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頁 文 / 夏雨寒(蘇緹)
賀拉克雷等不及了,瞪著丹德羅就問,「怎麼上去?我要去救我女兒。」
突然「嘎」一聲,天花板的木板被掀開一塊,一個幾乎全裸的女孩抱著她的衣服勇敢的往下跳,「咚」,漂亮的平安落地。
「納蘭佳?」賀拉克雷睜大眼,不大確定的詢問。
那女孩狂亂的披著及肩長髮,緩緩站起,緩緩抬頭,滿臉儘是憤慨和不馴,她咬牙,「父親,你太慢了,我已經遇害。」
「她已經成了我的女人。」拿撒斯自天花板的洞口向下拋繩梯,然後慢慢的往下爬。
那女孩趁機奔至娜妲伊絲背後,藉著她的遮擋開始穿衣,並且小聲說,「陛下,我擁護你一向英明,你就這樣眼睜睜看那個男人犯下強暴的罪行嗎?」
娜妲伊絲不滿的瞪向一臉漫不在乎的拿撒斯,賀拉克雷更是付諸行動,不客氣的推了他一把,「你欺負了我女兒,我不能這樣就算了。」
「那你想怎麼樣?」拿撒斯一點都不怕。
「你要負責娶她。」賀拉克雷斬釘截鐵。
拿撒斯聳肩,「看在她有幸有你這個父親,我就勉為其難的娶她為妾妃。」
納蘭佳冒出怒聲,「不用,我不嫁,」她從娜妲伊絲背後走了出來,「我真是看錯了你,我以為你是個仁慈明理的好人,沒想到你跟我父親一樣是個自大的豬!」
娜妲伊絲欣賞的笑了,和丹德羅交換有趣的眼光。賀拉克雷震驚的指著自己,「你怎麼可以罵我?」
「因為她野嘛!」拿撒斯代為回答,然後自信滿滿的嘲笑,「很可惜,沒有你選擇的餘地。」
「是嗎?」納蘭佳咬牙乾笑一聲,突然往圍欄衝出去,意欲跳樓自盡。
「不。」娜妲伊絲驚呼這驟變,好在丹德羅反應快,趕在納蘭佳躍上圍欄前抓住她。
「放開我,這算什麼?我連死都不能嗎?這是什麼國家?為什麼每個人都要逼迫我?」
「逼迫」兩字說痛了娜妲伊絲心坎,當年她不也是被逼著成婚、被逼著當王、被逼著成為丹德羅的愛人,雖然後來的繼續是自願的……
但被逼迫的滋味她已經受夠了,何必再看另一個女孩步上這後塵。
「夠了。」她突然大叫,迎向臉色不佳的拿撒斯,「從今起,這女孩受我保護,除非她自願,否則不許你接近她,更別說是娶她。」
納蘭佳因此而停下了抗議的手腳和嘴。
「但,母后……」他不服。
「住嘴,難道賀拉克雷沒教你別用強的,讓對方心甘情願才高明嗎?」她質問。
賀拉克雷拍了一下拿撒斯的肩膀,「我明明有教,你怎麼忘了?」
「少囉嗦!」拿撒斯撥開賀拉克雷的手,「是這女人不對,是她先……」
「就算你再生氣,也不能做這種事。」
「沒錯。」掙脫丹德羅的納蘭佳朝拿撒斯走去,「我是騙了你,讓你以為我是個男的,可是你不也是騙了我,隱瞞你王子的身份,讓我以為你只是個平民。」
拿撒斯無話可說。
啪!
接著是納蘭佳一記火辣辣的巴掌,「比起你對我做的事,這巴掌算什麼?」
拿撒斯憤怒的咬著唇瓣,「很好,我會記住你的。」
第一個打他的女人是母后,就算了,畢竟是為他好。
但第二個打他的女人是納蘭佳,那豈能輕易作罷,自然是絕不輕易放過她。
***
由御醫秘密熬好的藥汁讓丹德羅小心的捧著,他一步一步緩緩走著,滿臉哀慟與不願,腳像千斤重,卻還是讓理智逼著移動,祈禱永不到達目的地,卻還是到了。
在門口愣了好一會兒,還是勉強的舉起手敲著。
門「嘎……嘎……嘎」慢慢打開,露出絲吉茵沈重的臉龐,紅紅的眼眶表示她曾傷心哭過,是為了她的主人吧!
「弄好了!」絲吉茵看到他手中的藥杯,伸手接了過來,「你們確定這麼做?不後悔嗎!」
他又何嘗願意如此,只是沒有選擇餘地,但還是沈重的點頭——認命了。
「那我也無話可說。你不用進來,陛下想獨處。」
丹德羅機械式的點頭。
門砰的在他面前合上。
他沒離開,呆呆站著,就連急奔而近的腳步聲也沒喚起他平時的警覺性。
「那是什麼藥?」拿撒斯急急扳過他的肩,「說呀!你們不會這麼快就動手了吧?」
丹德羅茫茫看著他,半晌沒反應。
再也不用他回答,拿撒斯已經知道猜對了答案,「笨蛋。」他罵,深深吸一口氣就往門板撞。
「你在幹什麼?」身穿侍從服作男裝打扮的納蘭佳遠遠奔近想阻止,但太遲了。
拿撒斯衝進房,奔至床邊,一手打翻娜妲伊絲含淚將要喝下的墮胎藥。
匡!
陶制的藥杯墜地破碎,散了一地殘骸。
「拿撒斯?」娜妲伊絲愣愣地看他。
「為什麼要這麼做?母親不是最愛她的小孩嗎?你怎麼能如此狠心?」接著把愣在門口的丹德羅拉了進來,大力踢上門,「還有你,丹德羅,難道你不想要孩子嗎?你不是沒有膽子的人。」猛然把丹德羅往娜妲伊絲所在方向一推,「既然你們相愛,就把孩子生下,小孩是無辜的,你們不能扼殺他。」
娜妲伊絲垂淚凝視丹德羅,相對兩無語。
拿撒斯看得沒耐心,「我不會眼睜睜看著這種事發生,如果是納蘭佳,」伸手指向呆立在一旁的她,「不管她愛不愛我,如果有了我的孩子,她也不會狠心把小孩殺了。」他很有信心。
「不,我會殺。」
「什麼?」拿撒斯一時愣住了。
「我會殺,這種小孩根本不該出生。」納蘭佳再次重申。
拿撒斯不敢相信,「你騙我,你絕對不會狠心殺了我們的孩子的!」
「我會,」納蘭佳肯定的點頭,「因為生下來才更狠,你以為生下一個生命很神聖、很值得高興嗎?告訴你,我寧願我沒被生下來過,那就不用受輕視、受凌辱、受你欺負,更不用經歷生老病死。」
「不,這不是真的,你明明說過努力……」
「我知道我說過什麼,既然不幸被生了下來,不努力活著又能做什麼。」納蘭佳將眼光移往娜妲伊絲,「如果陛下把孩子生了下來,你說會幸福嗎?他不會被笑私生子、不會被你懷疑會謀奪王位、不會被人利用來賺錢得勢、不會受苦、不會被暗殺嗎?這樣你還能說生下來好?」
拿撒斯咬牙,「照你這麼說,全世界的女人根本就不該生孩子。」
納蘭佳點頭,「沒錯。」
終究在拿撒斯的堅持下,他們的墮胎行動延遲了,也在拿撒斯的頂替之下,「水之祭」順利的舉行成功。
國家似乎是恢復了寧靜,繁榮如往,安樂如往,只除了王家人心情都不好之外。
「是因為無法可想,我們才決定這麼做。」娜妲伊絲收回留駐在藍空中的目光轉向身後的拿撒斯,「再拖又有何意義?」
但拿撒斯硬是不肯妥協,「反正再給我三個星期想辦法,如果到時仍無法解決,我就不再干涉。」
娜妲伊絲歎氣,「你真固執。」
「你們不也是。」
她微微扯高嘴角,「你長大了不少,我在想時候到了,該是把索羅茲亞國交還你的時候,我也跟右丞相及幾位臣子們提過。」
「我猜,沒人反對。」他對這點有信心,反正他又不是不能扶的暴君、昏君之類的。」
娜妲伊絲點頭,「願意嗎?」
「讓我再想想。」遲早的事,雖然避免不了,但要選個對每個人都有利的時機,何時?如何做?在那之前,他還想享受些許自由快樂一下,「母后,我們出城散心好不好?」
「去哪裡?」她倒是不反對。
拿撒斯偏著頭想了一下,然後靈光突現,「我們沿著特羅特河水流的方向,我想看一看書上說的海是如何藍、如何遼闊。」
海?她曾聽說且神往的無邊無際藍的世界,聽起來似乎不錯。
「好,順便也可以巡視國土。拿撒斯,就由你來安排旅程可以嗎?」
「遵命,兒臣非常樂意。」
幾天之後,他們從雄偉壯觀的宇良城出發了,一隊浩蕩的行列沿著特羅特河的流嚮往北前進,企圖在它氾濫之前一覽風光。
夏季的藍空配上河面拂過的涼風,自然世界一片寬闊。
出來外面散心是對的。娜妲伊絲這麼想。
但遺憾的是沒辦法暢懷的騎著馬享受自由的氣氛,在兒子拿撒斯和愛人丹德羅因為她身體狀況的堅持下,落得和肥肥的愛獅「三腳」相同的命運,坐躺在馬車上的被搬運。
這樣坐,那樣躺,怎麼都找不到舒服的姿勢,不習慣這樣的方式,弄得全身酸痛,倒挺羨慕「三腳」在這樣的顛簸中還能安然閉著眼睛睡大覺。
「你覺得怎麼樣?陛下。」丹德羅常常策馬至馬車邊問候。
為免他過度擔心,娜妲伊絲總是鼓起笑臉,「很好,風景不錯,我看得很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