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頁 文 / 夏綺
「無所謂,特休,老闆准假。」
頓了兩秒鐘,他的話進入她的意識之中,她條地推開他,睜眼瞪著。
「怎麼?」他被瞪得有些莫名其妙。
她沒回答,一臉不高興地白了他一眼,躺回忱頭上,閉眼不再看他。
「你鬧什麼瞥扭?」他伏在她身上問道。
過了好一會兒,她才總算睜開眼。
「你那樣說好像我是靠出賣色相討生活的女人。」
他怔了一下。
「你真愛胡思亂想,我沒那個意思。」
「聽起來就是那種感覺。陪老闆睡覺,所以特休,老闆准假。」
「你很無聊。我說了沒那個意思的。」他也有些火。
她不再與他爭辯,道:「你該回去了。」又閉上了眼。
「不要。」他賭氣地悶聲應道,張臂攬著她,似乎擺明與她耗上了。
僵持不到一分鐘,她笑了出來,睜開眼看他。
「你怎麼像個小孩,幼稚。」
他的氣還沒消,又被她說幼稚,瞪著她,不發一語。
「別氣了,再不回去你真的要遲到了。」她輕推著他的肩。
「我沒那個意思。」他仍固執地繞回先前爭執的話題。
「我知道。」微微斂去笑容,她的指尖在他臉上遊走。「可是我還是不喜歡。」
想了一下,她又說:「我們把角色釐清。於公,我們是上司與下屬。可是私下相處的時候,不提這個好不好?」
看了她一會兒,他同意地點頭。「嗯。」抓住牠的指頭輕咬,他又笑道:「我知道,你說過的,在床上,只有男人與女人之分嘛。」
她也笑了,抽回手輕擁他一下。
「快走,你真的會來不及。」
「好,我要走了。」他說,卻仍是賴在她身上不肯起來。在她唇上吻了一下,他又問:「度假的事,怎麼愫?」
「說了沒有年假了嘛。」她輕扯他額際的發。
他失望之惰溢於言表,頓了一下才站起身。
「好吧,那就算了。我走了,拜拜。」
突然發現自己不愛看他失望的樣子。望著他的背影,她有些遲疑地開口:「要不然,不要出國,我們就在國內玩。」
他條地回過身看她。
她坐起身。「我的年假休完了,今年恐怕沒機會出國了。就安排國內旅遊,好不好?」
他緩緩露出笑容。
「好,我再打電話給你。」
「嗯。」
達成協議,他開心地離去。而她,就這樣坐著望著他離去的那扇門呆坐了許久,臉上不自覺地帶著幸福的傻笑。
第四章
決定一同出遊之後,他使立刻著手規劃路線、訂房間,就連路上吃的零嘴都準備好了。於是在她同意的三天後的現在,他們正在前往南台灣的路上,基於「不公開」的原則,所以他們只得往南部跑,因為那兒離他們的生活圈比較遠,遇見認識的人的機會也比較少。
即知即行的積極作風,他事業有成不是沒有道理的。坐在他的車上,凌雪有些好笑地想。
下了高速公路又行了一段路,他突然將車停了下來。
「累了?」她問。雖然一路順暢,完全沒有塞車,可是他上了一天的班,又開了這麼長一段的路途,疲累總是難免,因此她直覺便開口問道。
他搖頭,滿是笑容地注視前方,問她:「你有沒有玩過那個?」
她順著牠的視線望去,就見前頭有幾個小攤販,她不明白他說的「那個」指的是「那個」。
「香腸,斯巴豆。」他又說。
她總算明白他所指為何,為他的說法笑了出來。
「沒玩過對不對?我可是高高手。」他一臉得意地說。
她不以為然地挑了挑眉。
「不相信?露一手讓你瞧瞧。」他說著推開了車門,一腳已垮了出去,隨即又回身將車門關上。
「怎麼?高手怯場了?」她笑道。
「開玩笑,我只是需要一些裝備。」他說著,將鬆了的領帶繫好,又轉身取下掛在後座的西裝外套穿上。
他的動作倒真讓她楞住了。在路邊攤玩骰子賭香腸還得這麼慎重其事的穿衣打扮?滿心的好奇,她卻也不曾開口問他,興味十是地跟著他下了車,來到香腸攤前。
一到香腸攤,就見他一臉好奇地張望,隨手抓起碗中的骰子擲著,一邊問道:「老闆,這個怎麼玩?」
操著標準台灣國語的老闆,打量著他,笑道:「你真的是都市聳,連這個都不會玩?」
「對啊,我沒玩過。」他說著,手中擲骰子的動作沒停過。
「比大小啦。」
「怎麼比?」
老闆穿插著國、台語為他講解著,就見他頻頻點頭表示瞭解,然後一臉掙扎地思考半晌,他決定道:「比大好了。」
「好。」老闆也乾脆。
凌雪就在一旁看著兩個男人輪流擲著骰子,看著沈淙沂手氣始終很順,她也興奮地頻頻拍手叫好。到最後,沈淙沂竟然贏了六十多條香腸。他不玩了,老闆還不甘心,不肯放人。
「真的不玩了,我們還要趕路。」沈淙沂揮著手,堅決拒絕。
「好啦,算了算了。」老闆也不為難他們。「不過你們要等很久,五十多條香腸要烤很久。」他架上烤好的只有十條不到,想了下又問:「還是你要拿生的?」
沈淙沂好笑地連忙搖頭。
「不用,給我兩條就好了。」
老闆瞪大了眼。「六十多條你只要兩條?」
「對啊,只是好玩嘛!」他一臉笑意地說。
「好啦,你乾脆我也不囉嗦,這些烤好的全都給你,再送你這麼多大蒜,錢也免了啦。」老闆豪爽地將東西全都裝好硬是塞給了沈淙沂。
「不好意思,老闆,謝謝!」沈淙沂也不推辭,盡數收了下來。
「少年人不錯。」老闆拍拍他,又笑嘻嘻地看了凌雪一眼。「七仔也水哦,你有前途啦。」
「謝謝。」沈淙沂再次道謝,拉著凌雪回到車上。
一回到車上,凌雪再也忍不住捧著肚子大笑了起來。
「你這個騙子,騙老闆說你不會玩,根本是老千!」
他塞了根香腸到她嘴裡。
「我才沒有耍老千,只不過是試試他的骰子的機率罷了。」
「要不是你打扮成這樣,故作天真無知,老闆才不會上你的當,讓你試了這麼久。」她嚼著香腸,不以為然地哼了聲。不過隨即又感興趣地問:「你怎麼會玩這種東西?」
「我讀「興德」,從小就要住校。」他補充道。
她知道「興德」,是所私立貴族學校。讀那兒的,幾乎都是達官貴人子弟。她也耳聞那所學校從國小就要學生住校,說是訓練學生生活禮儀與規範,雖然極為嚴格,有錢的家長卻仍是擠破頭想將子女送進那所學校,「然後呢?「她問,「特地從學校溜出來,當然要玩些不同的,那時候開始接觸到這個,後來偶爾會玩。」他一笑。「我今天手氣不錯,不過我弟弟才是箇中高手,我還略遜一籌。」
六十條香腸的成續還略遜一籌?「你謙虛了。」她煽動眼睫,笑得虛情假意。
「不過我沒想到原來你也曾叛逆過?我以為你只是一般的紈褲子弟呢。」
「我不是一般的紈褲子弟,我是有格調的,而且那也不是叛逆,只是追尋自我的過程。」他正氣凜然地說,咬了口香腸,一邊動手剝大蒜。
她笑不可支,卻在看到他的動作時突然叫道:「等一下!」阻止了他將蒜仁丟進口中的動作。「不許吃大蒜,要不然待會兒不許吻我。」她威脅。
他瞥了她一眼,還是將剝好的蒜瓣丟進嘴裡。
她不禁氣絕!
「大蒜比我還重要?」
他嚼著,一邊壞心眼她笑著,通:「一樣重要。」
說完,沒讓她有反應的機曹,他抓住她就是一陣親吻,惹得她哇哇大叫,他則是得意地大笑。
※※※
「天亮了,快起床。」
低緩的嗓言加上柔細的吻,還有一雙大手輕拂著,這不像叫人起床,倒像在哄人入睡。
凌雪輕歎一聲,嘴角滿足地揚了起來,依然緊閉雙眼,連動也懶得動一下。
就像完美的音樂突然跳了針,原本輕柔的吻變了樣,在她唇上重咬了一下,她條地睜開眼。
映入眼簾的是沈淙沂的笑臉。
「你又咬我!」她氣惱地經捶他,一邊伸舌舔著自己的唇,檢視傷害程度。
他仍是不以為意她笑著。
「快,起來了。」
「不要。」昨晚坐了一晚的車,她全身的骨頭都快散了,軟綿的被窩像天堂,她才捨不得離開。
「你看看這麼大好的陽光,別浪費了,我們去游泳。」
他不提還好,提到太陽,更別想要她起床。她瞥了下,天!窗外的陽光真的好亮,快曬死人了。
「不要,我討厭曬太陽,我不要出去。」她搖著腦袋。
「特地從台灣的最北端跑到最南端來,你竟然想整天窩在這個屋子裡?別慢了。起來。」他跳下床,將她也拉了起來。
「過動兒,你哪來這麼多精力。」雖然被他拉坐起身,她們像沒人操控的布袋戲偶,攤軟著。「開了那麼長途的車,你不累嗎?」昨晚還是她先入睡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