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頁 文 / 相戀
她只覺得腦中一片空白,根本不知道自己要和這個比陌生人還要陌生的父親說什麼好。
雷登心疼地看著無助的她。索性將她抱在懷裡,不讓她拒絕地把話筒附在她的耳朵上。「說話呀!」他輕聲在她另一邊耳旁催促。
她手摀住話筒,有些懊惱地說:「我不知道要說什麼嘛!」心裡直想打退堂鼓。
「隨便說什麼都好,喊他爸爸或是打聲招呼也可以。」他笑著開導她,幫她打氣,「別忘記他也不認識你,他也會緊張,擔心你不理他呀!他的煎熬比你深啊。」
她靠著雷登的胸膛,無奈地伸手拿過話筒,深吸了一口氣說:「你好!我是楚書倩。」
「小倩……」電話那頭傳來一陣屏息的驚呼,「真的是你?」
「嗯!我是。」她沉默了一下,有些驚訝聽到的是略帶哽咽的聲音。
「我是你父親,約書亞·韓頓……」
「我知道,雷登跟我說過了。」
她傾聽著對方的沉默,不知道還能說什麼。她多想質問他這些年都到哪裡去了,當年為什麼要遺棄媽媽,讓她成為父不詳的私生子遭人欺負。她想抱怨、想發洩她對他的怨戀與思念,但是她說不出口。
她黯然垂下眼眸,將所有說不出口的怨氣,化作一聲長歎。
「我非常渴望見到你。」約書亞終於開口說出心中希冀。
「是嗎?」她語帶埋怨地質疑他。
「當然,你是我親愛的女兒呀!」
「而你卻遺棄了我二十五年。」
「不,我根本不知道有你的存在。」約書亞顯得很無奈。「如果你母親當年肯告訴我……」
「如果你不選擇始亂終棄,或許根本不必經由她告訴你。」她不自覺揚高聲調,受不了他說自己母親的壞話。
「小倩,我和你媽當年真的是場誤會。」約書亞有些急也有些難過地想解釋。
「是嗎?其實男人風流花心,逢場作戲,都是本性,女人的真心能值幾文錢?」她忍不住為母親感到難過,想到他家中已有妻子又來招惹母親,她怎樣也無法原諒他的作為。
「小倩,你誤會了。」
約書亞的聲音突然顯得蒼老起來,語氣中藏著深沉的悲哀,「雷登說你很在意你母親當年的事,但是我以為你肯來,是你試圖瞭解我……」
「我也以為我可以,但現在我終於知道我沒有自己想的那麼無所謂。」
聽到他聲音裡的無奈,她心中五味雜陳,她忘不掉自己與母親相依為命的苦日子,忘不掉被恥笑欺負的生活,她如何能坦然面對他,他終究是自己一無所知的陌生人哪!
「何必費事呢!難道你還不明白,一切都過去了,我母親已經死了七年;我也已經長大成人,一切都太晚了,往事既然不能改變,又何必試圖挽回什麼。」
「不晚,一點也不晚,小倩,請給我機會讓我認識你好嗎?」約書亞語氣懇切地對她說,讓她不由心生動搖。
「我……我不知道。」
她困惑地揉著泛疼的太陽穴,她的心在為母親的不平和約書亞表現出的愧疚感之間搖擺不定。她感覺到雷登的懷抱帶給她安慰和鼓舞,但是她的心依舊如沸水翻騰,翻攪不安,未能下定論。
「你到底想要什麼?」她神情苦澀,眉頭緊鎖。
「你是我的女兒、我只想和你團聚,重享天倫。」他非常渴望地重複著。
「你和我沒有共通之處,我們是生活在不同世界的人,除了我的身體裡流著一半和你相同的血外,我們根本就是陌生人。」
「我們怎會沒有共通之處?」
約書亞啞然失笑,優傷地想著,她如果肯卸下成見來瞭解他,她恐怕會為自己的獨斷感到羞愧,但是他不能現在告訴她。她對他的成見太深,他只怕她無法耐心聽他說完。
「小倩,我們不是陌生人。中國人不是有句話說『血濃於水』嗎?難道有相同的血緣還不足以讓你承認我們是一家人嗎?」他難過的說:「孩子,就算作認定我有錯,那也是我的無心之過呀!何況二十五年整整四分之一世紀的分離,你知道我有多麼渴望見到你、瞭解你,將你帶回身邊疼愛嗎?」
「我……」面對約書亞的積極,她幾乎無言以對,她的眼神飄向雷登,他眼中請求她體諒的眼神讓她看得心悸,她知道他想為父親說情,但是又怕傷了她的心。
她苦惱地看著雷登,心疼他卡在兩個摯愛的人中間,左右為難,而約書亞的話不禁讓她心生動搖,或許雷登說得對,他的煎熬比她還深,如果他真的對母親有情,母親的過世早已令他痛徹心扉,而她又拒他於千里之外,如今他這般低聲下氣,幾乎是哀求著她,她若再不點頭,是不是真的太過分了呢?
「小倩?」約書亞惶急地呼喚她。
算了,過去就過去吧!
「我不知道該怎樣面對你,如果你不介意我可能對你很不友善的話,我想我們可以約個時間見面。」
她彷彿害怕自己會反侮,所以一口氣把話說完,而擁抱她的雷登似乎也鬆了一口氣,因為他的手正輕柔地幫她撫順她不自覺瓏起的眉心。
「謝謝你。」約書亞吸吸鼻子,寬慰的聲音頓時活絡起來,「我會盡快找時間和你見面的。」
他喜悅的聲音讓她鬆開了糾結的心,想不到他的喜怒哀樂這麼輕易就能感染她,她愣愣地回了句,「好。」久久仍握著只剩下嘟嘟聲的話筒,忘記要放下。
雷登欣喜地替她把電話掛好,高興地輕啄一下她的唇,「如何,沒有你想像的困難吧?」
「嗯,謝謝你,因為有你給我的支持呀!」
她用力呼出一口氣,彷彿把心中堆積的緊張和疑慮全部拋盡,她軟軟地趴伏在他的胸前,覺得非常舒服。
雷登的懷抱讓她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安全感,原來有人分擔喜與優的感覺是如此美妙,她開始想放縱自己,「雷登,以後操心的事都全權交給你處理好不好?」
「當然好,放心把一切都交給我,你只要真心的信任我就行了。」
她默默地對他點點頭,雙手繞過他的肩膀圈住他的頸項,她的心貼著他跳動的心臟,兩顆相許的心共譜一首醉人的樂章。
雷登的下顎輕輕放在楚書倩的頭頂上,雙手輕輕地摩掌著她的背,見她放鬆地賴在他的懷裡,他很高興她對他的信賴又增加了一些。
想想她對感情的不信任感有如山高水深,如今她有這樣的表現,他不由感謝幸運之神的眷顧。
他暗暗希望往後的情況越來越好,那麼他想和她長相廝守的日於必然不遠了。
「麻煩你跟主廚反應一下,請他不要煮那麼多美食誘惑我好嗎?」
楚書倩吃飽了攤在雷登書房的真皮沙發上一動也不動。
「為什麼,老喬的手藝不合你的口味?」雷登納悶地離開書桌,倒了一杯礦泉水給她,自己則端著杯白蘭地坐在她旁邊輕啜,「他是父親特別借我的。」
「老喬是約書亞為我請的廚師?」她有些訝異地坐直身子,想不到約書亞居然那麼有心。
「不,老喬是父親二十年前從紐約最好的飯店挖角來的,是他平常慣用的大廚,這次為了讓你有賓至如歸的感覺,才特別把人借給我。」
「那你的筷子用得那麼棒,是因為長年吃中餐訓練的囉?」她想到那天想害他出糗,結果沒能陷害成功的事情。
「沒錯,我從小吃中餐長大的。」雷登笑她的大驚小怪,「那天沒有讓你難倒,是不是很失望呀?」他故意糗她。
「別提了,我承認我小心眼嘛!」她難為情地對他扮扮鬼臉,「你們西方人,怎會長年吃中國萊?」
「聰明如你還不懂嗎?」他笑著點點地的鼻尖,「就是你心裡想的。」
她有些感動,卻有更多不確定,「你想說的是,這代表約書亞忘不掉我母親嗎?」
「你想呢?」他斜眼看她,但笑不語。
「哼,希罕,回頭我自己問他。」
「行,你只要不被他嚇到就好。」他賊笑著,故意不說破約書亞還有許多堅持都是她想像不到的。
「好了,不談父親。你還沒說老喬的菜哪裡讓你不滿意。」
「就是太好吃,才要請他少煮一些,他這樣拚命誘惑我,我的減肥計劃又要延期了。」她開玩笑地埋怨著。
和雷登相處的日子,讓她深深領悟到他實在是個很迷人的男人,風趣、博學、體貼、溫柔,她越來越傾心於他,常常無意識地對他拚命放電。
雷登樂得接收她的傾慕之情卻不說破,因為她的防衛心還很重,一旦他的回應積極,她就嚇得退縮逃跑。而他實在不想每次都落得沖冷水澡降溫的下場。
他一面啜著酒,邪惡的眼神透過杯沿貪婪地打量她的身材,「我喜歡現在抱你的感覺,很舒服.不許減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