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頁 文 / 蔡小雀
郝紈手上抱著文件,心情暢快地邊哼著歌,等待著電梯。
咦,今天電梯是怎麼了?為什麼三部都高高在上,不願意屈身來到地下一樓呢?
算了,會計部在五樓,她就走樓梯上去好了,權充運動吧。
她順著造型流線時尚的鋼梯爬呀爬,透過玻璃帷幕看見外頭陽光正燦爛。嘿,連陽光都可以感受到她內心的歡喜,所以特地在冬日露出來亮相。
驀地,她的視線在三樓的玻璃旁停頓住了。
一名高大的,修長挺拔的身材穿著優雅、襯托出氣質來的高級黑色襯衫與同色長褲,領帶是鐵灰色,和他濃密黝黑的頭髮形成了某種奇異的神秘與紳士感。
他的側面……噢!那堅毅英俊充滿男人味的側面,就連太陽神阿波羅都要為之嫉妒的輪廓線條……
她緊緊揪著衣襟,屏息地瞪視著他。
天!她作夢都沒有想過能夠這麼近距離,只相差三、四個階梯地仰頭看著心目中的天神,靈魂裡的偶像,幻想底的愛人。
「總經理。」她聲若細蚊,雙眸發亮。
陶遠被驚動了,皺著眉別過頭看著她。
這個面容清秀,小巧玲瓏得像清純高中生的少女是誰?他不記得公司幾時啟用過工讀生了。
「我認識妳嗎?」他懷疑地挑起眉。
她兩眼亮晶晶,呼吸急促心跳加快。「總、總經理,我、我……」
郝紈就在這千載難逢的好機會裡忽然氣喘了起來……搞什麼啊?她並不是氣喘患者啊!
就在她呼吸困難得忍不住想一拳打通喉嚨之際,陶遠已經看不下去了。
「深呼吸……」他走過來幫她拍撫著背,雙眸炯炯,聲線沉穩堅定地命令著,「深呼吸,慢慢吐氣……很好,就是這樣。」
他的手掌居然碰到她耶!
好暖和、好有力氣卻又好溫柔的一隻手掌。
郝紈登時臉紅心跳起來,喘得更厲害了,還不忘緊緊攀住他的手臂,藉機感觸到他結實溫熱的肌肉……啊!她摸到了,真是卯死了!
陶遠疑惑又有一絲擔憂地看著這名小臉紅似蘋果,滿眼陶醉又拚命喘氣的女孩,「妳等等,我去叫救護車。」
「不不!我沒事,我很好,我只要……」她半倚著他在樓梯上坐下來,這才發現雙腿抖得有多厲害。「坐一下就好了。」
「妳得了什麼病?」他盯著她,實事求事地問。
花癡病。
她險些脫口而出,總算及時嚥回去。「呃,謝謝你的關心,我沒有病,只是……呃,那個中暑吧。」
被他這顆熱力四射的大太陽電暈的。
「今天才二十度。」他古怪地看了她一眼,「妳確定是中暑嗎?」
「當然。」她很不要臉地繼續裝虛弱,「啊,我頭有點暈……你的肩膀可以借我靠一下嗎?」
天啊,連她都佩服起自己的色膽包天!
陶遠遲疑了一下,本能地想拒絕,但也許是她清秀的小臉蛋上那一抹懇求,或是從她身上傳來的一縷淡淡乳皂幽香,不知怎地,他一時昏了頭。
他有點僵硬地點點頭,不放心地問:「妳確定真的不需要救護車?」
「我這輩子從來沒有這麼確定過。」她硬生生把矜持和羞恥踹到心靈角落裡去,因為她這一生從沒有渴望過比他還要渴望的人事物。
為了他,她甚至可以拋頭顱、灑熱血,也許這就叫為愛瘋狂吧。
「妳……要借多久?」
郝紈深深沉醉在他身上揉合淡淡煙草與刮鬍水的清新男人氣息裡,也深深依戀他堅實有力的肩膀,完全忘了時光的流逝,還有他的不耐煩。
「嗯?」她甜甜地歎息,雙眸緊閉不願睜開。
這一定是場最幸福的美夢啊!
他高挺的鼻子一直被她柔軟的髮絲和乳皂香氣勾惹得頻頻發癢,不禁有股衝動想將她火速推離自己身上,抑或者是緊緊地埋首在她寧馨柔軟的頸項發海間深吸一口長氣
他被自己狠狠嚇了一大跳!
「我該去開會了。」陶遠猛然跳了起來,卻用力過猛咚地一聲撞上了強化玻璃。「噢!」
「我的天啊,你要不要緊?」郝紈驚慌失措,急忙在他強壯碩長的身體上亂摸起來。「哪裡撞到?哪邊痛?」
他腦袋瓜痛得幾乎想飆淚,可是他莫名騷動鼓現出明顯慾望的男性象徵卻更危險,在她小手摸及小腹間時,他幾乎痛苦--或興奮--地呻吟出聲。
電光石火間,他總算及時抓到那闖禍的小手!
「我是上面的頭撞到。」他勉強擠出聲音,卻是又沙啞又粗嘎。
「哦。」郝紈傻傻地點頭,滿臉堆滿關心之色。「你還好嗎?痛不痛?」
他有些尷尬地稍微挪了挪不舒服的站姿,也藉以掩飾那凸出的地方--該死的!他緊硬得好不舒服。
而且他發誓,如果她泛著乳皂香味的身子再靠近他一寸--
「哎呀,我的文件。」她忽然想起,急急地回頭找起被自己扔在一旁角落裡的東西。
陶遠鬆了一口氣,悵然若失卻又暗自慶幸的兩種情緒交錯在胸口裡,讓他一時之間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了,雖一能肯定的是他非常、非常不喜歡這種失控的感覺。
這種坐雲霄飛車沖天忽高忽地的心情,他生平第一次嘗到了。
而且還是在一個莫名其妙的情況下,對一個莫名其妙的女孩產生的。
「我最近一定是快被那個老頭子逼瘋了。」他揉著眉心,異常不爽。
「總經理,那個……」郝紈雙眼明亮喜悅地望著他,甫開口便被打斷。
「妳沒事嗎?」他迅速問,在她點點頭時很快地說:「我也沒事,我們都沒事,OK,我要去開會了,再會。」
「嗯,再見。」她眉開眼笑的回道。
他愣了一下,有些暴躁地道:「我說的不是再見,是再會,再見是會再相見,再會是……」
「我們會再相會,我知道。」她快樂地下定義。
「不對,那不是我的本意,我的意思是說我……」陶遠心煩意亂地吼叫,頓了一頓,隨即懊惱地甩了甩頭。「算了,那個不重要,我要走了。」
「再見。」她笑得好不開心,熱烈地揮揮手。
他腦門轟地一聲,一股火氣往胸頭冒。「我就說不是要再見,不要再說再見!」
她可不可以不要再笑得那麼天真無邪的白癡模樣?
「好吧。」郝紈呆了一呆,笑容依舊燦爛不減。「總經理再會,呵呵呵。」
他頭也頭,那裡也脹痛,簡直快頭暈腦脹到無法思考,最後乾脆惡聲惡氣地道:「隨便妳!」
他心情惡劣地隨手擺了個一、兩下,就氣沖沖地踏上階梯,消失在四樓的逃生門後。
郝紈愉快極了,咧著嘴直巴望著他的身影消失。
「天啊!我真是太幸運了,這輩子頭一次發現自己也沒那麼倒霉嘛,是不是要否極泰來了呢?」
什麼踩到狗屎、坐錯公車、機車破胎、食物中毒、跑錯男生廁所等等的楣事都已經不算什麼了。
她今天居然可以近距離地看見夢中情人,還乘機摸了他好幾把,噢!真是雖死無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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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遠一整個上午在會議裡都火冒三丈,看每一個戰戰兢兢的主管都不順眼,對每一份報告和案子都有意見。
他咆哮著,危險地威脅恫喝著,直到每位主管汗出如漿面無人色,他這才稍稍有些滿意。
情勢重新回到控制下的感覺真好。
「好了,就照我說的那樣做,進度要趕上。」他自覺寬容大量地道,「會議結束,你們回去工作吧。」
「是,總經理,是是。」老中青三代主管偷偷抹著汗,這時才敢喘氣。
陶遠揉了揉有些作疼的胃,皺眉對起身跟隨在後的秘書道:「把我的胃藥拿給我。」
「總經理。」秘書畏縮了下,吞吞吐吐地道:「真的非常抱歉,你的胃藥已經吃完了,我下午馬上去醫院拿。」
「不用了。」他臉色一沉,不耐地揮了揮手,「下午還要跟美商傑利貿斯總公司的代表碰面,妳合約資料都準備齊了嗎?」
「都已經準備妥當了。」她鬆口氣。
「胃藥我有空再自己去拿。」他下意識又揉了揉悶痛的胃。
偏偏他慣常吃的那家藥廠的胃藥,就只有大醫院處方簽才有得開,真是麻煩透頂。
他有預感,只要老人家繼續對他結婚的事窮追猛打,他的胃藥就會隨時不夠用。
「總經理,會不會是因為你早餐沒有吃的緣故?還有工作量太大了,這樣身體會受不了的。」秘書是有點年紀的阿姨輩,所以忍不住關心地道。
「我很好,沒事的。」他固執地道。
他們走出會議室,進入電梯:可是他的胃痛並沒有想像中的那樣簡單,反而越形加劇了起來。
陶遠不著痕跡地擰緊眉頭,臉色緊繃難看地瞪著電梯發光的數字板。
可惡,哪家的電梯這麼沒有效率?攀升的動作這麼慢,明天就叫人來換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