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 言情小說 > 名花舞浪蝶

第18頁 文 / 夏雨寒(蘇緹)

    他心疼?為妹妹這般的癡情感到不值。

    他震撼,為沅青說出的過去而震驚。

    他慚愧,羞紅爬滿了臉上,永遠也忘不了是他粗暴地奪走了她的貞操,當了她第一個男人。而她……

    猶記得那一早,他醒來在床被上發現了真相後,悔恨交加地跑去找她,最後卻在水井邊看到她和眾女婢在打水。而她看到他時,卻只是恭敬地說:「大少爺,你昨晚睡得好嗎?」

    但她眼中卻有著狠烈的恨意,痛痛地燒灼著他每根神經。他立刻轉身就走,沒有回她一句話,也沒有向她說什麼,就這麼走了。

    因為他無法面對她,所以他離開馮府逃了,逃了整整三天才回來,真是個懦夫。

    如今,他依然無法面對。轉過身,他又走了。

    懦夫,馮雲,你真是個懦夫,竟連向沅青開口求親的勇氣都沒有,懦夫。他不斷地罵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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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星光點點襯著月輪清輝的夜,傳來陣陣破空撕風的響聲,一道道銀光飛舞排列——是瑩月映在劍身上的光輝。

    文聲汗流浹背,感到全身的肌肉都在酸痛,但他仍固執地動著,耍著一招招連續的劍式並企圖保持輕快凌厲。

    這是他解憂的另一種方式——瘋狂地練武,練到筋疲力盡,練到累得碰到床就進入無夢無憂的好眠。這比他用上好的醇酒來麻痺自己還來得有效。

    但今晚,這一向功效良好的秘方似乎也略遜一籌了。

    雖然他幾乎累到手腳都動不了,但他的腦子卻還在想著她,想著她告訴他要當他妻子時的嬌麗,想著她告訴他她恨他時的絕然。

    為什麼他無法擺脫她的影子?他不禁生氣地詛咒自己的無用。

    一個物體急速地朝他飛掠過來,文聲下意識地用劍狠狠地朝它一劈。「噹!」破碎在地的原來是剛才他擱在花欄上的酒瓶。

    「啪!啪!啪!」

    司徒文柳拍著手掌走了出來,口中不絕地讚著:「堂弟呀,你的劍術進步得可真神速。」

    文聲瞪著他的眼光一下子變得冷冽:「你終於還是醒了,真難相信你竟能昏那麼久。」昏到他下聘回來,昏到家人六神無主地請和尚來驅邪,正當一團亂糟糟之際,他才悠悠醒來,一開口就是興高采烈的一句話——晚飯準備好了吧?

    司徒文柳聳聳肩:「醒來後,沒看到你,我覺得好難過哦!」他控訴地看著他。

    文聲實在沒心清理他,收好了劍後,他說:「夜深了,該歇息了。」轉身就住房間走。

    「好。」司徒文柳卻高興地跟在他後面。

    文聲咬著牙,握著拳頭,實在快忍無可忍。霍然轉過身,他瞪著止步的他:「你跟著我做什麼?回你房間去。」為什麼他總有一種感覺——他堂哥好像把他當猴子耍。

    司徒文柳卻搖搖頭:「我今晚要到你房間睡,我們堂兄弟好久沒同床而眠了,我想像小時候一樣,跟你在床上聊天。」

    文聲不可置信地瞪著他,良久才深深地吐出一口氣。

    這小子搶了原本屬於他的新娘當新娘,現在竟然要和他同榻而眠,重溫兒時舊夢。大殺的!

    「我不要。」他肯定地告訴他。

    「你不能拒絕。」司徒文柳說完,竟繞過了文聲往他房間衝去。

    文聲站在原地,雙眼冒火地看著堂哥消失在他的門扉後。不難想像此刻的他正坐在床上等待,等待他認命地過去來個堂兄弟的聊天。

    該死的,他才沒那好興致,也沒那好肚量。

    雙腳一蹬,他躍上了屋頂,翻出了司徒府。來個深夜輕功訓練也不錯,他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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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聲知道自己很膽大妄為,而且這樣做很不應該,真的。

    像這樣三更半夜間進姑娘家的閨房,若被人看到了,後果可不是很糟就足以形容的。到時絕不會有人相信他這個風流浪蕩子只是癡癡地看著湘雲的睡相卻沒有碰她一下的,

    想想,他才應該是那個需要驅邪的人。竟然練功練到翻了城牆,翻進了馮府,翻到湘雲的閨房來。他真是神智不清了。

    但,如今看著湘雲這般迷人的睡臉,他的心竟湧起陣陣滿足。

    靜靜地,他跪在湘雲的床前,悄悄地拿起她一小撮柔軟的雲鬢輕輕地揉捏著。

    啊!多想輕撫她白玉般的粉頰,輕啄她鮮紅的小唇,輕繪她細長的柳眉,甚至多想輕擁她的嬌軀,感受她溫熱的身子。如果她能成為他的女人,他的妻子的話,那就好了。

    但不久之後,她……就要成為他的堂嫂了。哈!他搖搖頭,想甩去心中殘存的癡望,但似乎很難。

    「湘雲,原諒我,跟著我你絕對會受苦,但若跟著堂哥……他絕對會讓你幸福。畢竟我什麼都不是,不是司徒家人,不是才子高官,甚至還不是漢人。這樣的我,如何配得上你?你應該得到更好的丈夫呀!」他輕哺,伴著夜風如蚊吶般的輕柔,卻蘊藏著憂愁及深深的悲哀。

    床上的湘雲不安地挪移了一廠:「不,我不嫁司徒文柳,不。」她發出了夢吃,卻驚醒了沉哀的文聲。

    他輕輕扯動了嘴角發出了微微的聲音:「以後你會知道,司徒文柳是最好的,到時你會慶幸自己……當初……嫁的不是我。」他哽咽著,心頭的失落感好巨大。

    此時,門口卻傳來輕盈的腳步聲。

    文聲敏捷地轉身躲起來,卻驚鴻一瞥地發現沅青滿臉訝異地站在門邊。當下,不好意思地從布幔後走出來。

    「司徒大哥,原來是你。」沅青松了口氣,「我還以為是什麼強盜來了,門才會敞開著,嚇死我了。」她像驚魂甫定似的。

    文聲不禁暗罵自己的大意,竟沒把門給合上:「別告訴湘雲,好嗎?」他要求道。

    沅青點了點頭:「出來吧!咱們到花園裡好好地談一下。」她說。

    文聲考慮了會兒,點了頭,隨即領先走了出去,待沅青帶上了門後領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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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司徒大哥,你一向都是深思熟慮的,為何今晚會闖入湘雲小姐的閨房?難道你不必怕毀了她的清譽?這實在不像你的作風呀!」她搖著頭,不解地看著他。

    文聲卻不答:「湘雲……她過得還好吧?」他關心地問。

    「不好。」沅青斷然地告訴他,沒漏過文聲心痛一下的表情,「你明明就在乎她,為什麼不願娶她?」她譴責地問。

    他莫測高深地笑了一下:「你應當知道為什麼全岳陽沒有人願意把女兒嫁給我的原因。」他自嘲地哼一聲,「我花名遠播,做壞事的本事更高。這樣的我配得上湘雲嗎?」

    沅青搖著頭,明顯不信他的話:「你說謊。」她靜靜地陳述,「你明知道湘雲小姐不在乎的,而且你根本就不是那樣子。我不明白,你為什麼要裝那麼久的壞蛋,總該有個理由吧?告訴我,大哥,你不是一直認為我是個值得信賴的妹子嗎?」沅青扯住他的袖子哀求著。

    「原因?」他冷哼一聲,仰頭看著皓月,「只不過是因為……我不夠壞。」如果他夠壞,他就不會在乎自己不是司徒家人的事實,他會名正言順地娶湘雲入門,根本不會擔心堂哥是否會離開司徒家去修道救世。但,問題是——他還有良心。

    沅青聽得一頭霧水:「大哥……」

    「夠了,別再說了。」他抬手打斷她的話,停了會兒,他又問,「等湘雲進了司徒家後,你打算怎麼辦?」

    沅青頓時愣住了。是呀,她要怎麼辦?繼續待在馮家跟馮雲玩「假」侍妾的遊戲,還是跟著嫁到司徒家當丫頭?不知道大家將會怎麼說,她開始嘲弄地想道,司徒文聲的老相好名正言順進了司徒府……想必是精采絕倫。

    這對湘雲小姐及司徒家又是一項打擊。

    「唉!」文聲輕歎口氣,彷彿也想到這些難題,「當初不該讓你為我徒惹一身浪蝶虛名的。」他無限懊悔地講。

    沅青只是苦笑一聲:「若不是你,我早已是名副其實了。」

    文聲默然地看著她,不禁心疼起這位受盡苦難的妹子:「跟我走吧!」他突然道,「我們一起到個陌生的地方重新開始。」

    沅青訝異地瞪著他:「你……你不會是認真的吧?」她仍不願相信。

    「你不會天真地以為我還能泰然自若地待在司徒家吧?」他落寞地反問。

    倘若他不走,將來漫長的歲月裡,他勢必得天天見到湘雲,甚至是她和堂哥相依相偎的恩愛樣。這……他無法忍受,想必湘雲也不會太好過。所以最好的方法就是——他走。

    「但你捨得拋棄司徒家嗎?你不是最愛它的嗎?」沅青緊緊地逼問。

    他不是捨不得,而是覺得不該捨棄,畢竟司徒家對他有大恩;對他娘有大德。而且他也深愛著家裡的每個人,但如今,似乎到了別離的時候了。

    可是,他不會拋棄司徒家的,他會在遠方靜靜地看著它,守護著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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