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頁 文 / 夏雨寒(蘇緹)
「快樂？」
秀玲點子點頭：「對，快樂。以你為例，你當小兒科醫師的助理當得很快樂，所以你覺得自己有前途。而有些人他們並不喜歡他們的工作，因此他們並不快樂，所以呢，對他們而言，再有前途的工作也變得沒有前途了。」
對呀！快樂才是最重要的。如果志傑不愛讀書；我又何必讓他過著不快樂的生活呢？！反正每個人的理想不同，只要他覺得快樂那就好了。心中的陰霾霎時散盡。
「所以呀！欣怡姐，如果志傑不想讀書，你就不要逼他了嘛！」
「謝謝你，秀玲。你的一席話解了我的心事。是我太主觀，老是認為讀書最好，反而忽略了最重要的因素。唉！我太固執己見了。」
「所以你不逼志傑去讀書嘍？」
「我不會再逼他了。「
秀玲驚訝地想著，以她對欣怡的瞭解，她知道凡是欣怡認為對的事情，她總是固執地去做，無論阻力多強，反對的聲浪多高，即使代價慘痛，也不會使她退卻半步。如今只因自己幾句話就讓她轉變心意，太不可思議了！秀玲搖著頭，搞不懂究竟是什麼原因讓欣怡如此轉變。
其實，不只秀玲不懂，連欣怡也不自覺自己的轉變呢！
☆☆☆
「叩！叩！」一陣敲門聲傳來。
「進來。」欣怡叫道。
門口露出顆人頭，帶著滿臉的笑容。
「嗨！兩位小姐，晚餐時間到了哦！」
「楊醫生，你要請我跟欣怡姐吃晚餐嗎？」秀玲帶著笑，甜甜地對步進診療室內的楊醫生說道。
楊逸民聳聳肩，無奈地說道：「唉！誰教我是你們倆的學長。」
「瞧你，說得多勉強。能跟我們兩個吃飯可是你的榮幸呢！」秀玲雙手擦著腰對逸民糗遭。
「是是！是我不對。請問在下是否有這個榮幸，請兩位美如天仙的姑娘共進晚餐呢？」說完，還不忘行一個紳土禮。
「這還差不多。」秀玲笑道。
逸民翻了翻白眼，朝欣怡做了個手勢，好像在說「真受不了她」。
欣怡微笑著看著這對冤家。她敢斷定秀玲一定對逸民頗有「好感」，否則不會如此頻繁地找他的碴，讓他摸不著頭緒，以為是哪裡得罪了她。
「哦！看來你享不到齊人之福嘍。」
欣怡望向秀玲眼光所視的門口，想知道是何原因。結果，她驚訝地看見志傑站在門旁。
「志傑，今天你怎麼這麼早來？」欣怡輕聲地問道。
「我……我想跟你一起吃晚餐。」志傑訥訥地講，他好怕欣怡還在生氣，「我帶了店裡的東西來當晚餐。」他揚了揚手中的紙袋。
「是速食食品嗎？」逸民皺著眉，帶著一臉不贊同。
「是的。」志傑看向逸民。他知道楊醫生跟欣怡是好朋友，並且是一個好人，他所到之處都帶來歡笑。但志傑無法喜歡他，即使他努力過。每當他看見楊醫生和欣怡在一起，他就覺得不悅、生氣。
「志傑，速食品是沒有營養的東西，它不但對人體無益，反而有害，你不應該吃的。走！我請你一起去吃晚餐。」逸民熱情地邀請。
「不用了，太麻煩你了。我吃這些就好了。」志傑可不想跟他們一起去，然後坐在一旁看他們倆親暱地說笑，「怡姐，你跟他們去好了，我在這裡等你回來。」
「逸民，你跟秀玲去好了。反正偶爾吃一些速食品對人體的傷害也不大。」欣怡想跟志傑道歉，她不該逼志傑去做他不想做的事。
「四個人一起去嘛！也好熱鬧熱鬧呀！」逸民不明白，他們為何放棄享受大餐的機會，而屈就那些速食品。逸民厭惡地瞪著志傑手上的紙袋，
這個傻瓜，真是驢蛋一個。竟絲毫沒有察覺到他們之間的異樣。秀玲生氣地想道。
「楊逸民。」秀玲大聲叫道，把逸民嚇了一跳，三人的眼光不約而同地瞥向她。
「我有那麼恐怖嗎？竟讓你怕到不肯跟我一起吃飯。你今天給我說清楚，否則我跟你沒完沒了。」秀玲用手戳著逸民的胸部，竟使逸民節節敗退。
「我哪有？！」逸民苦笑著，心底暗問：我到底哪裡得罪你了？怎麼老是被你炮轟。
「你不怕我，那你是說你只是討厭我了？」秀玲一臉驚異傷心，摀住心口地往後退，露出一臉的不置信。
「不、不！你誤會了，我不是討厭你。」逸民著急地往秀玲走去，徒勞地解釋一個大家都知道的事實。
「那麼，我們倆一起去吃飯吧！」說完，秀玲順勢拉著逸民朝門口急急走去。臨去前她還不忘在身後向欣怡做一個勝利的手勢。
「坐呀！志傑。」欣怡朝著依然杵在門邊的志傑道。
志傑走進診療室，順手關了診療室的門，然後慢慢走到桌旁的椅子坐下。
欣怡接過紙袋，在桌上騰了一些空間，一一拿出紙袋裡的食物放在桌上。而後，沉默地吃著。兩個人都想跟對方道歉，但卻也都不知道要如何開口才好。
「志傑。」最後還是由欣怡率先打破僵局，「我為早上的事向你道歉。」
「不，不，不。該道歉的應該是我。」志傑慌張地搶道，「早上我不應該對你發脾氣的，是我的錯，請你原諒我。」憋了一天的話終於說出來了。志傑感到鬆了一口氣。
「其實我也有錯，我不應該一味地要你讀書，而完全沒有考慮你的心情。」
「你是為我好，我知道。我今天想了很久……」志傑抬起頭，定定地看著欣怡，下決定地說道：「如果你認為讀書好，那麼我就去讀書。」
欣怡看著志傑那副犧牲就義的表情，心中湧起莫名的感動。從小到大還沒有人為欣怡做過什麼，一向都是欣怡為自己做些什麼，如今竟然有人願意為欣怡犧牲他的快樂，一股暖流湧塞欣怡的心房。
「志傑，你現在過得快樂嗎？」但欣怡不能讓他如此犧牲。
「很快樂。」志傑急著道。
「讓你覺得快樂的是什麼？」
「我喜歡你，喜歡吉兒，喜歡我們的公寓，喜歡我的工作，我的朋友，樓下的伯伯，巷口的伯母……」志傑遲疑地說道，他不知道欣怡為什麼要問這個問題。
看來他喜歡的是平凡的生活，欣怡暗暗想道。
「你喜歡當一個有權勢能做任何想做的事的人嗎？」欣怡小心地問。
「不喜歡。」
「好，那你喜歡當一個有錢的人，可以買很多你想要的東西嗎？」
「錢不能買到所有的東西。」至少會讓我失去現在快樂的日子，志傑暗道。
欣怡握著志傑放在桌上的手：「你不需要為我做任何事，我只要你自己覺得快樂就足夠了。」
「但，但是……」
「今天早上的事使我們更進一步瞭解對方，所以我們也不要互相道歉了，好嗎？」欣怡伸出手，「夥伴，從今以後我們要過更好的生活，好嗎？」
志傑看著欣怡伸出的手，不敢相信事情的轉變，但他很高興，隨即伸出手握住她的柔荑。
「好，謝謝你，怡姐。」志傑愉快地笑著。
☆☆☆
時間過得很快，一個星期就這麼過去了。
自從與欣怡握手言和開始，志傑覺得與欣怡相處得更融洽了。但志傑也察覺出那股對欣怡近乎異常的感覺。
現在的他無法想像沒有欣怡的日子該怎麼過，他好希望自己就是他編撰的那個故事的主角，那樣他就可以和她永遠地在一起了。
但他知道，總有一天他必須要回去，回到馬來西亞，那個屬於他的世界，扛起那不可拋卻的負擔。可是他不要離開欣怡，也不想丟掉這裡的一切，最令他恐懼的是他要如何面對謊言揭開後的結果呢？欣怡會怎麼看他呢？
想到此，志傑總不禁害怕，冷汗直流。這股不安隨著日子一天天地過去，也漸漸地擴大。
☆☆☆
這天，在速食店內，志傑及店裡的員工們趁著難得的空閒聊天。
「志傑，你連你姐喜歡什麼都不知道，還要我們幫你想買什麼禮物，你真的給我們找麻煩。」小昭對志傑大聲地埋怨。
「不要這樣嘛！大家都是好朋友，幫我想一下嘛！」他求著。
「隨便買個東西，意思意思就好了。」
小昭大聲地提出意見。換來小玉不贊同的一瞪。
「不行啦！這是我第一次送禮物給她，不能馬虎的。」志傑苦惱地喃道。
「什麼？你都已經二十幾歲了，才第一次送你姐禮物？」一旁的小虹譴責地說道。
志傑一驚，感受到三道灼灼的目光，隨即渾身不自在。
「那……那是因為我們幾個禮拜前才知道彼此的存在。」
「你們是從小失散的嘍？」
「對呀！」他應得頗不自然。
「那之前你在哪裡？」
「在一家孤兒院長大的。」迫於無奈，志傑只好再撤一個謊。
「那……那很苦吧！」同情的目光隨即降臨在志傑身上。
「喂，我不是請你們來討論我的過去的。」志傑高聲抗議，擺脫這個話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