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頁 文 / 夏雨寒(蘇緹)
「沒錯,我是宣如。」
「是你們趕走欣怡的?」志傑口氣危險地問道。
兩人愕然,沒想到沉默半晌的他一開口,就問出這樣的問題。
「不,不是我們。」宣如答道。
「不用狡辯,除了你們還會有誰?」志傑不信地叫道。
「還有你媽呀!」宣如直率地叫出來,令拉裡馬阻止不及。
「我媽?」志傑轉過頭瞪著拉裡馬,厲聲問道:「你不是說還有一個星期嗎?怎麼還沒兩天就來了?」如果不是酒精作祟,志傑可能就會撲過去,打起架來。
「不,其實夫人並沒來,是我請欣怡小姐離開你的。」他寧願少爺恨他,也不願少爺恨夫人。
「你……你……」志傑恨極。不管頭疼欲裂,逼近身去捉著他的衣領,欲揍之而後快。
宣如震驚地聽到拉裡馬「認罪」。為什麼?她不解,也不想瞭解。心直口快的她連忙叫起來:「拉裡馬,你幹嗎說謊?明明就是伯母,你為什麼要替她頂罪?志傑,你聽我說,伯母昨天早上就離開吉隆坡到海島了。拉裡馬是昨晚才聽說的。」
「你……你這個混蛋。」志傑聽完宣如的解釋後,隨即明白拉裡馬的「苦心」,但他才不領情。
「砰」地一聲,拉裡馬被志傑一拳擊落倒地,悶聲揉著被揍痛的臉頰。
「你……你該死的爛好心,該死的笨蛋。你這個該死的奴才。」志傑大吼,再也不管腦中轟隆轟隆的疼痛。
「你怎麼可以這樣說!」宣如拿著手帕擦著拉裡馬嘴角的血漬,「你怎麼可以罵他是奴才,他只不過是頂罪而已。」說著,說著,竟泫然欲泣。
拉裡馬呆呆地看著她,眼前的佳人在為他落淚、為他難過呢!英名的感動深深震撼著他。
志傑旁觀這一幕——兩情繾綣。天呀!欣怡。你到底在哪兒。在姓楊的那裡嗎?還是秀玲那兒?
昨晚他都找過了,可是他們兩人都不在,後來他又到醫院去找,結果也是沒有。他不知道海島這麼大,哪裡是欣怡可能去的。千頭萬緒,只有借酒澆愁。豈料,愁未解卻換來頭疼欲裂。
「少爺,你要到哪兒?」拉裡馬察覺到志傑欲離開,連忙問道。
「找欣怡。」志傑頭也不回地走出大門。
「我也去。」拉裡馬跟著起身。
就這樣,三個人一起沉默地同找一個女子。
☆☆☆
一日下來,倦意已佈滿他們的臉龐。該找的地方都找遍了,不該找的地方也去了,可惜一切的努力只是徒勞而已。
「少爺,你已經一整天滴水未進了。該休息一下吃點東西了吧?」拉裡馬心痛地看著眼前這位滿臉憔悴、眼布血絲的少爺。
「我不餓。」他無神地說。
「少爺,你這樣對身體不好的。」他試著勸他。
「又有什麼關係?!反正欣怡不在了……」又歎了一口氣。
「話不是這麼說。我相信欣怡小姐要是知道這種情形,絕對會不高興的。」
「是嗎?我懷疑。」志傑發出苦澀的笑聲,「她恨我,你曉得嗎?她走了,只留下七個字給我,『此恨綿綿無絕期』七個字!她不會回心轉意了。」
「只要你向她解釋清楚……」
「說得簡單,」他知道欣怡最恨說謊的人了,而他說的,不只是個小小的謊。「連她在哪裡我都不知道。」他很沮喪。
「那容易,以方氏集團的名義展開大規模的搜索,登報、雇偵探、發傳單,甚至可用重賞來找尋欣怡小姐的消息。」拉裡馬胸有成竹地說。
這未嘗不是一個好方法,志傑想。
「好,拉裡馬,我要在海島各大報登啟事,還要偵探全面搜索……」說著說著,消失已久的光彩又漸漸燃起。
「是的,少爺。」拉裡馬欣慰地看著志傑轉變。
「但,你如何向伯父及伯母交代?」宣如不知何時已站在他們背後了。
「交代什麼?」志傑有點轉不過來。
「交代林欣怡是何許人物,值得讓方氏企業傾力搜尋?」宣如有意為難他。
「這……」這倒是個問題,但事實總是事實,他不想再撒謊了。
「跟他們說詳情、說事實。」志傑斬釘截鐵。
「說林欣怡是你未來的老婆,你今生惟一的妻子,方家的媳婦?」宣如逼問道。
志傑肯定地點點頭。
「那我怎麼辦?」宣如想道,這也是拉裡馬所急欲知道的。宣如雖然不愛志傑,也不想和志傑結婚,但由方家來解除婚約,這未免太有失許家的體面了。至少她不能讓別人知道——是她被拋棄的。
「宣如,我知道這對你實在太不公平了,但我……」志傑希望宣如能瞭解並且諒解他。
「我明白,」宣如打斷志傑,「你是真心地愛林欣怡的。這對我一點也不為難,因為我一直把你當哥哥般看待。我本來是想解除婚約的,但你家太有趣了,使我延誤發難的時間。而現在,我只有一個要求。」宣如直直看著志傑。
「什麼要求?」志傑窒息地問,他實在太意外於事情的轉變。
「婚約要由女方解除,而且要對外公開。」
「我答應。」他毫不考慮地道,事情要比志傑原先想得容易多了。
拉裡馬在旁一直緊張地屏息靜觀事情的發展,沒想到會如此快速解決。他一則以喜,一則以憂:喜的是她不再是少爺未來的妻子,那他以後就不必因與她共處一室而對跟她的「獨處」感到痛苦;憂的是這種結果對方、許兩家不知會有何不良影響?尤其是兩家的主人……
「但如果老爺、夫人、許老爺他們不同意呢?」拉裡馬希望他們不要太快做決定,應再思考思考。
宣如笑著回答他:「爸爸最疼我了,不會逼我做不想做的事。」
而志傑則冷冷地回答:「大不了不做方家的繼承人。」
看來已成定局了。是福是禍,只有老天曉得嘍!
☆☆☆
十—點多了,精疲力盡的三人早巳累壞。最後,拉裡馬只有帶著早巳頻頻打著呵欠的宣如回飯店,而志傑只好回「家」了。
大門底下竟滲出些微燈光,他記得早上出門時燈都關了,門也關了呀!難道是欣怡回來了?!想到此,志傑的心都狂喜了。她終於還是回來了!他急著打開大門。
沙發上坐著的不是他渴盼的欣怡,而是他睽違已久的母親。挫折感、失望如波浪般洶湧地將他淹沒,他叫了聲:「媽……」腳步遲緩地走進客廳。
看著兒子如此憔悴、無神,她心中不禁罵著那個林欣怡。
「志傑,好久不見。」方母看著志傑倒進沙發。
「好久不見,媽。」他虛應著。
希望她不要再講話了。志傑強抑著心中的怒濤,呆呆地看著天花板。
面對他的母親,他又不能對她忤逆,所以只能強抑著怒氣。
「你看起來過得很糟。」
「本來不是,但從我昨天回來就變了。」語氣中帶著不滿。
「我這麼做,是為你好呀!」
「不必了!」志傑著實難以壓抑,惱怒了。
「你只是一時的迷戀而已,過一段時間就好了。」方母不察,仍細聲地勸導。
「我不是,這一生我只要欣怡!」他低吼,眼中露出堅決。
方母震驚極了。她的乖兒子怎麼變了?他以前不會跟她這樣頂嘴的,也不會對她的話表現得那麼不在意?一定是那個臭女人教壞了他。
「那個林欣怡,只不過是看在方家有錢的分兒上才對你好的,可不是真心的,你可要搞清楚。」讓她知道那女人的真面目才是挽回他的心的好方法。
「直到昨天之前,她都還不知道我是名門方家的兒子。」他冷冷地澄清。
沒想到她說得還有一點真,但黑社會老大的兒子?太誇張了,志傑不會胡扯的。
「那麼,她以為你是誰?」她冷靜地問。
「南部黑社會老大的兒子。」志傑因回憶往事而顯得有些黯淡。
震驚於兒子扯的謊,或許她誤會她了,但那個女人的身份「難登大雅之堂」總是事實,不會因此而改變她的命運。
「為什麼說謊?」
「因為我不想讓她知道我是誰。」他咬著牙。
「為什麼?」
「因為方氏的繼承人方志傑是個令人厭煩的傀儡,是個不懂人事的笨蛋。而那個重新做人的方志傑是個有才氣、有骨氣、肯負責任的男人,在這裡他有真正的朋友,有真正愛他的人,在這裡他很快樂、很幸福。而毀了他的人是你——我的母親。」他怨憤地叫道。
「那宣如怎麼辦?」方母試著挽回他的理智。
「她已經說要跟我解除婚約了。」
「什麼時候?你們見面了?」方母再次訝異情況的變化。
「昨天。」
「一見面就決定解除婚約?」她不敢相信地問。
「是的,她不打算嫁給我,而我剛好也不想娶她。」志傑不想再多做解釋。
怎麼變成這樣呢?這兩個小的隨隨便便就這樣決定了,也不問問雙方家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