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頁 文 / 蔡小雀
「你不也濕了……」她吃吃笑著,纖纖小手為他拂去眉間的濕意。
他專注而深情地擦拭著她的臉蛋兒,彷彿是面對一個稀世易碎的珍寶般,他的動作好柔好柔……
她紅灩灩的唇兒輕輕嗡動著,迷離的眼兒緊緊鎖著他的眸光不放——
「郝公子。」她柔軟的小手輕撫著他的頰,迷惑地道:「你……變成了好幾個……可到底哪一個才是真的喔?」
他被她的撫觸深深震撼了,微微顫動著唇瓣,想開口該洩些什麼,卻發現自己口乾舌燥,聲音好難好難擠出來……
「我是真的……每一個都是真的。」最後,他終於沙啞地說出口了。
這一瞬間的她,好美……好美……
像是時空剎那間凝結住了,全然凝結在這熾熱夢幻迷離的一刻——
他輕輕地,輕輕地俯下了頭來,顫動卻堅定地覆蓋住了她柔潤甜美的唇瓣!
她的呼吸霎那間停住了,眼底心底通通都是他冰涼柔軟的唇攫住自己時,那驚天動地、狂濤襲捲而來的奪魂攝魄……
盈盈嬌喘一聲,緩緩地閉上了眸子,小手本能地纏繞上了他的頸項。
彷彿,前世早已注定,要迎接這份再自然不過的纏綿癡醉……
第六章
頭好痛……
「呃……」她翻了個身,緊緊抱住腦袋瓜,忍住一聲哀嚎。
噢……
「盈盈,你醒了嗎?」多多好意地探身過來。
「別那麼大聲!」她摀住耳朵,哀哀叫。
「你比我更大聲耶。」多多拍著胸口,被她突如其來的大叫嚇了一跳。
盈盈勉強睜開眼,在接觸到刺目的陽光時,又是一陣呻吟,「噢……我快瞎掉了。」
「不會的啦!」多多瞥了她一眼,很高興有機會說她大驚小怪,「對了,你快快把這碗酸筍雞皮湯喝了吧,解酒的。」
「解什麼酒?給我碗麻沸散還比較有效。」她的兩鬢痛死了,到底是發生了什麼事?她昨晚被蓋布袋痛毆了嗎?怎麼一點印象都沒有?
「我到哪裡弄麻沸散給你啊?.」多多難得可以用對待小孩子般的口吻對待她,快樂地道:「真是的,一點都不懂得愛惜自己的身體,也不想想看喝這麼多,是醉癱了給人扛回來的,多丟臉啊。」
「你在說什麼?我怎麼都聽不懂?」盈盈眨了眨眼,小心翼翼地坐直起來,兩鬢還是敲敲打打不亦樂乎……不過已經慢慢減退到她可以容忍的地步了。
「你昨晚跟郝公子拼了一晚的酒,三更半夜才被扛回來的,你通通忘啦?」多多大驚失色。
這一點都不像盈盈冷靜精明的作風耶。
「有這種事?」她想搖頭,卻發現一搖之下,整顆腦袋更痛。「噢。
多多同情地望著她,「你還是先喝碗熱湯吧。
她勉強接了過來,「現在是什麼時辰了?
「過午了喔。
盈盈一口湯差點噴出來,瞪大眼睛,「我竟然昏睡了這麼久?
「你醉了嘛。
「可是我真的一點印象也沒有,」她扶著額頭,蹙著眉頭,「等等……我想起來了,我把他拐到杏花幟去,想把他灌醉套話,然後我還要了一盤花椒鹽香蝦,然後……就什麼都記不得了。
「你的酒品不太好耶。」多多偏著頭看著她。
「這跟我的酒品有什麼關係?
「怎麼會沒有?」多多叉腰,滾圓可愛的大眼睛.滿是責備,「你昨晚翻了一夜,還緊緊抓著我的脖子不放,要我背你,陪你吟詩……你幾時會吟詩,我怎麼都不知道?
盈盈瞪著她,「你不要當我喝醉了一點印象都沒有,就胡亂栽贓我。」
想她鼎鼎大名的小錢嫂,史藥錢裡算盤打得辟里啪啦響的精明當家娘子,怎麼可能會幹下這些蠢事來?
「是真的。」多多認真得不得了。
「不跟你扯了,總之那不可能是我會做的事。」她毅然搖頭,就算又晃痛了兩鬢也顧不得了。
多多一時氣結。
真是的,她可是個乖寶寶,平常從來不會說謊話的,盈盈為什麼不肯相信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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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說昨晚差點被掐死的是她耶,她怎麼可能會記錯?
「你說是郝公子送我回來的?」
多多嘟嘴,「要不然還有誰?」
「郝公子他喔?他有醉得很慘嗎?」要灌醉他的人是她,如果知道了自己比對方醉得還厲害,那就真的丟臉丟大了。
「我聽阿東說,他走路也是不穩,不過表情還是很溫和,面帶微笑,只不過在將你交待給阿東後,他轉頭要回去的時候險些摔了個狗吃屎就是了。」多多摸著下巴,研究道:「這樣算不算是醉慘了?」
盈盈忍不住皺眉,「真難聽,郝公子才不會跌個狗吃屎喔,『頂多是摔一跤罷了。」
「那有什麼不一樣?」多多愕然。
盈盈張口欲言,最後小臉一紅,悶悶地道:「總之就是不一樣。」「『好吧,那你到底套出話了沒有?」多多好奇。
她的臉更紅了,不過這次是慚愧得臉紅,如果有的話,恐怕我也給忘得一乾二淨了。」
什麼叫喝酒誤大事?這就是了。
「沒關係,你現在和他的交情不錯了,還怕找不到機會問嗎?」多多突然瞅著她的臉直瞧。
「怎麼?我臉上有什麼污垢嗎?」她不自覺地摸摸臉頰。
「不是,你的嘴唇腫腫的,是喝酒喝出來的嗎?」
盈盈一臉茫然。
「唉呀,我忘了你什麼都給忘了,還問你這些做什麼?」多多敲了敲頭,吐吐舌道,「快快把湯喝了吧,我下樓去看場子了;唉,真可憐,又要給那幾隻囂張的鬥雞欺負了,我真是太命苦了,真是世風日下,人不如雞啊……」
多多碎碎念著去了,盈盈卻是依舊怔怔坐在床上,端著那碗發呆。
昨晚……除了喝酒以外,真的沒有發生什麼事嗎?
可惡,她總覺得應該還有點什麼呀,可是通通都想不起來了!
不過自己喝醉酒的糗態都給他瞧光了,天哪,接下來她還有什麼臉跟他碰面?還能自然得起來嗎?
「我把什麼都給忘了,不代表他也會把我的糗樣忘了,他一定被我嚇到了。」她重重呻吟了一聲,真是恨不得永遠縮在棉被裡,一輩子都不要出來見人了,「可惡!」
打從醉成一癱爛泥被扛回史藥錢賭坊後,盈盈第二天、第三天……都躲在小閣樓上,沒下樓去,更沒再出門去了。
她是被自己嚇著了。
一顆心忐忐忑忑上下難安,每天腦袋裡竟想著自己不知道有多失態、多糗……
「討厭,我幹嗎管他心裡怎麼想啊?」她狠狠捶自己一拳。
可是話說回來,她就是在乎得要命!
「真是沒骨氣,我又不是喜歡上他,怕他做什麼?」她又對自己信心喊話。
可是這麼一喊兩喊之下……卻是越喊越心虛。
她沒有喜歡他嗎?那麼她為什麼一想起他的臉,心臟就開始亂跳個不停?
「不能喜歡上他呀!」她蜷縮著雪白可愛的趾尖,抱著雙膝下巴緊貼著,長長的青絲垂落在肩畔兩側,掩住了她大半個瓜子臉,卻怎麼也掩不住她滿臉的茫然和失措,「他並不有錢,會幾手高超的賭技也算不了什麼,他的身家並不豐厚,不能給我充滿保障的將來……再說……再說他……他……」
天,她想不出其他抗拒的理由了。
總之,她就是不能跟他太過接近,不能喜歡他,不能……愛上他,就對了。
可是為什麼,當她已經這麼決定的時候,心底卻隱隱作痛喔?
「我肯定是這兩天閒昏了,腦子才亂了,」她倏然坐起,「拚命賺錢果然是對的,只要拚命賺錢,就沒有空去想那些莫名其妙亂七八糟的東西了。」
她很快綰好了頭髮,隨手取過一簪別好,穿上軟緞月牙鞋,就要衝下樓。
多多正搖搖晃晃地捧著一碗雞湯上來要給她補,險些被她撞倒了,「唉呀呀……當心!」
她扶住了多多,「我下去看場子了。」
「喂,盈盈,先把這碗雞湯喝下……你不是不舒服嗎?你……喂,你怎麼不多休息又下去了?盈盈?」可任憑多多怎麼叫,盈盈的身影一拐,早消失在蜿蜓的樓梯處了。
多多頹然地吁出了一口氣,端起雞湯索性自己灌了一大口。
她必須承認,她真的很笨很笨喔。
完完全全搞不懂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忙著賺錢果然是個好法子,起碼半天下來,她快速贏了滿場賭客身上所有的銀兩,讓所有的人「穩重重」地進來,「輕飄飄」地出去。
休息過後,養精蓄銳,果然火力驚人!
「盈姑娘今天很猛喔。」
「對啊,我看待會兒還是換場子,到多姑娘那邊的鬥雞場下注好了,這裡太恐怖了……」
「對對對……」
「越賭越大,我老頭子的心臟受不了的。」
賭客已經開始為自己前途堪虞的銀兩打算了——