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頁 文 / 香綾
「不多去幾次,怎麼能把這家當給敗光?」大把大把揮霍豫鷹揚的錢讓她快樂得不得了。這才像報仇嘛!
「可,這都是爺送您的耶。」小柔不明白她的主子怎麼好像跟錢有仇似的,每天總要「微服出巡」到大街小巷,找尋鰥寡孤獨、窮困潦倒者,一人送一條鏈子、手鐲,或金元寶,人人有份,送完為止。
搞到後來,丐幫徒眾不僅和她稱兄道弟,其幫主還送她一塊「丐幫之友」的狗牌,拍著胸膛保證,只要她有難,丐幫定當竭力相助到底。
「就是他送的我才要花呀,我是為爺積陰德,你懂不懂?」穿戴整齊,看小柔仍傻愣在那兒,索性自己動手打開僅剩的兩隻朱漆首飾箱。
今兒大道東路的冀伯伯娶媳婦,得送點像樣的禮物才成。唔,這個戒指不錯。
「小柔,你看——」嘿!難怪小柔不敢吭氣,原來是他來了。「嗨!」她皮笑向不笑,好假。
「奴婢先告退了。」見苗頭不對,小柔打個寒顫,縮頭縮腦的馬上自動消失。
「你不是說要到上園談一筆買賣嗎?」寒奴不太好意思地把兜在懷袖的一些細軟放回木箱中,眼皮垂得低低的,立在屏風旁迎他入內。
豫鷹揚先是站在門上深深望了她一眼,才繃著臉走入暖房。
「路上遇見了熟人,多談了幾句,耽誤了。」
寒奴倒了一杯剛沏好,仍有點燙的雨前茶給他,他不接,只把她的手一拉,茶水立刻潑了一身,褐色茶汁淋在水藍衫裙上,一道道妖嬈的溪流,涓涓到底,末了全透明了。
寒奴慍怒地喘上來一口氣,卻教他含住朱唇的口全數吸得一乾二淨,半絲也不留給她。
她不得已掙扎了起來,「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是,你是。」他用濤濤汪洋的眼神籠罩她,有點飢渴,滿懷惡意地一掃,寒奴就失魂落魄,不敢多言,由得他肆虐。
「你是指茶,還是珠寶?」茶是他打翻的,珠寶既送了她,她當然有權處份嘍,難不成他是個小氣財神?趁隙推開一縫,她趕緊溜向裡邊的澡堂。才斜陽向晚,嬤嬤們已將一大缸的水燒得氤氤氳氳,陣陣白色熱氣瀰漫眼前所有的視線。
她正想轉身逃向另一個出處,他已來到身後,一堵牆似的擋住去路,自她纖細的腰後抱住她,一隻手便褪去她的衣裳,嘴角掛著詭秘的笑顏。寒奴感覺他在律動,也強迫她配合著……
「別這樣,現在還是大白天呢。」猛回眸,見他早已赤裸相對,胸前一大撮蜷的毛,張揚地撲向她。
「這是我的地方,我有權。」他忽地打橫將她抱起,大步走入澡堂。
澡堂是用上等的梨花木釘架而成,淡淡的檀香自天窗上緩緩飄入,增加一股沉緬的氣息。
豫鷹揚將她按壓在池畔的橫木上,俯身而下,驃悍而急促地埋進她兩股之間……
寒奴倒抽一口涼氣,全身的肌膚因過度緊張而繃得僵直。「不要,不要這樣……」
誰也阻止不了他的冒進唐突,凡是他想要的,從沒有不到手的。寒奴全然無防備地,任他營造起一波又一波的情潮。
「快樂嗎?」即使他們只有三個月的時間,他也要她記得,他是她此生最難忘的男人。
天!寒奴喘促得不知如何是好,一顆心就要衝上九重天,血液即將逆流而出。
她已力竭,他才正要開始,挺起上半身,已佔據了另一塊屬地。
歷經無數次的歡愉,未曾這般欲死欲仙,一切全在他掌控操持下,不知不覺地她用四肢緊緊糾纏他,像一個貪婪的孩子,不准他離去,並忝不知恥的在他耳畔低喃,「別走,……就這樣,就這樣……」
豫鷹揚沒想到她比他更飢渴,與她交合了一遍、兩遍……不要緊,他們還有一生呢。對,他要她的一生,三個月太短了,他要不夠的!
他過去荒淫的歲月又回來了,不同的是,這一次他只要一個,真是破天荒,他居然要一個女人的一生,他向來嗤之以鼻的天長地久?要它來做什麼呢?但,這回他是真的想要,而且只要她。
這是上蒼的美意,還是孽緣?
當絢爛歸於平靜時,豫鷹揚將寒奴托起,放在臂彎裡休憩。兩人都拚命喘著大氣,汗水交和著蒸氣和她因熱而散發的沁人香味兒,無限曖昧。
「把你給累壞了。」口吻帶著疼惜,手指小心撥開她覆在額前的劉海。
寒奴羞澀地咬著唇搖搖頭,百感交集都鎖在情慾之中,現在已分不清誰愛誰多一點,是誰中了誰的圈套。兩人陷入彼此的包圍,存心較勁著。
接著——
他要求道:「喊我的名字。」
「什麼?」她不解。
「不要喊我豫君,喊我的名字。」
「鷹揚?」她睨著他。
「對,以後都要這樣喊我。我不但要你當我的愛奴,還要你當我的愛妻。」這字眼他曾以為自己一輩子也出不了口,許是煙薰霧籠,人的理智也跟著迷糊了,他竟然不經考慮就脫口而出。
「妻?」寒奴大驚。
「對,開心嗎?」這是無上的榮幸。豫鷹揚以君臨天下的姿態宣讀他的恩賜。
「不要,我們說好的,這樁交易只有三個月,三個月之後,你走你的陽關道,我過我的獨木橋,再也互不相干。」她是沉浸在無盡的愛慾裡,但熱火並沒有讓她迷失,往事斑斑在目,她豈可一錯再錯。
「這是你的真心話?」他做夢也想不到她這麼不知好歹!
「是的。」她意志堅決,以大仇為要。這男人的壞,沒有人比她更清楚。
「那麼,」他憤然推開她,猛地起身,臉色鬱結如青鐵。「你也不值得我特別眷顧了。」
寒奴委身在地上,目送著他傲岸無情的背影,快速隱沒在木門外,一陣前所未有的心碎湧向心頭,然,她剛毅地始終沒讓淚水淌落嫣頰。
第七章
自那日以後,豫鷹揚便忙碌得經常連著幾天見不著人影,到底是有意冷落她,抑或各地商棧的買賣真是繁緊得抽不開身,這些寒奴都不在意,惟一困擾她的是月底將至,西蜀之行是否按原定計劃。
再數十天,她的三個月期限也即將屆滿,到時候,她若獲准恢復仙籍,則必須立刻返回天庭,若遭貶為凡人,則將失去所有法力,無論如何都不能再待在陽羨城了,否則豫鷹揚遲早會拆穿她所編造的謊言。
事已至此,她復仇的速度得加快腳步了。可,奇怪得很,她幾乎每天按量讓豫鷹揚服下毒藥,怎麼這麼長的時間,都沒產生任何反應,甚至連食慾不振、夜寢難眠、或氣色欠佳,這些小微小恙都沒有,老樹精該不會拿錯藥方吧?
初冬的殘陽一下落至天邊,獨自在臨水軒苦思良久的寒奴,沒注意到剛剛猶彩霞滿西樓,忽爾就墨染蒼穹,夜幕如萬頃波瀾,讓四野霎時暗得透盡。
「寒姑娘,」小柔提著燈籠尋到曲橋上來,「前廳來了一位自稱是表少爺的鍾公子,因爺不在,江叔請您過去一趟。」
「鍾公子?」寒奴不記得曾認識這號人物。「他既是表少爺,必是爺的哪房親戚,先教江叔安頓他住下來,等爺回來再作打算。」此刻,她煩惱自己的事都來不及了,哪還有閒工夫理這些芝麻綠豆的事。江叔當了豫家二十幾年的管家,他應該懂得處理這類的情況。
「一開始江叔的想法也跟您一樣,可,那位表少爺說他寧可到廟裡掛單,也不願住下來。」
這就奇了,廟裡有豫家豪宅那麼舒適嗎?「理由呢?」八成是一表三千里,只是為了來騙點盤纏的窮親戚。雖未曾謀面,寒奴已經很俗鄙的用小人之心,惴度人家的來意。
「因為他是個和尚。」
「和尚?」從沒聽過和尚認親的,這會不會透著什麼蹊蹺?寒奴心中一突,仔細地又問:「他有沒提出什麼要求?比如托缽什麼的?」
「沒有,江叔原也以為他要托缽,給了他一袋碎銀,但被他婉拒了,他只說要見爺一面,或者您。」
「我?他認得我?」這就更稀奇了,她在這世上無親無友,豫鷹揚也不曾帶她出去酬醉,知道她的人少之又少,更遑論是一名和尚了。
「他不但認得您,還指名道姓說有重要事情跟您談。」
聽小柔這麼說,寒奴心中的疑慮又加了幾分。
「他多大年紀?長相如何?」善者不來,來者不善,她得小心應付。
「三十不到,長得和爺像極了,都……好帥。」小柔咬唇一笑,居然紅了臉。
有沒搞錯,人家是個和尚耶,什麼表情嘛!
見到寒奴不悅地白了她一眼,小柔趕緊斂起笑容,正襟危立。「那……您究竟見不見他?」
寒奴待要拒絕,遠遠地已瞟見江叔匆匆趕來,不覺心口一沉。算了,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