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頁 文 / 夏雨寒(蘇緹)
青娘嚇了一跳,不明白他在氣什麼,「你……你有什麼不開心嗎?」她志忑的相詢。
馮雲心一橫,「我還想帶望兒一同前往。」連寶貝兒子都想帶走,她總該動怒吧。
「望兒也一起?」青娘驚問,心猛烈的抽痛。
馮雲肯定的點頭。
「需要嗎?你是去治商,帶個孩子在身邊不嫌礙手?」她真不願望兒離她這麼遠。
慌了吧?馮雲的心情開始大好。
「望兒將來是要繼承馮家家業的,早點學習才好。」他隨便的掰著。
「但望兒不是要當狀元嗎?」青娘狐疑著。
「當狀元也能繼承家業呀!」他說的一副理所當然。
可憐的望兒才小小年紀,將來就已注定要勞碌過活了。
「能延些時候嗎?望兒畢竟還小啊!」
馮雲震驚的瞪著她,難道她聽不出來他的玩笑口吻,難道她真的相信他會這麼做?
她腦子退化了嗎?
「好不好?」青娘祈求的問。
「不行。」馮雲氣得斷然拒絕。
青娘臉色頓時變得難看,自料此事再無置喙的餘地,心情不禁覆上一層濃灰,「那……請你好好照顧望兒!」
聽得馮雲心頭火更大。
「不勞你擔心。」他乾脆甩袖離去。
青娘在他身後張口想要喚住他,但終究還是沒出聲。
多想高叫她不要他遠行,不願彼此分離那麼久,更不想稚齡的望兒離開。但,身為一個婦人,她能如此氣焰高張的抗議嗎?
此乃大悖常理,就算馮雲不計較,旁人也會說話,尤其老爺一定會大不悅吧?!
為人母簡單,為人妻卻難,唉!
第十章
雖然只是胡亂說說而已,但馮雲卻真的駕著車輿攜著愛子踏上旅途。面對臨行前青娘眼眶含淚的殷殷囑咐,他的心擰得好痛。
她是怎麼回事?怎麼不留他,不留下望兒?就算她用女人的絕招──一哭、二鬧、三上吊也行。
但她就是一句話也不提,只是頻頻叮嚀要好好照顧自己,小心這小心那的……真是愈想愈惱。
忍不住,他洩氣的擊向馬車板。
「爹,你幹嘛打板子?」望兒搖著手中的糖葫蘆問。
「你聰明,難道猜不著?」馮雲裝出一臉難看的笑。
「你笑得好難看。」望兒看得哈哈笑。
馮雲沮喪的歎著氣,真是……欲哭無淚。
「爹,到衡陽要多久呀?」望兒邊吃著糖葫蘆邊問。
「我們不去衡陽。」馮雲抖了抖韁繩催促馬兒。
「那我們要去哪裡?」望兒很感興趣。
「我們到你湘雲姑姑家住一陣子。」
「好。」望兒高興的點頭,「但你為什麼要騙娘說要去衡陽?」他又起疑。
「你聰明,難道不會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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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了馮雲在家的日子,似乎做十麼事都提不起勁。少了望兒囉哩叭唆的問東問西,生活也過得無味。
「少夫人,廚房裡的油沒了,怎麼辦?」廚房的丫頭睜著骨碌碌的雙眼問。
青娘不耐煩的瞪了她一眼,「油沒了,不會去買嗎?」這麼白癡的問題也要來請示,他們是白癡嗎?
「但要買什麼油?」
青娘無助的翻了翻白眼,「燈油。」她沒好氣的應。
「但燈油不能煮食呀!」
虧她還曉得。
「以前用什麼油,就買什麼油。」青娘狠狠瞪她一眼,「這麼簡單的事還要來問我,扣你一天工錢。」
「少夫人?」她立刻哀叫。
「出去。」青娘大喝,眼光瞥向另一個在排隊的僕人,「說,你有什麼問題?」
口氣不甚和善,沒辦法,心情不佳之下又被這些瑣碎小事煩,再好的性子也會被磨光。
「是……是東邊廂房的……屋頂……」僕人似乎有些膽怯了。
「怎麼樣?」青娘提高聲音。
「漏……漏水了。」
「漏水了不會去修嗎?」青娘再也忍不住的站起來叫道。
「是……是……」僕人立刻飛也似的衝出門。
「你呢?」青娘走近一位老婦身前,「你要請示什麼?」
那老傭人毫無所懼的抬頭挺胸,「大廳的司英太懶了,我請少夫人辭了她。」
自己沒本事管就想趕人走,還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可惱呀!
「這事我不管,你治不了她是你沒本事。」
「但,少夫人……」
「閉嘴,再囉唆我就讓司英管你。」
看來她的活力沒消失嘛!倚在窗邊聆聽的馮雲暗忖道,但為什麼她在他面前就全不一樣呢?
值得探討。
想著想著就邁開腳步,直接走進議事房。
「寒山?」青娘立刻發出不敢相信的低呼。
「娘子,我回來了。」他笑,雙手朝後示意那些礙事的僕傭快走。
「你……你不是去了衡陽?」青娘仍在震驚中。
「我突然不想去了。」他大剌剌的坐下,倒了杯茶狀似悠哉的喝著。
「那望兒呢!」她尋找著那三天不見蹤影的兒子。
「在我朋友家。」他不甚在乎的應。
「你把他一個人丟在你朋友家?」青娘真不敢相信,難道他放心一個幼小的孩子獨自在外?難道他全沒顧及她思兒心焦的急切?一股無名火猛的熾燃起來。
「這三天,你去了哪兒?」她不客氣的拍擊他面前的桌子。
馮雲聳聳肩,「遊山玩水,順訪故友。」天啊!他愛死她這麼有情緒了。
倒是青娘氣得直發抖,「玩得盡興嗎?」她咬牙問。
「還不錯。」馮雲笑臉相迎。
「你難道不知道我會擔心,我會難過嗎?」她緊緊握著拳頭,緊得手指都泛了白。
「我現在知道了。」馮雲立刻變嚴肅,知道也該是收場的時候了,再玩下去恐怕大事不妙,反正他已經得到她的反應。
「現在才知道?」青娘洩憤的朝他胸膛槌了過去,雙手卻被馮雲接個正著,順勢被拉進他的懷抱,「放開我。」她掙扎,不滿於他想用這種男性的魅力來解決問題。
「不放。」馮雲摟得更緊,還忍不住喜孜孜的低喃,「這樣好多了,我還以為你已經忘了怎麼生氣了。」
青娘驚得忘了掙扎,「你是故意的?」
馮的毫無悔意的點頭,「不這麼做,我如何得見你睽違已久的怒容。」
「你喜歡我生氣?」她還不知道他有這種「被虐待」的癖好。
「那倒不是。」馮雲抬起她的下巴,「我只是不明白你何時變得怯怯儒儒,在我面前連句大聲話都不敢說。你剛剛那樣不是頂好的嗎?想說什麼就大聲說出來,何必顧忌太多。」
這麼說他不喜歡柔順謙恭的賢妻,反而喜愛河東獅吼的潑婦。天下有男子如此怪哉?
這是他的真心話,抑或是想要她離開的詭計?
不安襲上心頭,她竟然沒辦法下定決心去相信他的話。
「再說。我們是夫妻,有什麼心事不能對我說了」馮雲繼續道,奇怪她竟無任何欣喜的反應。
「望兒在哪兒?」青娘口氣冷淡的出聲。
馮雲愣了一下,「青娘,難道你沒聽見……」
「你把望兒丟在哪兒了?」她不自禁提高音調,淚水也在眼眶裡打轉。
馮雲被他的反應嚇到,也迷惑極了,「在湘雲那兒。」他只好說出答案。
青娘立刻掙脫他的懷抱,「如果你閒著沒事做,也不要拿我開玩笑。」她哽咽的嚷完,隨即傷心的轉身跑出議事房。
馮雲沒有追上去,只是大惑不解的看著她的背影,並猜想自己到底是哪兒做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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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她第二次來到司徒山莊,之前的那一次是在湘雲小姐大喜之日,她被迷昏送進洞房,也就在那一夜,她知道自己懷了望兒,能在絕望之下,心碎的離開岳陽。
那天,她來得匆匆,也去得匆匆,根本無心去觀察這湖南首屈一指的富豪大家是如何。如今一瞧,這山莊之氣派雄偉、優雅秀麗,果真名不虛傳。
「馮夫人,令公子和我們家少夫人就在那兒!」領路的婢女指著前面的涼亭道。
「謝謝,你可以走了。」青娘微微點頭,儼然是一位貴婦人的氣勢。
待婢女走後,她轉頭看向涼亭裡的湘雲,看她漾著幸福的微笑,看著望兒和她的女兒司徒倩倩在池塘裡飄著鐵鍋玩。
女人的幸福不就是如此嗎?但她何時才能有此福份?抑或她此生是沒辦法擁有了?
壓著酸溜的心惰,她強迫自己笑著迎向他們。
「娘。」望兒首先發現她,高興的朝她揮著手。
「青娘?」湘雲驚喜的走出涼亭,「你怎麼一個人,我大哥沒陪你嗎?」
說到了馮雲,她的鼻頭就酸,終於忍不住在親切的湘雲面前,放聲哭了出來,「湘雲,到底你哥是為了什麼娶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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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完了青娘的傾訴,湘雲也不禁皺了眉,想想,也還真是有問題。
如果說大哥不在乎青娘,那這六年來他嫌棄文聲的態度又為哪端?若說他在乎,他卻先娶了親,聽說還和那位前妻感情甚佳,會是為了兒子還是為了讓馮家有個女主人?
「該想個法子探一探。」湘雲晃著腦袋在閨房裡走來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