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頁 文 / 向吟
宮女們個個瞧著趙懷睿的臉色,沒有一個人敢答話。
而季小揚因對於趙懷睿的這張臭臉早就習慣了,所以她甩了甩長至膝蓋的水袖,臉色也不怎麼好看地回答:「哎呀!繃著一張難看的臉幹麼?她們說的[公主]就是我啦!」
「你?」趙懷睿改瞪著季小揚,「小揚?你怎麼會是公主?除了你是女兒身的事情之外,到底發生了什麼我不知道的事?全部給我說清楚。」
季小揚翻了一個大白眼;這話說起來可就太長了。「怎麼搞的?她現在的身份可是一位」公主「耶!他怎麼還用這種對待下人的語氣同她說話?
「說。」趙懷睿才不理會季小揚那副模樣。
「要我從哪裡說呀?」季小揚又甩了甩袖子,乾脆跳過中間幫女鬼的事,反正他也不會相信,「我……總之就是你那個老鬼老爹瞧我這幾天被你嚇掉了半條命,死拉著我跑到他最喜歡的李樹園去賞花,可誰知道在那裡遇到了一個頭髮梳得兩尺餘高的老太婆,瞧著,瞧著就說要收我為義女。她說她是當今的皇太后,那麼說來我是她的義女,我就是一位公主啦!這是那個老太婆說的。」
老太婆?皇太后?眾宮女們個個瞪大了雙眼,緊咬著自個兒的舌頭不敢笑出聲音來。
「皇太后?!」趙懷睿迅速地將季小揚沒頭沒尾的話在心裡從新整理一次。沒錯,太后的確在下午去了後山的李樹園—趟,而小揚打從上午就不見蹤影了,料定也是逃出了王爺府。但是小揚從未知道後山有李樹園這麼一個地方,說不定是誤打誤撞闖進了李樹園裡讓太后撞著了。但太后又怎麼會識破小揚是女兒身?
而且還將她收為義女?
小揚和太后之間,一定遠有他所不知道的內情!
趙懷睿的目光愈來愈森冷,連鬼神恐怕都要懼怕地退避三舍了,他渾身凝聚起一股被人所欺瞞的怒氣。
小揚怎麼可以欺騙了他這麼久!他此生最痛恨的就是欺瞞和女人。而季小揚「這些日子中惟一讓他能感到自己還有一絲人味的小兄弟,居然同時具備了這兩項條件!她居然讓他當了一個多月的呆子?哦!可惡!
「喂?你是怎麼啦?」季小揚不知大難臨頭地問道,「瞧你眼神凶狠得好像要把我生吞活剝似的,我哪裡惹到你啦?要是你真不喜歡我這身打扮,我回頭去換掉就行了啊!也許你覺得我穿著原來的粗布衣服比較能看吧?」
季小揚情急地動手脫起自己身上的紗質外袍,以示她所言非虛,「早知道你真不喜歡這身衣棠,我就不會那麼快來找你瞧瞧了。老實說,她還真捨不得脫掉這麼漂亮的衣服,這是她這輩子穿過最好的衣服耶!」
「公主!不可以……」宮女們真是被季小揚不合乎禮教的舉動給嚇壞了,她們正想阻止季小揚的時候,趙懷睿不假思索地揚手一攬,季小揚就這麼地進了他的懷裡。
他……他在幹什麼?季小揚眨著無辜的雙眼,不明瞭地瞪著趙懷睿超級接近的特寫。
趙懷睿也被自個兒的舉動給嚇了一跳,他明白自己嚇著她了,尤其是他臉上的表情說不上什麼算是無害的神色,但是他居然一時忍受不住有其他人要碰她身子的想法,即使是宮女們也不行!
趙懷睿的臉上雖然仍是一副平靜,可心裡頭卻是暗潮洶湧,他忙著漠視掉心中的那股震撼,將季小揚拉開了些,將她露在腰帶外頭的外衫拉回原處。
季小揚簡直是愣住了,看著他滿臉不悅地替她把衣棠整理好,心頭竟然會有一絲甜甜的感覺。
待趙懷睿整理好她的腰帶之後,硬逼著自己將話說得一點兒感情也沒有,「你現在就帶我去找太后,我要弄清楚這件事的來龍去脈。」
季小揚傻傻地點頭,腦子裡面的話全都攪成一團漿糊了,更別說是一直在一旁觀賞這場免費戲碼的宮女們。
天啊!王爺居然親手幫公主更衣耶!這話說得雖然有點兒誇張,但是說王爺和公主之間沒有什麼的話,那她們之前和現在瞧見的又是什麼?可是王爺和公主又不是夫婦!
但是在宮裡待了這麼多年了,她們這些宮女們都有同樣的一個想法,做人家的下人要機靈點,明明親眼所見的事也要當作什麼也沒瞧見,要不就是拿自個兒的生命當成多嘴的陪葬品。
所以她們都當成什麼也沒瞧見,什麼也沒聽見,就讓趙懷睿挾著季小揚,隨著她們的身後去找皇太后了。
然他們所不知的是老鬼王爺一直隱身在王爺府的屋簷上,見著方纔的那一幕,他淺淺地笑了一笑,對這種情形感到十分地滿意。
皇太后經人告知趙懷睿和季小揚的到來時,並沒有多大的驚訝,她緩緩地扶了扶頭上的高髻,步出了房間進入房外附屬的花廳。她瞧著素來面無表情的趙懷睿和他身旁忐忑不安的季小揚一眼,又對季小揚女裝的模樣多瞧了兩眼,然後才頗為滿意地微笑頷首。
「季兒,你這模樣還挺不錯的嘛!」皇太后一開口就是對季小揚的一句褒獎,聽得季小揚又不安地望了望趙懷睿,心想他可不是這麼想的。
皇太后又將目光轉至趙懷睿的身上,「懷睿,你說說,這機緣還真是上天所注定的。當日仙姑告知我奇人就在你府內,沒料到我們費盡心機,乾等萬等,原來這奇人就在你府內當差啊!」
「小揚?」小揚又怎麼能算是個「奇人」?:啊!季兒昭雪張美人的沉冤,讓張美人不再對我糾纏不已。這季兒不是奇人,又有誰有這個能耐呢?「皇太后想起自己自李樹園回來後小憩了一會兒,身心感到這些日子來前所未有的輕鬆,她不禁笑開了臉。
「小揚,方纔你並沒有對我全部說明白。」趙懷睿看著季小揚說道。
「我說了你又不肯相信!我替那些木柴流眼淚你會罵我。我說我見得到老鬼王爺你也罵我。你從來都沒相信過我,你教我怎麼跟你說,我請走了那個女鬼的事嘛!我知道一旦我跟你說了,你又要大發雷霆了,那麼,我為什麼要說?我又不是欠你罵的白癡。」季小揚委屈地低聲抱怨道。
「你真的看得到那些東西?」趙懷睿為求證自己心中覺得荒謬的事實,遂又問了一次。他雖然明瞭自個兒問了也是白問,但是小揚有陰陽眼的事實的確令他無法接受。換句話說,小揚之前那些偷懶的種種借口,很可能都是真的。
而他的親爹……難道至今他老人家還無法安息,遊魂在王爺府中遊走?!
爹仍舊不肯原諒他當年的錯誤嗎?所以爹不願離開這個世間?
趙懷睿想到這裡就不敢再深想下去,只怕再想下去,這些年折磨著他的罪惡感會如潮水般地淹沒他,漸漸地,他眼伸中蒙上了一層傷痛與悔恨。
季小揚卻察覺不到趙懷睿的心情,很認真地點了點頭,「嗯,我」真的「看得到,這會兒你總算肯相信我了吧?」
「我相信你。」趙懷睿滿腹心事地拍了拍季小揚的肩頭,下意識裡還是將她當成一個兄弟對待。
季小揚冽開了—個大大的笑容,毫無心機地說道:「終於聽到你這句話了,我等這句話等好久了耶!」
「懷睿,難不成你到現在才知道季兒有陰陽眼的這件事?對了,季兒分明是個女紅妝,你又何必強迫她做男裝打扮?瞧她在王爺府之前做得是什麼啊!你叫一個弱女子去當柴夫?」皇太后想起自己的義女在王爺府裡受到這種不平等的待遇,忍不住地要幫季小揚出頭。,,或許季兒過去因為是懷睿的下人,不敢將這件事提出來說,但是她想到初見到季兒的模樣,就實在為季兒心疼。做為季兒的義母和皇太后,她有的是權力處罰趙懷睿。
「這不關他的事!」季小揚向前衝了一步,像捍衛小雞的母雞般地張開雙手,擋在趙懷睿的身前,「這一切都是我的錯,是我沒把我是女兒身的事實告訴他的,所以大貴人—點兒也不知情。我當柴夫也是他對我好,見不得我這麼瘦弱,想把找練得強壯點免得受人家的欺負。」季小揚望了望趙懷睿和皇太后略微驚愕的神色,焉然地跪了下來,「太后,你要處罰就處罰我好了,一切真的不關他的事。」
皇太后仔細地揪著季小揚認真又堅決的神色,唇邊的笑意愈擴愈大,終於禁不住地笑了起來。
季小揚聞聲抬起頭來望著皇太后,不明瞭她究竟在笑些什麼。
「好啦!季兒,你起來吧!我只不過是問問懷睿,又不會將他處死,你又何必這麼緊張?你是我的義女,我又怎麼會將你的大恩人做如何的處置?我並沒有要對懷睿做任何的懲罰。」皇太后對季小揚這麼護著趙懷睿的印象更為深刻了,她在心甲考量著自己之前在李樹園裡飛掠而過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