏萌睡得縐巴巴的醫袍,這麼說來,聶醫師昨天晚上好像在樊先生房裡睡了一夜,然而聶醫師說這是樊先生開的一個玩笑,該不會……她瞪得眼珠子差點掉下來,不會吧?聶醫師會做這種事!
「別想歪了。」瞧小護士的樣子,聶夏萌自己也知道大難將至,「倘若你那樣想的話,你也著了樊散東那傢伙的道,昨天晚上什麼事都沒有發生。」
「可是……」
「謠言止於智者。」聶夏萌嚴肅地瞪了小護士一眼,在話裡加了些許恐嚇,「如果你夠聰明,就該知道舨可以亂吃,萬一食物中毒送醫院就好了,但是話如果亂說,就會連自己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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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實證明,小護士還是不夠聰明,或者該銳是在醫院裡的每個人都很無聊,在繁重的醫務工作裡為自己找點樂子,而最好我樂子的方法就是閒磕牙。聶夏萌幽幽地歎了口氣,從發間抽出她的筆,專心地在病歷表上畫出她覺得重要的地方。
床上的病美人毫不放鬆地瞪著她,仿拂下一刻就會跳起來抓她的臉,她不明白自己有什麼可以被人怨恨的原因,可是這幾天來她的確收到許多莫名其妙的怨恨眼光,大多數都來自暗戀樊散東的小護士們。
沉默的例行檢查一直持續著,直到病美人的主治醫師離開後,她才努了努嘴,朝聶夏萌冷言冷語,「我看你不怎麼樣嘛。」
「對啊。」聶夏萌隨口答道,所有的心思全部放在主治醫師龍飛風舞的字跡上,仔細辨認,哇咧,整她啊,幹麼把字寫得這麼難認?一筆一畫寫不是很好看嗎?學名寫得整個糊成一片,活像一條打結的蚯蚓爬過去,教她怎麼看得懂?
「我在跟你說話那,說話時要正視對方,你沒學過嗎?」病美人有些火了,修飾完美的柳眉擰在一起。
「唔。」聶夏萌同意地頷首,才將視線轉到她身上,「林小姐,你的手術才剛做完,別發這麼大的脾氣,對愈後的情況不好。」
林小姐尖刻地抿起嘴,「別跟我來醫師的那套,你怎麼釣上樊散東的?」真不曉得樊散東是瞎了哪隻狗眼,居然看上這種貌不驚人的小土豆,她這樣的美人反倒飽受冷落,像她這種身材是身材、臉蛋是臉蛋的美女,哪受得了如此刺激?
「樊散東又不是龜,我怎麼可能『釣』得到?」聶夏萌在嘴皮上冷笑。原來只在醫護人員間流傳的謠言已經傳到病人中間了,難怪這個女人見到她像見到仇人似的,她招誰惹誰啊?被樊那個傢伙害到眾人評價跌停版。
「少跟我打哈哈,要不是你勾引他,他才不會看上你。」林小姐講出來的話很惡毒,只要是醜女和一個帥哥搭上線,鐵定都是那個醜女主動黏上去的,她才不相信一個帥哥會追求這種長相平凡的女人。
「對啊,是我勾引他。」聶夏萌很乾脆地敲了下病歷表,她已經反駁到懶得再反駁了,反正她說出的實情
又沒有人會相信,每個人都當她發卷似地黏上樊,怎麼解釋也沒用,連老教授都以白眼看她,她還能怎麼樣?
尤其是像這樣胡亂吃醋到昏頭的大小姐,聽得進她的話才有鬼咧。
聶夏萌瞅著林小姐因嫉妒而擰得醜惡的臉孔,扯開一抹邪邪的微笑,「聽好了,樊散東那傢伙和我在一起是因為受到我的威脅,我恐嚇他如果不想早點歸西,最好乖乖聽我的話做我的『禁臠』,於是我平日撈到了一個帥哥,倘若你不服氣的話,最好勾出一點化妝的時間唸唸醫學院,當了醫生後想撈多少帥哥隨你撈。」
「你——」林小姐為之氣結,俏臉抹上憤怒的酡紅,「你好邪惡!」
聶夏萌聞言冷笑,「對啊,我就是這麼邪惡,學著點吧,光耍嘴皮子是釣不上好男人的。」她轉身離開病房前又像想起什麼似地停下腳步,回頭朝林小姐一笑,「對了,身為醫師的我該提醒你一次,住院時還畫著大濃妝對你的愈後情況完全沒有幫助,如果你不想並發過敏症,還是把臉上的妝洗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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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說你今天向大家宣佈你勾引我?」樊散東咧開賊賊的笑臉,笑容裡多得是得意與自滿。
「唔?」聶夏萌嘴邊充滿油漬地咬著一塊炸排骨,滿臉懊惱地瞪著樊散東。她真是可憐,賭一時之氣的結果讓她自己更難受了。林小姐顯然也可以稱得上是IBM一級,舌頭長到可以捕蚊子的地步,醫院現在為她和樊的事情鬧得人聲沸騰,她連抽點時間吃個飯都得躲到屋頂來,就是懶得面對每個鄙棄的眼神與曖昧的笑容。
然而她現在最不想見到的人就是這個罪魁禍首,倘若他沒那麼花癡到處去跟女人說「我愛你」,她哪來那麼多白眼招待自己吃到飽?聶夏萌吞下排骨,身子換個角度蹲下來吃便當,不打算讓視線有他的存在,「走開,我吃飯的時候不想見到你。」
樊散東瞧她像個受委屈的小媳婦般蹲著吃飯,微笑地走到她身邊俯看著她,「屋頂這麼冷,何必選擇今天到屋頂來野餐?」如果有陽光的話他還能理解,但是今天外頭刮的風這麼大,到屋頂吃飯反倒像是一種自虐的行為。
「你以為我喜歡?」聶夏萌平板的聲音略顯怒意,「離我遠一點好不好?吃飯皇帝大,見到你只會讓我吃不下去。」她還需要體力咧,老教授公報私仇讓她連休息時間都只有別人的二分之一,再和樊的名字扯在一起,她八成會比他光掛掉,死因是「過勞死」。
「夏,你今天的脾氣不太好。」樊散東蹙起眉,蹲下身關注地在她臉上梭巡著,眼下的黑眼圈隱隱浮現,看來她這幾天的確又沒睡多少時間。他的眉為此又更擰成一團,「缺乏睡眠?為什麼不找我那邊躲一躲?」
聶夏萌不耐地睨了他一眼,「你很無聊那,我只有一張嘴巴,忙著吃東西就來不及了,還要回答你的問題,你乖乖閉嘴走人行不行?」再去找他躲一個晚上睡覺?呵,當她白癡啊,就算白癡也知道什麼叫做「避嫌」,現在她再怎麼想睡,窩在太平間也遠比窩在他房裡好。
樊散東瞅著她拒人於千里之外的神情,不悅地微抿了抿唇,「你還在為那天早上的事情生氣嗎?」他只是想讓她及早脫離凌睿堯的陰影,卻不料他這麼做反而將她推得更遠,他太過急切要求她的改變了。
「我為什麼要生氣?」聶夏萌嘴皮上雖然這麼說,但她還是耿耿於懷,她低頭又扒了兩口飯,「你是哥兒們嘛,我對哥兒們不會記仇的。」
「為了不記仇,於是連連躲了我好幾天?」樊散東勾著一側嘴角在她身邊坐了下來,「如果你真當我是哥兒們,又何必在意別人把話傳成什麼樣子。」
聶夏萌斜睨他吊兒郎當的表情,「哥見們是哥兒們、情侶是情侶,分界點明顯得很,我不喜歡因為跟你走得太近而被人誤會。」
「哥兒們也有可能變成情侶,不是嗎?」樊散東針對她的論調輕諷地冷笑,雖然她總是刻意地和他保持一段安全的距離,但他可不會任她這麼做,幾天沒見到她的笑容,他的心中時常有股異樣的衝動,想衝到她的面前看著她笑。
哥兒們可能會變情侶嗎?聶夏萌心底隱約泛起一股疼痛,是的「她不否認他的話,畢竟七年前她也曾將拖把頭當成哥兒們看待,結果卻愛上了拖把頭,但是他……她的心裡已經有一個拖把頭了,再也容不下其他哥兒們去搶奪拖把頭在她心中的位置,那塊在心中不因時光流逝而仍隱隱作痛的地方,是所有人不可觸碰的禁地。
聶夏萌無語埋首扒完最後一口飯,抹了抹嘴俐落地站起身,急著想離開樊散東愈遠愈好,「我吃完了,拜拜。」
樊散東猛然拉住了她,眼神陰鷙而銳利,「為什麼遇上這種問題,你就急著逃走?」他難以否認自己對夏的在意,已經超過了對其他女人的注意,這種不由自主的單方面情緒,令他愈來愈難把持住自己冷靜沉穩的態度。
「我說過,不要要求我太多。」聶夏萌緊擰起眉頭,抖著手想甩開他。
「是這樣嗎?」樊散東饑誚地彎起嘴角,猛力地將她拉倒在自己懷裡,輕易地壓下她的掙扎,試圖吻她。
「樊!」聶夏萌拚命地推開他的臉,她的臉色猛然泛青,直到他的唇突然穿越過她的抵抗碰上她的頰,她使盡力氣用力一推,然後賞給他一個疼痛的巴掌,迅速地趁他撫頰的時候逃離他的懷抱,腳步不穩地站在他身前,無法克制渾身因怒氣而不自覺的劇烈顫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