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頁 文 / 夏昀
靳瑞奇摀住發脹的腦袋,回想著一年以前所發生的一切,實在令他匪夷所思——
第二章
醫生證實靳文森是死於腦細胞病變,而他在臨終前,卻一直堅稱有人要謀殺他。
週遭的人都認為靳文森若不是瘋了,就是腦病變而引發幻覺,所以才會天天嚷著有人要殺他,否則以靳家的財力而言,只會有人想綁架他而不會殺他。
只有靳瑞奇相信,不論靳文森是死於腦細胞病變,或是真的被人謀殺,這一定跟極樂島上的極樂天使有關。
靳瑞奇清楚的記得,靳文森出外旅行半年多,除了第一個月和家人保持聯繫外,接著便像失蹤般的沒了消息。正當父母急著尋找他的下落時,他卻突然回家了。
當天晚上,他神秘兮兮的對他說了一番話——
「你知道這半年來我去了什麼地方嗎?」
瞧著容光煥發的大哥,靳瑞奇覺得他比以前快樂、開朗多了,便調侃地回道:「一定是令你快樂無比的世外桃源。」
不料靳文森歡呼一聲,用力拍了下他的臂膀。「親兄弟果然心有靈犀,一猜就猜中了。」
靳文森一向沉默內向,和個性叛逆的靳瑞奇正好相反,所以靳文森從不違背父母的意思,就連事業、婚姻都遵照父母的安排,以致個人的意願和志趣受到壓抑,臉上的表情總是非常沉鬱。
此刻,靳瑞奇看見他臉上出現少有的愉快,不禁也替他感到高興。
接著,靳文森壓低聲調說:「這可不是一般新開發度假島嶼的世外桃源,而是真正的極樂世界。」
「極樂世界?」靳瑞奇狐疑的盯著他。
「對!」靳文森加重語氣,「那是我無意中發現的小島。島上清一色都是年輕男女,沒有老人,也沒有小孩,他們每天縱情於玩樂,沒有紛爭、沒有煩惱,也不與外界聯絡,像個無憂無慮的人間天堂,所以稱作『極樂島』,而他們都是『極樂天使』。」
極樂天使?靳瑞奇很懷疑這是不是大哥因長期的精神壓抑而產生的幻想。
「你別懷疑,他們真的是天使,是真的『天使』喔!」靳文森的表情極為認真。
這樣荒謬的話真不知教靳瑞奇該如何相信,於是他笑道:「那些天使是不是背後有翅膀,頭上還有個光環?」
「這倒沒有。」靳文森嚴肅的回答:「那些天使個個年輕貌美、英俊,每個都有長生不老的遺傳基因,所以島上看不到一個老人。」
那種肯定、絕對的語氣,令靳瑞奇傻了眼。
「你還是不相信,對不對?」靳文森看著他。
「這……這實在太荒謬了,教我怎麼相信?如果真的有這樣的地方,為什麼只有你知道?」靳瑞奇同情的看著大哥,他相信大哥真的是壓力太大了。
靳文森語出驚人的說:「因為知道極樂島的人,都留在那兒不願離開,而且嫚德娜也不允許大家把這個秘密傳出去。」
「嫚德娜?」靳瑞奇更錯愕了,他心想,大哥可能在外頭受了什麼刺激,才會語無倫次吧!
「嫚德娜就是極樂島的領袖,她讓大家享受歡樂,遠離痛苦,是個才智兼備的美麗女子。」
「既然如此,她又怎麼會讓你離開?難道她不怕你把秘密宣揚出去?」靳瑞奇找出他的語病。
「嫚德娜就是如此的仁慈,她從不勉強人留下來,留在島上的人全都是自願留下的。」靳文森的眼中充滿了崇敬之意。
「既然很喜歡極樂島,你為什麼不留在那裡?」
「我當然會,這次回來,就是要帶你一起去呀!」他邊說邊翻找著行李。
天啊!大哥是不是瘋了?靳瑞奇暗暗心驚。
靳文森拿出一張手繪地圖,指著上頭的某點。「你看,這是我回來時特別畫下來的。它就位於加勒比海上,距離波多黎各約一百七十海里的地方。島上長滿各種奇花異草,氣候溫暖宜人,宛如世外桃源,其實,我怎麼形容也不完整,相信只要你見到,肯定也跟我一樣不願離開。」
靳瑞奇接過那張手繪地圖,卻發現那張繪製地圖的紙很奇特。他仔細觸摸著那張紙,發現它不是皮革、塑膠或布料裡的任何一種,它表面泛著冷光,卻又不是金屬。
「這是什麼材質?」他好奇的問。
靳文森雙眼一亮,像是終於有了佐證似的。「你看,我沒騙你吧?這是我在島上隨手拿的紙張,也不知道是用什麼材質做的,很特別是不是?」他的語氣裡滿是興奮。
靳瑞奇憑著自己的知識和學養,確定世上並沒有這種紙。他開始相信靳文森的話,可惜沒過多久,他便得怪病去世了。
為了找出靳文森的死因,靳瑞奇按照他生前留下的資料,開始尋找那夢幻般的極樂島。然而,他費了將近一年的時間,遍尋過附近的海域,甚至是無人居住的荒島,卻根本沒有靳文森所形容的那座小島。
更荒謬的是,附近的居民都說沒有這樣的小島,更不知有極樂天使的存在,有些人還笑他是瘋子。
最後,他只好帶著疑惑和失望無功而返。
他無法理解,為何如此特別的島嶼會平空消失,甚至沒有人知道它的存在?難道大哥真的瘋了,才捏造出極樂島的事?
可是,大哥說出有關極樂島的事時,他的精神狀態還很正常,而且,還有那張奇特的紙能做證明啊!
今晚,真的讓他遇見胸前有印記的極樂天使,這讓他更加肯定大哥所說的奇遇了。
※※※
她隱約聽到像是透過層層雲霧而來的音樂聲,眼前的黑暗才漸漸淡去。
她緩緩睜開雙眼,像是受了驚嚇般的突然從床上躍起,卻又被靳瑞奇按回床上。
「你受了傷,是我帶你回來的。」他的臉出現一絲柔情,軟化了他外表的剛毅。
她愣愣的看著站在面前的靳瑞奇,慢慢憶起在酒吧裡昏倒前所發生的一切,但一陣暈眩突然襲來,讓她乏力的躺回床上。
靳瑞奇見她蠕動著雙唇,卻說不出一個字,索性拿起茶几上的水杯,扶起她的身子餵她喝水。
她眨眨雙眼,看了眼掛在頭頂上方的點滴瓶一眼,跟著環顧這個以黑色為基調、能讓人放鬆心情的原木和玻璃材質裝潢的房間,然後她的目光停留在靳瑞奇臉上,眼裡寫滿了疑問。
「這是我的家,你現在很安全,只是你的傷口……」
沒聽完他的話,她已身心俱疲地閉上跟,明顯的不願與他多談。
這已經是第三天了,從他救她回來的那天起,她不曾對他說過一句話,那雙澄澈如秋水的眼眸裡完全沒有喜怒哀樂,所以他根本不知道她心裡在想什麼。
當他們四目相交的那一瞬間,她竟然臉紅了,這突如其來的衝擊令她感到相當困惑,畢竟她從沒有這種感覺,所以,她強迫自己閉上眼,不讓他的目光亂了心神。
他露出一抹性感的微笑,以慣用的英語問道:「小姐,我可以知道你的芳名嗎?」
她沒有回答他的問題,只是懶洋洋地揚起唇角,然後低下頭,不知在思索什麼。
「你是從哪兒來的?叫什麼名字?」靳瑞奇改用法語問。
她依然沒說話,只是瞪了他一眼。
「讓我猜猜看,伊莎貝拉?艾薇?」見她毫無反應,他再接再厲的猜,「還是安琪拉,凱琳,依格莉……都不是嗎?」
看了她好一會兒,他語帶詼諧的改用純正的中文說:「我叫靳瑞奇,靳是中國人的姓氏,但我祖母是波多黎各人,我外公是義大利人,所以我母親把我生成這副中不中、西不西的怪模樣,連名字都又中又西的。」
這次,她挑了挑眉。
很好,總算引起她的興趣了。他又繼續說道:「你叫我瑞奇就好了,那……我該叫你什麼呢?」
靳瑞奇充滿期待的等著她的回應,不料她卻打了個呵欠,一副對他的話題不感興趣的表情。
「難道你也聽不懂中文?美麗的小姐,至少你可以用手勢或表情表示一下呀!」他有點氣餒的用義大利語說,然後又以西班牙語重複一遍。
她仍舊動也沒動,連眼皮都不眨一下,只盯著窗外看。
「日本人?」靳瑞奇仍不放棄的用生硬的日語問,見她還是沒反應,他終於失去耐性的叫道:「SHIT!別告訴我你是韓國人,我對韓國話一竅不通。」
儘管靳瑞奇用盡他所會的語言跟她說話,她一概不理會。
最後,他幾近挫敗地以英語叫道:「小姐,英語、法語、西班牙語、義大利語、中文,難道沒一種是你聽得懂的?天哪!你該不會是啞巴吧?」
「啊……」他忽然像想到什麼似的指指她,然後用半調子的廣東話說:「廣東話?你識唔識講廣東話?系唔系?」
她終於笑了,笑得很輕很柔,眼裡眉梢全都是笑意,偏偏仍是不應話。
靳瑞奇盯著她看,發現這女孩真的十分吸引他,因為她美得清爽、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