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頁 文 / 相思
無視巫姍的請求,嚴峻冷眸微瞇,執意握著她的手不放地問:「就算我下手不知輕重,你就不會說一聲?任由我捏成這樣,你不痛嗎?」
他的口氣越來越壞,說到最後,已無異於嚴厲的責備。
「我……我……」巫姍覺得自己好委屈。
接連三天超時工作,兼陪伴他守在病房門口,承受他因父親住院的焦慮所產生的壓力,甚至在必要的時候,還得提供自己的手讓他感受身旁有人支持著。
這種超工時、超工量、超體力的辛勞工作,就算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吧!
但為什麼她做得這麼累,還要被責問?!
更何況,差點廢掉她的手的兇手就是他耶!為什麼到頭來,行兇的人居然還向她這個受害者興師問罪了起來?!
剎那間,巫姍這幾天所累積的勞累、難過、壓力以及其他莫名的情緒,在這一刻潰堤,全都化為一股熱流,自她的雙眼向外溢流。
不知為什麼?平日可以嘻笑帶過的責問,這一次她卻覺得好難過,覺得……好委屈!
巫姍的淚水讓嚴峻的神情一震。
「你……」他完全無法相信,就為了這一、兩句話,一向笑臉迎人的巫姍居然哭了!
他知道自己剛才說話的口氣是急了點、嚴厲了點,但這全都是因為他著急又心疼她的緣故。
更何況,巫姍跟在他身邊這麼久,早已習慣他說話的方式。過去,不論他對她說話再狠、再嚴酷,她也不曾皺過眉頭,遑論是掉眼淚!
就算過去的事跡不談,但光是這三天,因為焦慮心急,他每每說出口的話都比剛才更嚴厲、更不留情,而她不也總是笑著,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為什麼現在卻……
女人的淚水,嚴峻見多了。但他卻從沒看過有哪一個人像巫姍,表情呆呆的,一副恍然不知自己正在掉眼淚的神情。
嚴峻眉頭緊蹙,他發現自己非常不喜歡看到巫姍流眼淚的樣子,因為這樣的她會讓他感到心疼。
無奈長歎中,他將她勾進自己懷中,「一直以來,我總以為你只會笑,沒想到你還有哭的時候……」
直到被人說穿,巫姍才發現自己竟然在掉眼淚。
「咦?!我……我哭了嗎?」她慌張地摸著自己的臉,觸及一手濕的感覺,讓她臉上不由得滿是驚訝。「好奇怪,我是以無血無淚著稱的巫家女兒耶!打從我十二歲那年起,不論是遇到再難過、傷心的事,都不曾再哭過……」
靠在嚴峻的懷中,巫姍一臉的笑,表情又是好奇,又是訝異地用手撫著自己久違多年的淚水。
「今天、今天我是怎麼了?早就習慣挨你的罵了呀!怎會莫名其妙地為了一、兩句平常早聽慣的話,就流下眼淚?」
她不說還好。這一說,不免又勾起嚴峻滿心的愧疚,還有一份不知名的悸動劃過他的心底。
他默默地將她的臉蛋壓入自己的胸膛,強硬中卻又不失溫柔,用他最靠近心臟的位置,盛住她罕見的淚水。
「你……你是累了。」沒察覺自己語氣裡滿是說不出口的不捨和歉意,「累得情緒失控、反常,等會我先送你回去。明天是週末,從明天開始,放你三天假,你好好在家休息、休息……」而他自己也是。
不知怎地,雖然嚴峻什麼話也沒有多說,但他不捨、愛憐的語氣卻一點一滴地滲入巫姍的心底,叫她心情驀地大好,而她莫名其妙失控的淚水,也因此而結束。
巫姍吸吸鼻子,因為心情轉好,也就有了開口說話的意願。
「是給薪、不扣全勤的假期嗎?」
「對,是給薪、不扣全勤的假期。」
憑空獲得有薪假,巫姍語氣輕快,「那嚴總,我回家了,拜拜嘍。」偷悅的招呼聲中,她已踏著快樂的步伐,心情大好地休假去。
這個女人……望著她離去的背影,竟令他泛起一股莫可奈何的寵溺心情。
當他正待轉身時,突然神情一震,眼底充滿了難以置信的訝異之色。
寵溺?!巫姍當了他這麼久的秘書,他十分肯定她的工作能力,在公私兩方面,她都是他絕佳的輔助,但他以為巫姍對他的意義僅止於此……
至少,在這一刻之前,他是這麼認為。
是從什麼時候他開始為她牽動心弦的?因她的淚水感到心疼,用寵溺的眼光包容她的小動作?!
「巫姍……」嚴峻默念著這熟識已久,卻彷彿初識般的名字。
從這一刻起,他終於意識到一件事實——
或許對他而言,巫姍的存在並不僅僅只是一名小小的秘書而已!
☆☆☆
打從在醫院,驚覺自己對巫姍懷有一份不自覺的情感之後,嚴峻自己也認真思考了許久。
而這一想,他才恍然察覺,一些日常生活中習以為常的小事,居然一點也不尋常。
沒想到他在情場上打滾多年,結果真正能夠打動他的人,居然一直就在自己身旁而不自知……直到現在。
他的心,被偷了,早就不屬於他所有,不知何時已被巫姍以她的機靈、細心及體貼偷得不知不覺了。
他和巫姍……有可能嗎?一想到兩人簽下那紙如同兒戲一般的契約,嚴峻不由得一陣苦笑。
沒想到他一時的興起,居然弄假成真了!
但不管嚴峻有多意外,事實就是事實。他並不是那種會因為事出意外,就昧著良心否認的人。相反的,他的性格通常會讓他以最快的速度接受,進而設想該怎麼面對。
而對愛上巫姍這件事,他亦是如此看待。
但巫姍呢?要她陪他演演戲是一回事,倘若他真告訴她,打算假戲真做,她又會做何反應?
雖然,目前還沒問過巫姍的答案,但嚴峻幾可確定,她的答案絕對不是他想聽的那一種,而憶起她無意間顯露出對他的看法,更證實了他的猜測。
事實上,嚴峻很能體諒巫姍的態度。畢竟除了他自己之外,再也沒有一個人會比身為他秘書的巫姍,更清楚他的風流帳。
只是,就算是這樣,他也不打算給巫姍拒絕的機會。但能夠體諒,並不代表他願意因此放棄巫姍。
身為一名成功的商人,嚴峻絕對不肯接受這種單方面的虧損。
如果他的心已注定要被巫姍所掌握,相對的,他也要將她的心握在手中——這樣才叫公平!
☆☆☆
第二天——假日清晨,清脆悅耳的門鈴聲意外地在一向鮮有訪客的巫家響起。
嚴峻二次登門造訪。
當他駕駛著藍色的BMW停在巫家大門前時,巫姍正窩在房中補眠,不曉得大禍已經登門拜訪。
叮咚——叮咚、叮咚——
「誰啊?」伴隨著輕快的詢問聲,巫舞好奇的小臉蛋自門後探出頭來,「請問,你找哪一位……」
門外嚴峻還來不及回答,只見前來開門的女孩兩眼突然閃爍著奇異的光芒。
「啊,准三姊夫。請進、請進!」巫舞忙不迭地將人迎請進門。
姊姊和她們的男友、情人,一向是巫舞經濟來源的金王,是她闖禍肇事時的靠山兼善後的幫手。
自家姊妹不論,大姊夫是如此,四姊永不承認的准四姊夫也是這樣,所以對於嚴峻這位新增的金主候選人上門,她可是歡迎得很。
門一開,一句「准三姊夫」的稱謂就落到頭上,嚴峻眼底閃過一道幾不可察的光芒,然而他的表情依舊沒有絲毫變化。
「你是……」端坐在巫家客廳,嚴峻以不變應萬變。
「我是老么,我的名字叫做巫舞,請准三姊夫多多指教啊。」巫舞機靈乖巧地報上名字及身份。
她的態度不但恭敬有加,笑容更是甜美動人。
為了今後求援時,能順利獲得幫助,在每一位金主的面前,巫舞一向是乖巧、可愛的小妹。
「笨老么,是哪個沒常識的推銷員啊?居然在假日一大清早就上門打擾?」從廚房傳來巫絲不耐煩的抱怨。
在巫家進出的人,除了推銷員之外,從來沒有人懂得按門鈴。
「四姊,不是推銷員,是三姊夫啦!」巫舞先是回頭喊道。
接著,她忙不迭地奔向通往二樓臥房的樓梯,一面大喊巫姍的名字,一面還頻頻回頭,對著嚴峻慇勤地笑。
「三姊夫,你一定是來接三姊出去約會的吧,你請先坐一下,我馬上就把三姊挖起床。」為了將來著想,巫舞可是很用心,想在三姊這隻金光閃閃的金龜婿面前留下良好的印象。
從「准三姊夫」到「三姊夫」,在還不到一分鐘的時間內,巫舞對嚴峻的稱呼已自動再升一級!
論起拉關係、套交情的本事,再也沒有人能比她更厲害。
「咦?!是他!」聞言,巫絲也左手持著鍋子右手拿著鍋鏟,興匆匆從廚房內衝到嚴峻面前。
上一次嚴峻上門的時候,巫絲恰好帶團集體相親去,沒看到人。為了這件事,她還懊惱了好久,所以這一次她絕對不會錯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